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来玩牌吧，”时生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崭新的扑克牌，他晃了晃，“抽鬼牌如何？”
“行啊。”芹泽说。
“唔……先说个小惩罚，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时生拆开包装，哗啦啦地开始洗牌。
“哇啊，纱希姐肯定会赢，简直是幸运ex。”夏树说。
“不然就先在纸条上写几个惩罚，然后让输的人去抽好了，怎么样？”纱希提议。
“啊，这样也行，感觉公平多了。”时生表示同意。
第一轮发牌，纱希按照分类排好自己手里的牌，那张孤零零的小丑不在自己这里，应该是在别人手里吧，真不知道是谁运气那么“好”。
抽鬼牌归根结底考验的是运气和持牌人的演技，有时候一个细微的眼神就有可能决定成败。
可以说，纱希的手气真的是超级好了，她几局下来，嗖嗖抽了几张时生的牌，每张都有成对的牌能打出去，不一会儿她就先一步抽身走人了。
“我就知道，纱希姐肯定是最先赢的那个。”夏树哀怨地说。
剩下的三人，芹泽去抽时生的牌，夏树去抽芹泽的牌。
夏树在背后洗了半天手里的牌，然后拿给时生去抽，时生随便选了一张，然后眼睛忽然瞪得老大。
“抽到鬼了吧，时生。”芹泽一眼看破。
“哈？我一会儿就把它转送给你。”时生说道。
“怎么可能……”芹泽下意识地想去摸兜里的烟，忽然记起那会纱希打喷嚏的样子，于是不动声色地又把手放下。
接下来的几轮，芹泽和时生放跑了夏树，最后的输家在两个男人中间决出。
“时生，虽然你是我兄弟，我也想说，”芹泽严肃道，“拜托还是你来当鬼吧。”
“喂喂，输了也不一定会怎么样啊，待会还要抽签决定什么惩罚呢。”时生无奈地说。
“嘛，”芹泽撇撇嘴，一只手捏住时生的牌，对方温柔的表情龟裂了一块，芹泽以为自己抓到了时生的破绽，立马把那张牌迫不及待地抽出并得意地笑，“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个！我先走……诶？”
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那双本就葡萄似的圆眼显得更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摩雄，中计了吧。”时生捧腹大笑。
只剩下芹泽手里捏着一张小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他嘴角下扁，连英气的眉眼都像个落魄的小狗那样耷拉下来，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好了，来抽签，说不定惩罚也没有那么糟糕呢。”时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芹泽伸出一只手去抽签，他叹了口气，缓缓拉开纸条，“就我这手气还能有什么惩罚啊肯定很恶劣……啊咧？”
“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芹泽忽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是赢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输的人一件事哦哈哈哈哈！”
“……诶？”纱希无辜地眨眨眼睛。
“竟然还有这种惩罚？”夏树惊呆了，表示还是时生会玩。
“啊……那芹泽君想让我做什么呢？”纱希紧张地绞了绞手指。
“……”芹泽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他慢慢把眉头皱成川字，“啊，想不出来，那先记下来，等以后再说吧。”
“好吧好吧，”时生看看手表，“烟花表演要开始了，赶紧出门去屋顶看了。”
“竟然快零点了，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好开心呢。”纱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屋顶的瓦片又湿又滑，本来时生走在前面，想先上去探探路，不过脚刚迈上台阶就被芹泽拉了回来，他不容人反驳地说：“我先上。”
男人身手敏捷，就算一开始掌握不了平衡差点脚下一滑摔下去也稳住了身子，他走了几步把翘起的瓦片全都踩实，这才回头伸手去拉后面的人，芹泽以为跟在他身后的是时生，没成想他一转身却看见了脸红扑扑的纱希。
“……”芹泽被她满眼笑意的眼神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伸出手，“把手给我。”
纱希闻言，听话地把手交给他，男人宽阔的大手粗粝滚烫，和那天受伤包扎时的轻轻贴合不同，这次她柔嫩的手被整个包裹进男人的手心，芹泽手腕用力，一把将纱希拉上屋顶。
后面时生也接着一步跳上屋顶，然后拉了一把跟在后面的夏树。
纱希穿着毛绒拖鞋，对到处粘滑的瓦片有些不适应，她不受控制地脚下一滑。
“小心！”芹泽立马抓住她的手腕，纱希下意识地抓住离她最近的物体，一把拽住芹泽结实的臂膀。
接下来芹泽一直没能放开她的手，两人沉默着一步一步挪着走，直到他们找到一处干净的平地，大家席地而坐。
纱希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小声向芹泽道谢：“谢谢啦，芹泽君。”
“没什么。”芹泽的声音也很低沉。
