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心宁撞在文子安的怀里，温软的身体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体香钻进鼻腔。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比他年少时，第一次被老兵们带出去喝花酒还要紧张。
恍惚之间忽然手臂又被死死咬住，痛得他惨叫不断。
“你疯了吗？”他大叫了一声，推开怀中松口的蔡心宁。
又卷起袖子露出修长结实的胳膊，虎目不敢置信，看着手臂上面那两排正在冒血的牙齿印。
眼前女孩那双沉静深远的眸子，像是变成了地上的泉眼一般，眼泪成串不断的往外涌出来。
“你哭什么？痛死我了！”文子安痛的皱起了眉，用手抹了点口水往牙齿印上擦了擦。
“我也好痛哇”蔡心宁索性哭出了声。
“哎，你，别”文子安手忙脚乱。
他不懂一个人刚刚还凶猛无比的咬伤了自己，现在怎么又嚎啕大哭起来。
他走上前抬起另一只袖子给女孩擦着泪。
想想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好像从来没有哄过女人。
搜肠刮肚的想说点安慰的话，站在那里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
只好用央求的口气说道：“不要哭了，好不好？是不是腿很疼？来我扶你坐床上去。”
蔡心宁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躲开他伸出的手，从身旁绕过，用一只右脚跳着到了床边，转身趴下继续放声大哭。
她二十一年受的惊吓和委屈都没这几天多，越想越伤心。
眼泪一打开根本就停不下来，剩下手足无措的文子安，呆立在一边一筹莫展。
哭了半天也累了，她坐起了身。
止住眼泪又抽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要去陵川，我要回父亲身边。”
“可以。”文子安不假思索回道。
他坐在一边，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将那些渗出的血迹舔掉。
“真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双眼肿的跟桃子一样的蔡心宁桃抬头看向文子安。
她以为对方会有各种借口，不敢相信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真的。”文子安边放下袖子边说：“我给了你一枪，你还了我一口，算扯平了。”
“谁说扯平了！”蔡心宁忙不迭的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碰到了腿又痛的龇牙咧嘴。
缓过劲来说道：“我才咬了你一口而已。
可你不但认错了人，还打了我一枪，而且你还你还看，看我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的！”文子安走上前来恍然大悟。
继而嗤笑道：“我发誓不是故意的，只瞄到两根弯弯的疤，有点像烫伤可又不太像。”
“你看我像傻子吗？”蔡心宁一双杏仁眼瞪得溜圆：“你的誓言是个多大的烟锅巴踩不灭！”
“你怎么会这土话？”文子安嘿嘿的笑起来。
虽然姑娘看起来像是在骂人，可土话用官话说起来实在是有点滑稽。
他在桌上捣鼓草药的时候偷偷暗笑了好久。
他起身憋着笑拿着罐子走到面前，俯下身伸手对着腿就摸了过来。
“做什么！”蔡心宁又像刚刚那样吓得要躲开。
“换药了。”文子安的嘴角眼里还带着笑意，严厉的眉眼舒缓了不少。
“不要你碰，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蔡心宁大力将他推开。
自己动手将腿上的布条拆了起开来。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到腿上的弹孔，蔡心宁快要哭起来。
原先光洁的小腿上布满了清掉弹砂后的孔眼，孔眼中有些还在渗着鲜血。
“猎枪，就这个样子”见她要哭文子安又紧张起来。
连忙伸出手上的药罐又哄又骗道：“这个药能祛疤，放心吧，不会留疤的。”
“这是砂孔，谁能肯定不留疤痕呀”蔡心宁又哭了起来。
边哭边喊道：“我身上就剩小腿最完美啦，现在也被你毁了”
文子安没听清她在哭喊着什么，想安慰估计蔡心宁也听不进去。
他拿着药罐在床边坐下来开始上药。
这间小屋是平常打猎用，没有什么趁手的器具，他从罐中用手沾了一些，认真的在伤口旁边涂擦起来。
“不是这个样子的！”蔡心宁边抽泣边推开文子安的手：“你们不是经常要治伤吗？你怎么不懂这些？”
她推开文子安，又让他从地上捡了一根细树枝掰开给自己。
拿到手将外面的树皮剥掉，然后沾了草药沿着伤口慢慢的往里推着，腿上烧灼的痛感立马被一股清凉逐渐包围。
“你那种涂法都在伤口的外圈进不去，里面可能会有感染，说不定还有腐肉产生。”
蔡心宁停止了抽泣，将脚跷放在被子上放到高处，认真的将腿上每个砂孔检查了一番，又仔仔细细的涂抹了过去。
太阳快落山了，最后的残阳透过那扇窗户将屋内映成一片金黄色。
阳光洒落在专心致志的蔡心宁身上。
拿着罐子的文子安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张侧脸，听着她解释着需要怎么处理伤口。
“你怎么懂这些？”眼前的女孩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文子安看着她好奇的问道。
“我在法国学过一点西医。”蔡心宁将那根小木棍放进罐子中，眼睛还有些哭过的红肿。
“你竟然是学西医的”文子安的眼里竟是艳羡。
边说边用一块干净的布缠绕到涂完药的小腿上。
“怎么？很惊讶吗？”蔡心宁还是有些气呼呼，伸手将那些布条稍微捋顺平。
“看来陆参谋还是看错了你，你不仅读过书，竟然还是洋书。”文子安将女孩的小腿包扎好。
叹了口气，又把挂在屋顶的油灯点亮。
渐渐昏暗的小屋内顿时温暖明亮起来。
“我明天就可以送你下山。”文子安调了下跳动的火苗。
心里盘算着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一个姑娘去国外念西医。
半坐在床上的蔡心宁顿时喜出望外，她兴奋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过有条件。”他背对着蔡心宁，边说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毯子。
“你快说。”听到要下山，蔡心宁开心的不行，她催促着。
文子安将毯子铺一半，靠着柜子坐下来。
他看着坐在那边满心期待的蔡心宁，懒洋洋地说道：“拿十万大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