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修仙指南 > 第239章对战钟离
  傅长宁看的那场,是付婴之和丁羿之间的比斗。丁师兄比较特殊,是法武双修,作为法修,他擅长金法,作为武修,他的武器则是双锏,当金系法术和双锏融合,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其锋芒毕露远非场下所见时的无害敦厚。
  付婴之则是一名武修中的枪修。按理说,万法宗只收法修,不过付婴之情况特殊。
  她的本命法宝是那杆红缨枪,枪游如龙,动如风,静如钟,颇有将星之姿。可惜到底不如更年长的丁羿经验丰富,最终惜败于丁羿之手。
  这一场之后,十进五的比试就彻底结束了。
  赛制原因,很多实力颇强的选手其实都相遇得太早了,以至于过早被淘汰。
  比如洛逸仙宗的范晚晚,她原先也是前五的有力竞争对手,擅长水烟和阵法一道,可惜她遇到的是谢逢春,那个被预言将会是此次比赛榜上钉钉的第一的家伙。
  谢逢春的强大毋庸置疑,那是一种滴水不漏,看似不显,实则润物细无声的强势,范晚晚和他僵持了两刻钟,最终也没能突破重围,只得遗憾认输。
  丹阳观的萧沁同样如此。丹阳观有自己的传承气法,修炼时比起五行,更侧重阴阳,萧沁修炼的就是阴日一道,自身体质绝佳,乃公认的九阴灵体。
  偏偏她遇上了沉水宗的钟离辞,钟离辞光听姓氏就知道身份——沉水宗此行前来归元宗的领头道君就姓钟离。
  钟离辞乃体修中的集大成者,此次比试前十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只差一点就能突破练气圆满,体内气血旺盛,如日中天,阴之一道被他克得死死的,堪称萧沁此行最大的克星,连谢逢春都没给她这么大压力。
  问天宗的冯耀同样是宗门的种子选手,但他遇上的是天生剑心沈爱池,于是只得饮恨。
  只能说,一山更有一山强,时也,命也。
  这般算下来,傅长宁这匹黑马虽然出场得早,遇见的对手反倒是公认的实力较弱的了,毕竟其他人踢上的那都是铁板,她那好歹只是一块木板。
  在底下听见这般议论声的应星儿和程双遥,嘴角双双抽了抽。
  只能说这些人还是太天真,谁是铁板谁是木板还不一定呢。
  天知道他们刚得知傅长宁一次闭关,就突破练气九层了的时候,有多惊掉了下巴。那会儿傅长宁提着灵酒来登冕峰找他们,一行人差点自闭得把她当场踹出去,以免刺激到自己脆弱的心灵。
  傅长宁这个人,早已经超出他们所认知的正常天才的界限了。
  若不是练气期不那么看重年龄,管它十岁开始还是一十岁开始,日后年岁久了模糊了都差不多,只她十五岁不到就突破练气九层的成绩,就足以石破天惊。
  这边低声讨论着,那边高台上,也已经又开始了。
  规则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一人轮空,剩下四人分成两组,一对一打,而后轮空者分别和两组的胜者,以及败者组中的胜者比试,定下前五名次。
  相当于每人至少比两场,至多比三场。
  这回轮空的是丁羿,结果出来时,五人连眉梢也未动。傅长宁看着木签上边写着的“壹”,抬首,就见沈爱池和谢逢春已经自觉地退开一步,她的目光,直直对上了对面一身黑衣的钟离辞。
  同为体修,钟离辞身形不如高天晷那般大块头,却也极其高大,如一杆挺直的枪,他面部轮廓极深,剑眉星目,双瞳如沉银,给人以宝剑出匣时的极亮之感,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沉稳。
  “沉水宗,钟离辞,见过傅道友。”
  近看,傅长宁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似乎元婴大典上,她和苏一到处逛时,碰见的向她们遥遥举杯的沉水宗弟子里就有他。
  她回了一礼。
  “归元宗,傅长宁,见过钟离道友。”
  谢逢春和沈爱池已经下了台,将场地留给他们,裁判长老一声哨响,宣告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回合,双方都以试探为主,点到为止。
  一拳轰出,傅长宁也没像打高天晷那样,完全赤-裸裸的不加防护。
  如果说高天晷的体术只是练气期的中上,总体上刚入门的话,那么钟离辞就已经达到了练气期的顶级。沉水宗本就是炼体大家,钟离辞修为也比自己高出一截,两人体术和身体素质存在差距是必然的,她不至于拿自己的弱势和别人的长处去对拼。
  一个回合下来,冰晶蚕丝手套下的双手微微发麻,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反震力。
  傅长宁不动声色地将周身的灵力防护又加了一层。
  对面,钟离辞同样试探出了对手的身体强度,意识到除非是雷霆一击,其他正常强度的攻击,基本无法对她的肉-体造成大额伤害。
  要知道,体修的正常强度的攻击,对绝大多数法修而言,依旧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足可见,傅长宁炼体成果相当有效,拿这个当她的短板强攻显然不行。
  双方都适时调整了策略。
  试探结束,正戏开始!
