“三爷,您别冲动。”沈仁德眼睛紧盯着秦凯风手上的枪,神情里添了几分淡然。
  他在等秦凯风动手。
  “嗡嗡嗡——”头上又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
  直升机降落之后,从机舱内下来四个人,一名老者、两名中年人,一名年纪跟秦凯风相仿的年轻人。
  “老三,休得无礼。”那名开口说话的中年男人面容跟秦凯风有些相似的地方,他发际间的华发若隐若现,眉眼生有威严,声音中气十足。
  他是秦凯风的父亲,秦家现任家主,秦涉疆。
  “涉疆,秦三爷是年轻人,有血性。”那位拄拐杖的老年人看了一眼沈仁德,视线落在秦凯风身上,不合时宜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他都这么大了,当初离开时莫干山时才那么高。”
  老者比划秦凯风当年的身高,在回忆一起的事情,他的眉眼里挂着慈祥,看起来很和蔼。
  傅之南觉得这位老者长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老人一身中山装,面上笑容可掬,但她从心底就不喜欢这位老人,她脑海中冒出了两个词:伪善。
  她觉得老人的慈祥是挂上了面具。
  “弟弟,你这是干吗?跟沈老板有多大的愁怨,连法纪都不顾了?”说话的是那位年轻人。
  秦凯风将枪放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仁德一眼,然后才转身,走到那四人面前。
  傅怀隐亲自前来接人,他总不能不卖这位傅家当家人的面子。
  “傅族长,父亲。”他跟那位老者跟秦涉疆打招呼,没有将那名说话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好,都说虎父无犬子,涉疆啊,咱们这位三爷有你年轻时候的影子。”傅怀隐还在叙旧,眼里带着精光。
  知道实情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调侃秦涉疆呢。
  秦涉疆年轻时追女孩子的风流事在他们那个圈内早就传来了。
  嗯,他现在还在追妻。
  秦涉疆脸上露出笑容,淡然地跟傅怀隐打哈哈:“老三什么都好,就是痴情随我。”
  实贬暗夸自家儿子呢。
  “仁德,这怎么回事?”老者将话题转移到沈仁德身上。
  沈仁德恭敬走到老者身旁,规矩行礼,“都是一场误会。”
  沈仁德本来今晚打算处理掉傅之南,但他低估了秦凯风对傅之南的感情,也没想到今晚的行动会惊动到京城里的这些人物。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将实情公布出来,避免后续更大的麻烦。
  “十七年前,我偶然捡到了一个昏迷的娃娃,便将她带回家,这孩子前段时间失踪,我一直在找她。”
  “我今晚来本来是打算将之南带回沈园,没想到误会了。”
  傅怀隐听到这个名字,花白的眉毛揪到一起,问:“你刚说什么?这孩子叫之南?”
  沈仁德硬着头皮点头:“她叫傅之南。”
  傅怀隐驻着拐杖朝傅之南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快,若不是有助理在身旁扶着,他只怕会摔倒。
  “像,很像。”傅怀隐还在打量傅之南,眼眶里红红的,露出像遇到亲人的那种激动神情。
  傅之南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傅怀隐读懂了她的警惕心,指着他自己说道:“我是你外公,你母亲是傅棠是不是?”
  傅怀隐的神情比之前还要慈祥。
  傅之南身子应激往后仰,将自己与老者的距离拉远,她从心底抗拒老者。
  “别怕,孩子,跟外公说说,那姓沈的怎么欺负你了?外公帮你讨要回来。”
  傅之南:“他要杀我,你能替我把这份仇怨讨要回来吗?”
  她就是随口一说,只是想看一看傅怀隐的反应,她从没想过傅怀隐会替他出头。
  傅之南的这句话,显然把傅怀隐给愣到了。
  他原本敛住的笑意又爬出来了,重新挂上假惺惺的面具。
  “小孩子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不好,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外公待会替你出气,好不好?”
  傅之南没再说话了,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公,不过也就是在说场面话罢了。
  傅怀隐走到沈仁德身旁,拄拐杖的手用力敲打地面,宣泄他的不满。
  “沈仁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仁德保持着弯躬姿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之南是傅大小姐的女儿,今晚的事情真的是误会,给我十个胆子,也也不敢做出伤害小小姐啊。”
  傅怀隐扬起手上的拐杖,用力打在沈仁德膝盖上,疼痛感让沈仁德不得不单膝跪下,但他的背依旧挺直。
  “今晚小小姐在我车上出事,我该罚。”沈仁德说完,拿起一个瓶子,用力朝着自己头上招呼,他原本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出血了,伤得比之前更重。
  血从他的额间滑落,落在他的眼睫毛上,滴入他的眼中,糊了他的视线,他眼前一片红色。
  沈仁德的表态让傅怀隐没话再说,再次回到傅之南身边,用哄的语气劝她。
  “南南啊,算了啊,严格说起来,你应该要唤他一声姑丈。”
  傅之南的眉头纠到一起,这关系太乱,她懒得理,也不想理,亲戚她是不会认的。
  她只认仇。
  傅怀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仁德,语气冷冷道:“跪着做什么?我还好着呢。”
  听语气,傅怀隐很不喜欢沈仁德。
  沈仁德咬着牙,强撑身子起身,他好几次起身都没成功,西装上满是泥,跟之前高高在上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的唇越来越白,额间的汗越来越多,他又一次站起来,差点摔下去,是傅怀隐的助理扶了他。
  沈仁德被搀扶到傅之南身旁,低头弯腰给傅之南道歉:“小小姐,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他埋下着头,眼神里满是凶光,不像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诚恳,再次抬起头时,他又恢复谦卑模样。
  傅之南望向秦凯风,在征求他的意见。
  秦凯风眼睛里的意思是:他会给她一个交代,但现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傅之南也明白,现在不是跟沈仁德硬碰硬的时候,抛开秦凯风的助力,她现在还没有资本跟沈仁德硬碰硬。
  “没事,就想你说的,都是误会,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傅之南朝沈仁德挤出灿烂笑容。
  秋后算账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