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秋夕出来时，宴会厅满目狼藉，行走几步便可以见到地上躺着的瓷碗、玻璃碎片，她皱了皱眉头，环顾一圈后便见到沈娇娇。
沈娇娇坐在干净处，已经把自己的仪容收拾妥当，她双腿交叉淑女端坐,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秦若程一夜。
他答应她说只去一会的，结果一去不复返。秋夕往她那边走过去。
“沈小姐，我家老太太说，请沈小姐回去，往后二少再不会跟您有任何干系，请以后在外边也别端着二少奶奶的架子,这些，是二少耽误您时日的赔偿。”
秋夕将银行卡推到沈娇娇跟前。
沈娇娇扫了一眼银行卡，抬起那双哭红的眼睛,冷笑一声∶“我不是街头要饭的。”
秋夕面上毫无波动∶“您不用拒绝得那么快，这笔钱或许真对您有大用处。”
秋夕在揭沈娇娇的伤疤，她现在深陷财务危机，有高额的税金等着她偿还呢。
沈娇娇拿起手机再一次拨打秦若程的电话，对方显示关机状态。
她已经打了一整夜的电话，都是一样的结果，她将电话挂断，手指紧紧捏着手机。
秋夕朝她点了点头∶“请沈小姐自重，不送。”
沈娇娇叫住秋夕：“这是秦老太太的意思吧?”
秦若程昨晚的那些甜言蜜语她还记得，他说过会帮她，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秋夕转过头，看着这张精明的脸蛋，道∶“是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小姐您该晓得，老太太在秦家还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沈娇娇起身，跟在秋夕后方∶“带我去见秦若程。”
秋夕的眉头皱得更深,胡搅蛮缠的沈娇娇哪里有传闻中的大家小姐闺仪。
她正为难时，秦老太太从后台走出来，她身后还跟着秦若程。
“分手了，自然要好好谈谈。”秦老太太拍了拍秦若程的手背∶“这是男人该有的担当，但你得清楚，你要的东西，奶奶能给你，也能把它收回来，懂了吗?”
秦若程将头埋得低低的，恭敬地点头。
秦老太太又说∶“沈小姐，你的财务危机我会给你解决，但我也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别再生出妄想。”
“当然、也请你摆正自己的定位，我们家若程最喜欢的人不是你，将来要迎娶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若是你还不识时务，我想后果你肯定承受不起。”
秦老太太这样的态度，完全跟之前的大相径庭。
明明之前还那么中意她，可这会，像是看到蛆蛆似的，眼神中带着烟雾的神色。
“秋夕，把沈小姐送的礼物送还给人家。”她眼神落在沈娇娇手腕上的那一对手镯，道：“至于这对镯子，就当是我给沈小姐的见面礼物了。”
沈娇娇拳头紧攥，指甲掐进肉里，她向来都是众星拱月，什么时候受这样的委屈了?
因为她没有父母亲护着，所以所有人都要来踩她一脚吗?
她把镯子脱下来：“晚辈哪有要长辈的礼。”
她在落魄，依旧有教养在。
沈娇娇扬起脸，把眼泪倒退回去，笑着将桌子上的银行卡收入包中，没有哭，也没有闹，语气平淡∶“这分手费我收下了，还希望秦老说话算数。”
一瞬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这样子倒是让秦老太太刮目相看∶“自然，我向来重诺。”
沈娇娇看了一眼秦若程，然后将视线转移到秦老太太身上∶“我能跟秦二少单独谈谈吗?”
“当然。”秦老太太牵住秦若程手腕，用苍老的手抚摸他的发丝，道∶“你那会还年轻，奶奶是担心你陷入爱情迷失自己才会让你跟安安分开。”
秦老太太转头望向秋夕∶“安安是不是明天就回国了?”
终于见秋夕笑：“是的。”
安安是秋夕的女儿，一直在国外读书工作，是个优秀的女孩，读完mba后进入华尔街证券所工作。
安安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身份——秦若程那个一直忘不掉的初恋。
秦老太太刻意看了一眼沈娇娇∶“好啊，等安安回来了，也能成为若程的臂力，挺好。”
“想当年我让安安出国时，他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守在手机边呢。”
没有敢搭秦老太太这句话，她这话分明是说给沈娇娇听的。
网上传的，秦二少刻骨铭心的初恋，竟是真的。
沈娇娇脸上毫无波动，实在手指掐自己掐得更深。
秦老太太扫了一眼沈娇娇，冷漠地将眼神挪开。
“若程，去吧，跟沈小姐谈清楚，别让安安回来后再误会。”
她这是允秦若程跟安安在一起了。
秦若程把沈娇娇带到一处咖啡厅，将全场都包下。
沈娇娇先开的口∶“她逼你的?”