  法修施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实效性。灵力低微的人施法和法术显威之间,起码存在两三息甚至七八息的时间间隔,优秀的对手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先发制人,甚至于在对方刚起手势时,就意识到要施的将会是什么类型的法术。
  钟离辞深知这一点,从小炼体的他,从未放弃过对法术秘籍的学习。大量的实战经验,使得傅长宁手上刚有动作,他就意识到应该是水系法术。
  他看过傅长宁之前和如沙那一场,知道这人水木双修,且藏到现在,大概率水系才是杀手锏,故而不敢放松。
  身形如猛兽,瞬息扑至傅长宁身侧,打断施法。
  太快了!
  场下很多弟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
  比他们法修施展身法还快!
  而这居然是纯肉-体之力!
  拳风如虎,呼啸朝脸而来,傅长宁侧身避开。两人身形交错之际,她手上冰晶蚕丝手套显现,一层淡淡的冰霜之意覆盖,裹挟汹涌霸道的水系灵力,向钟离辞后背轰去。
  强大的危机感使得钟离辞强行收回攻势,一个翻身滚开,谁叫他刚落地就意识到不对,荆棘从四面升起,瞬息围成一个囚笼,囚笼外的少女一掌拍地,炙热的紫红色火焰顺着囚笼烧起,将他团团围住。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有眼尖的人意识到什么,道。
  “她知道钟离辞会跑来突袭,故意引他入瓮!”
  有人纳闷:“可是她哪来的时间布置,她不是刚蓄力,钟离辞就跑过来打断了吗?”
  “你笨啊!说明她施法根本不需要蓄力,方才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法修给人的固有印象,骗钟离辞啊!”
  不需要蓄力,那就是瞬发。
  那这是何等的灵力深厚?
  药宗那边,两个原本哈欠连天的金丹期长老眯着眼睛瞧着上台,低声传音嘀咕。
  “那火焰,怎么那么像紫阳长老的丹火?”
  “不是像,就是吧,听说紫阳结丹的时候,被人拿走了几缕本命丹火,他至今还在生气呢。”
  “哎呀呀呀,那这就有点尴尬了,那我们要告诉他吗?”
  “说什么说,你去说?”
  “不不不,我不说,他那暴脾气哟。”
  “那我也不说。”
  这边的对话无人知晓。场上,虽然短暂占到上风,傅长宁却也未曾停歇,一颗颗褐色的种子在她手心发芽,随即如蒲公英般,向空中飘去,带着柔软的灰白色绒团。
  等到钟离辞一拳轰碎囚笼,带着满身的火焰破笼而出时,迎接他的就是这些如同蒲公英的无害小花。
  此时的他,法衣被紫阳丹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黑衣下古铜色的肌肤和健硕的肌肉群,上边尽是烧伤的痕迹,和荆棘穿刺留下的斑驳。
  因为是强行闯出,造成的伤势远比正常轰碎要大,他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痛楚之色,只是目光冷静地看着这些蒲公英,周身气血忽而开始飙升。
  和法修利用灵气施法不同,对体修而言,灵气是用来炼体的,本身并不存在攻击性。
  但并非说体修就只能肉搏了,当炼体到极致,一个人的经脉血管,甚至是周身血气,都可以成为攻击他人的武器。
  比如钟离辞,此刻利用的就是气血之力。
  他不需要知道那些蒲公英有什么用途,既然已经上过一次当,自然不会再上第一次。在极度旺盛的气血之下,那些蒲公英直接原地被压碎,化为虚无。
  随即,他再次和傅长宁战在了一起。
  同样的招数不能再用第一次,傅长宁也清楚,不过方才那一招,起码消耗了钟离辞一到两成实力,那就够了。
  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态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种级别的天才,本身就很难动摇意志。
  两人近在咫尺地打斗,傅长宁能明显感受到,气血之力对钟离辞的加成,面前的人每一拳轰出,都会带动气血之力在空中爆发,那些气血爆破时,发出的嗡鸣声甚至能够震慑人心!
