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看得真真的,表情已然无语。
  他哭笑不得地捏住儿子的脸,“你都是大孩子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弯下腰替林志诚洗脚。
  “瞧你这脚黑的……”林青山吐槽道。
  林志诚没把他爹的吐槽放在心上。
  此时的他抑制不住窃喜,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随林青山摆弄。
  舒服诶~~
  林青山给林志诚洗完脚,扛着半大的小子,把人送去他们兄弟住的屋。
  给盖好厚毯子,打算回自己屋。
  脚刚踏出去,林志诚睁开眼,声音没有一丝睡意。
  “谢谢爹,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洗脚,洗一辈子。”
  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惹的林青山这个老父亲都有些动容。
  心有被暖到。
  林青山沉默片刻,说道:“洗脚哪够,我还想去外面看看呢。”
  “咱们国家这么大,不好好看看,这辈子都算白过了。”
  他上过学,知道祖国万里江山如画,出去看看是他的心愿。
  当然此刻这般说,玩笑的意味更大。
  林志诚却是把林青山的话记在了心里,认真道:“我会好好学习,以后挣好多好多钱,到时候带你去看,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哪里……”
  还有爷,奶,小姑姑他们,都带。
  林青山没当真,笑道:“这我可记住了。”
  床上的小少年郑重点头。
  “记着就记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从不说谎。”
  他一定会做到的。
  不等林青山再说话,林志诚打了个哈欠,嗡声道:“爹,我要睡了。”
  “……嗯,快睡吧。”
  拉灭灯,掩住门。
  林青山捏着眉心,回自己屋了。
  宁欣柔此时还没睡,屋内灯光明亮。
  “怎么还没睡?”林青山拧眉,“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快睡吧。”
  制衣厂的工作一点儿也不轻松,一站就是一天,晚上的睡眠很重要。
  宁欣柔眉眼浸洇开温柔,如秋日染了晨光的花。
  “我哪里睡得着,志诚怎么样了,知道错了吗?”
  一下班听说儿子找不见了,她心口如被什么压着、箍着。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林青山顺手熄灯,揽着妻子的身子躺下,伸手拍着宁欣柔的后背。
  “老早就知道错了,安心睡吧,别操心了,有我呢。”
  宁欣柔累了一天,又因为志诚丢了的事身体僵了一晚上。
  突然放松下来,浑身都酸疼。
  她身体微微一动。
  林青山跟她几年夫妻,心有灵犀不点都通,伸手替妻子按摩。
  “你睡你的,我给你捏一会儿,省的你明天难受。”
  男人手上很有劲儿,又跟林棠认过几个穴位,所过之处又疼又爽,很是舒服。
  宁欣柔眯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林志诚救人的事告一段落,掀起惊涛骇浪的安平县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
  这天,棉纺织厂。
  林棠正在厂房研究细纱机。
  她罩在外面的衣服星星点点都是黑油,白皙如玉的手指也染上一坨坨黑色。
  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睛却亮如夏星。
  凌蕾从外面进来,说道:“棠棠,广播站的曹小雨找你,正在门口等着呢。”
  细纱机的研究在关键时候。
  林棠本来没心思搭理这事。
  转瞬间,她想到一件事。
  于是做好笔记,暂且放下了手头的事。
  林棠用香皂把手上的黑油洗干净,脱下外面防灰尘的衣服,体体面面地出了研究厂房。
  曹小雨着急地来回踱步,眉心满是愁容。
  看到林棠出来,她眼睛一亮。
  “林同志。”
  林棠颔首,“曹同志,你找我什么事?”
  曹小雨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目光。
  她抿了抿唇,紧张道:“林同志,你上次问我换工作的事……”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林棠何等活泛的脑子,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打算换工作了?”
  曹小雨点头。
  林棠眼睛闪过精光,“你家里人同意你换工作吗,我给你当中间人,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吧?”
  广播站的工作是不错,但要是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那就不值了。
  曹小雨摇头又摆手,认真解释,“不会的,我家人都同意的。”
  “工作是我考上的,跟我家里没关系,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事实上,曹家确实同意她换工作,可那也是因为曹家人觉得广播员的饭碗难端,不是谁都能端起来的。
  他们嘴上答应,其实心里盼着曹小雨适应。
  毕竟广播员的工作轻松、体面、工资还高,说出去也有面子。
  林棠讨厌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听曹小雨这么说心里有底了。
  “我这边有两份工作,一个是化工厂的,一个是制衣厂的,你想去哪个?”
  “你先确定你有意向的,我去帮你问问。”
  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她早就提前把事情透露给大嫂和晓静姐了。
  这是好事,她们都是乐意的。
  曹小雨想换哪个工作,谁就去广播站。
  话说的清清楚楚,也不伤一家人感情。
  林棠的话让曹小雨心里一阵紧张。
  她不太喜欢化工厂,马上给出答案。
  “我比较属意制衣厂的工作。”
  “可以吗?”
  刚好她妈妈是制衣厂的小组长,她从小对那里熟悉,可比在棉纺织厂人生地不熟的好多了。
  希望那位同志同意跟她换。
  曹小雨很期待。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林棠话都说了,肯定不会自己打自己脸。
  “我中午吃饭时间过去问问,要是那边愿意就可以做交接了。”
  提前给大嫂说一声,也让她准备起来。
  曹小雨面露喜悦,“……那就麻烦你了,我等你好消息。”
  林棠应一声,“不麻烦,咱们合作共利。”
  两个不太熟,曹小雨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也没多少话说,说完正事就分开了。
  林棠回到厂房,凌蕾好奇问了一句,“什么事啊,你跟曹同志也能说上话了?”
  她可是听说了曹小雨同志独来独往,跟谁都不深交。
  “事情还没成,先保密,顺利的话下午我告诉你。”
  凌蕾倒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看着她认真的眉眼,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