神社的烟花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骤然炸开，碧绿色的巨大烟花像一颗怒放的重瓣菊花，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
“哇！好漂亮啊！”夏树惊叹。
“我都忘了上次去看烟花是什么时候了。”纱希大声说。
“明明是之前的夏日祭吧，不过那天人也太多了，找半天都找不到看烟花的最佳场地呢。”时生说。
绿色的烟花像是个信号，紧随其后的是多种多样的绚丽烟花，它们彼此交错相替，你唱罢来我登场，金红色的火花划过夜空，美到让人不舍得眨眼。
芹泽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他其实对看烟花这种事兴致不高，以前家里的弟弟妹妹很喜欢凑这种热闹，每到夏日祭典的时候就会拽着他的衣角往人堆里扎，芹泽对此无所谓，反正看烟花而已，又不花钱，不花钱的东西还能取悦弟弟妹妹，一举两得。
那时候他就会叼着烟站在人群外，等他一支烟抽完，烟花大会差不多也快结束了，他再一只手牵着一个小孩子慢悠悠地往家里的方向晃去。
刚才屋子里又吃火锅又喝酒，让他的头还有点晕，这会儿坐在屋顶上吹了半天冷风总算醒了酒，他漠然地看着眼前腾空而起骤然绚烂又转瞬即逝的烟花，芹泽不喜欢这种抓不住的瞬间即逝的事物。
纱希闻到一丝烟味，她侧过头去偷偷看芹泽，男人的侧脸线条优越，鼻梁又高又挺，睫毛又长的吓人，借着烟花的火光她看见男人狭长的眼角有一抹绯红，应该是酒精的缘故。
男人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人在盯着他看，于是他转头，刚好撞进纱希的眼睛里去。
“看烟花。”芹泽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自己，于是低声提醒道。
“……”被抓包的纱希有点尴尬，她忙回过头去专心致志看烟花。
真奇怪啊，不打架的时候的芹泽话不多，一点也看不出是铃兰的百兽之王，浑身惫懒，人也随和好相处，可是就是这样的男人，一旦苏醒开始认真对待就像变了个人，属于猛兽的气势压得人只想跪地臣服。
纱希没心思去看烟花，脑海里全是那天下午芹泽脸上带血的张狂狠戾的笑容。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最近连对弹舌音的执念都小了很多。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芹泽多摩雄了吧？！
纱希被脑子里这个结论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下她不用去看现实世界里的烟花了，她的脑海里自动开始炸开烟花。
冷静，冷静，纱希告诉自己，说不定是因为她最近只接触了芹泽这一个异性的缘故，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纱希捂住脸，希望黑暗里没人注意自己爆红的脸颊。
不过……事与愿违。
“怎么，冷吗？”芹泽以为她捂住脸是因为寒风刺骨。
“啊啊啊啊啊没有。”纱希疯狂摆手。
“怎么回事啊，像个八嘎一样。”芹泽唇角勾得很高，比起无聊的烟花，还不如逗一逗纱希好玩。
“可可可可可能是刚才喝多了有点热……”纱希开始胡诌八扯。
“啊？”芹泽好笑地扬了扬眉，“我可从没听说过喝果汁也会喝醉。”
“芹泽君你不知道吗，所谓的果酒，就是从果汁里发酵的啊。”纱希一本正经地胡说。
“诶，是吗？”不良少年压根没上过化学课，加上纱希可是学年拿a+的优等生，于是睁大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蠢呆呆的。
“噗。”纱希憋不住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惹得一旁的时生和夏树都看了过来。
“什么啊！原来是骗我。”芹泽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便梗着脖子大声嚷嚷。
这要是别人他肯定一拳揍得那人鼻血开花，但是是辰川纱希，他心底也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于是也跟着低声笑。
烟花大会很快就结束了，远处新年的钟声也敲响，纱希和时生默契地对视一眼，微笑着向大家祝贺新年快乐。
“啊啊，又是一年，又长了一岁。”芹泽提不起劲来。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万事顺意才行。”纱希笑眯眯地说。
“哟西！新的一年我一定会帮纱希姐拿下雪柳的！”夏树满怀干劲地握拳。
纱希温柔的笑脸凝固住，她低声咳嗽。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夏树顿了顿，马上找补回来，“…在学习上拿下！”
喝多了的时生没听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一个劲傻乐。
倒是芹泽似笑非笑地看了纱希一眼，排队下楼的时候，他站在台阶高处，双手插兜弯了弯腰，从后面凑过头来，低声在她耳边说：“期待你站在顶点那一天。”
纱希身体一僵，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人身上清淡的烟草味混杂清酒的味道扑在她耳边，热烘烘的，让她好不容易下头的某些想法又跳了出来。
“……你也是。”纱希僵着唇角，默默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