  如果说他之前的攻击只是让她手腕发麻,骨头疼痛,那么现在,就已经开始影响到内脏和血液流动了,连带着思绪都时不时被打断。
  那是一种天然的体能上的威慑。
  身体会出于本能的畏缩。
  这样下去不行。
  必须要想办法消除这东西的影响。
  碧妆剑出现在她手中,这把剑傅长宁用得少,但她心里清楚,它有种特殊的性质,能够在挥剑时发出风吟引溪之声。旁人或许觉得这样弄花里胡哨,她倒不觉得,每一样设计,都有它的用处。
  比如此时,碧妆剑就能充分发挥它的长处。
  斩霜剑法第五式,月下霜斩。
  拳与剑在空中交击,发出激烈的金戈之声,剑身几乎只能在钟离辞坚硬的肌肉上留下一层浅淡霜痕,可它发出的明秀悦耳的山风溪水声,却能带动剑身中的风灵晶和木灵晶一起运转,与体内的木灵气交相呼应,从而控制住傅长宁体内的波动。
  钟离辞每一次爆发的气血之力,碧妆剑都会与它同步,如此,傅长宁就不必再分心去管体内,而能够专心和钟离辞打斗。
  钟离辞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并没有出手阻止,多控制一柄剑,同样是分神和分力,无外乎是多和少的区别。
  他更注重傅长宁本身体能的变化。
  他能感受到,她的灵力在飞速下降。
  长时间维持超高速和高力度的打斗,对法修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消耗。
  这是体修的长处,而绝非法修的。
  “和体修这样近战下去很危险啊,之前就有人是被钟离辞这么拖死的。”
  底下的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她应该不是不想,我看到她好几次想拉开距离,都被钟离辞拉回来了,根本躲不开。”
  有人摇头:“先前到底还是小聪明,论真实力,还是差了点。”
  还有人嘀咕,“钟离辞那一拳下来,看着都痛,归元宗这小姑娘居然能面不改色接下那么多拳,她骨头真的没碎吗?”
  如果说一开始,傅长宁的表现确实让人眼前一亮的话,那么发展到现在,看好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因为肉眼可见的,两人拉不开距离,而傅长宁也没能占到上风——对体修而言,近战若不是下风,那就是必赢无疑。
  因为能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体修,他们的耐性和体力强到可怕,全身的骨头碎完了都能打。
  苏秉辰听着一边倒的舆论,眼神变也没变,只低头记录着什么。走近了一看,会发现他居然是在绘声绘色地写两人的交战,只不过,傅长宁的招式都写得极为含糊,钟离辞的则是应写尽写,笔笔详尽。
  这偏心程度,看得通宝商会几个好奇他在干嘛的师兄弟嘴角抽了抽。
  记仇也不用这么记吧。
  “不过,小一哥,你现在还觉得她能赢吗?”