这个'她'指的是秦老太太。
谷箋</span>“娇娇，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都放开彼此吧，好吗?”秦若程垂着头，不敢看沈娇娇那双泛红的眼睛。
“你不能反抗吗?”沈娇娇的身子往前移了一步，眼中有着期盼∶“那老太不是天，你看秦家除了你有谁听她的话了?”
秦若程的拳头越捏越紧，他眼底也泛起一层红色，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一个晚上未合眼似的。
他捂住腰间，压低声音低吼∶“我没有资本跟她对抗，我知道我无能!我要成长起来只能靠她!”
“你让我跟谁比?我能跟谁比?跟秦彦冬吗?他备受全家宠爱，背后还有个苏家!他可以任性，可以无法无天!可我能吗?”
“还是说我要跟他秦凯风比?他是个变态，什么东西一看就精通，我也想跟他比高度，可我做不到!”
“我从小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一个惹老太太不开心，她就把抛弃，那我这一生就跟秦嗣一样，一辈子看人的眼色!”
有一滴限泪从秦若程眼角滑落下来，他用力擦拭，无奈地笑了笑∶“当年叱咤风云的秦爷就算不喜欢苏婉宁，最后还不是拧不过老太太跟姓苏的成婚了，而我又算什么?”
秦若程情绪激动地指着咖啡桌，一边流泪一边嘶吼∶“我只是一个秦家的孤儿罢了，我除了听话、听话、再听话!我还能翻什么天?”
他把手放开，他不藏着身上的监听器了。
听吧，听吧，让全世界都听一听他这个孬种的心声！
“娇娇，我没有办法，对不起。”他原本激昂的怒气卸到最底部，声音有气无力。
这是无奈的现实，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沈娇娇伸出手，紧紧握住秦若程的手，阻止他继续敲击桌面∶“好了，我不逼你了，祝你今后幸福。”
她也想报复他，可他们是同种人，沈娇娇不忍见到他这样。
她自嘲一笑，她原本想利用秦若程嫁入真正的豪门，可现在才发现，她走心了。
她真爱他。
她不会让他独自战斗的。
秦若程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眉眼揪到一处，眼睛更加红。
最后，他还是放开沈娇娇的手：“再见。”
沈娇娇侧过脸，擦拭完眼泪后，认真道∶“分手前，来一炮吧，戴套，不会让你有麻烦。”
秦若程愣了一下，没回答沈娇娇的话。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奶奶。
他紧紧地盯着那两个字，拳头紧握到青筋暴起，他没接，电话挂了又响起。
“好。”他起身，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他从未任性过，但现在，他想跨出这一步。
顶层房间内，落地窗垂着，地上的衣服散落一地。
“滴滴滴。”调了一个小时的闹钟响了。
床上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起身，各自穿上各自的衣服。
“祝你幸福。”她抚摸着这张脸，从未觉得这张脸如此帅气逼人过，她问出纠结在心底很久的话∶“你最爱的人，是谁?”
秦若程没有回话，她牵强一笑，转身∶“走了。”
手腕被秦若程拉住，他抬起脸，昏暗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语气很认真∶“昨天采访的话是真的，我很久就喜欢你了。”
“我是个自卑的人，你高高在上，我想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所以我便喜欢安安，因为安安长得像你。”
“我最爱的人，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你。”
可他们被办法走到一起，他的叛逆，也只能止步于此。
沈娇娇低下头，吻他的眼睛∶“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再见。”
她从地上捡起用过的小雨伞，潇洒地转头，笑得坦然。
秦若程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嘴角也泛起温情的笑容，他把手放到沈娇娇吻过之处，感受属于她的热度。
他倒头躺在他们刚刚酣战的地方，相互融合的味道还在，他侧过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心空落落的，眼睛在泛酸。
旁边的手机在震动，他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
这个手机，从一个小时前就一直在响，只不过他调了震动模式。
秦若程起身，将关闭掉的监听器打开，房间内重新响起‘沙沙沙’的电磁音。
他按下接听键：“做了。”
然后便把电话挂掉，捞起监听器，狠狠地砸在地上。
监听器那一边的人被巨大的声响震得倒在地上喊疼。
秋夕拿着手机∶“二少说做了，现在要不要派人去接二少?”
秦老太太起身，往自己的宅院走去∶“不用了，他会回来的，没闹过脾气的孩子，让他任性一回吧。”
没闹过脾气的秦若程背靠在顶层豪华套房里床沿上哭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