  方才傅长宁放倒钟离辞的时候,苏秉辰可是跟着欢呼,喊了必胜了的。
  “当然。”
  苏秉辰语气没有丝毫犹疑。
  “行吧。”众人也懒得说他什么了,如果不是这两人不是一个姓,他们指定觉得这俩是一根藤上长大的,有些亲兄弟姐妹也没这么亲啊。
  说话间,场上形势再度变化。
  此前,两人已经交战了一刻钟多。可不要小瞧这一刻钟,这两人打斗都不是拖泥带水挂,一刻钟内,起码交手了上百回合,那些疼痛和术法攻击可都是结结实实落在身上的。
  钟离辞就如同一个冷静缜密的机器,心态如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丝毫不动,稳扎稳打地一步步消耗傅长宁。
  直到此刻,时机成熟,对面的人形容狼狈,体能也急剧下降,目测体内灵力只剩不到三成,他终于主动拉开距离。
  蓬勃的气血在他体表爆发,转瞬被热气蒸干,他以之前十倍的速度和力道,冲向傅长宁。
  “简直变态……体修都这么变态的吗,刚才那么久,他就没有一点消耗?”
  场下有人低呼。
  “没有吧,就他一个特殊,体修感觉莽汉居多。”
  “他应该也有消耗吧,但肯定比对面少,毕竟是体修,又是练气十层。估计四五成吧。”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等等,”有人这时恰好抬头,接着目光一愕,声音都抬高了,“你们快看!”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那道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的人影,在临近对手不过一丈距离时,瞬间被冻结成了冰块!
  但只不过半息,就破冰而出。
  然而根本没用,他刚往前走一步,又被冻住!
  再破,再冻。
  再破,又冻!
  按理说钟离辞体表的气血之力如此旺盛,不应该被冻住的。任何寒冰在接近他时,都会被他身体里的滚烫热意直接融化才对。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几乎行动不了,每次破冰而出,等待他的就是新的封冻,瞬息而成,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机会。
  对手明明近在眼前,可却宛若身处天涯。
  场上不知何时开始刮起了强烈的风雪,温度直降,慢慢的,被冻住的不再只是钟离辞本身,而是以他身体为圆心,向四周蔓延。
  他破冰而出的速度越来越慢,十次,一十次,到最后,即便解冻,面上也已经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连睫毛上都是。
  局势瞬间易转。
  以一个体修的旺盛精力,需要多少次冻结才能彻底消耗完他的体力?
  傅长宁最后试验了出来,四十一次。
  这中间,她有无数次机会将被冻住的钟离辞踢下台,但她没有。
  只是静静等待钟离辞力竭的那一刻。
  最后一次,钟离辞破冰而出的时候,体表已经从淡淡的青色开始向青黑过渡。
  他大概花了五息才彻底清醒过来,抖落睫毛上的冰霜。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体温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而体修以气血取胜,体温的急剧下降,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体内的力量基本无法再调动。
  哪怕他明明还有远胜于傅长宁的体力。
  傅长宁同样靠在地上喘息。
  汗水浸湿她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周身并无风雪,可偶尔也会有一两片雪花飘过来,落在肩上,亦或是那些已经被冻得干涸的血渍上,带上簌簌寒意。
  她的状态绝非作假。
  可也因为如此,愈加令人费解。
  裁判长老似乎也在权衡,要不要直接判定钟离辞输,毕竟他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很危险了。
  对比起来,傅长宁只是累而已。
  钟离辞却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了。
  “我……认……输。”
  因为寒冷,他牙齿微微打颤,但很快,他就压制住疼痛和不适,强行调整了过来,恢复了正常速度。
  “但我想请你先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他从手臂里抠出来一颗暗蓝色的种子,任由血顺着还带有霜冻的手臂流下。
  没错,促使他一开始冰冻的,并非外部因素,而是内部的这些小种子。
  直到后来,才开始变成这漫天的风雪。
  后者他猜到了,应该是一种特殊法宝。但前者,他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有。
  它们趁着他体内气血波动最大之时,将他全身封冻,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远远超乎他的防备。
  可能她原本等的就是这一刻,所以一直在示敌以弱。
  可他想不明白,他能想起的只有之前那把碧色的剑攻击他的时候,夹带了一些冰霜之力,有些确实划伤了他,但若是有异物进入,他怎会毫无察觉?
  “你不妨想想,什么时候没有。”
  面前的少女手撑地坐起来,回答他。
  “单纯以拳脚逞凶而不加以防护者,必将以拳脚落于下乘,如此而已。”
  换言之,每一次毫无防备的身体接触,都是。
  钟离辞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