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有困难,找猫猫 > 16.含评论888加更招兵买马
  娄烦人爱狗,这是胡铄从小就知道的事情。
  他们村县里几乎是每两户人家中,就有一户人家在养狗。
  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自打胡铄有记忆起,就在和邻居家养的狗子们走街串巷。
  村里随处可见悠闲溜达着的、不知哪一家的狗。
  驱逐、打砸流浪狗的事情,也很少会出现在他们村县中。
  甚至还有一些人家会在大门外常年放个破碗,时常把家中剩菜倒进碗中,过路的流浪狗饿了,可以随便吃。
  幼年的胡铄躺在炕上,窝在母亲的臂弯里,听她用轻柔的声音唱儿歌,哄自己睡:‘狼砍柴,狗烧火,猫儿上炕咬窝窝,咬下两个大窝窝……’1
  他晌午和邻居的狗打架,输了,想捡地上的砖头砸狗脑袋,被母亲严声呵止心里委屈:‘妈,咱们县的人咋都喜欢狗?狗真惹人烦,我就喜欢兔子。’
  ‘瞎说。’母亲轻拍了他一下,‘狗是忠臣,护主!’
  在他们娄烦流传着<三元村黑狗救主>这样一个故事。
  说是过去金兵南下时,一位姓李的朝臣直言进谏,力主抗金惹得皇帝发怒,要株连李家九族。
  李大人被困府邸,无法向老家通风报信,一筹莫展时从老家带来养的一条大黑狗冲他狂吠不止。
  他心中惊疑,问黑狗说:‘难道你要救我李家一门吗?如果是的话就叫三声。’
  大黑狗真的冲他叫了三声,他大喜过望,在黑狗脖子的铃铛里藏了秘信,让它从狗洞钻了出去。
  黑狗一路上风餐露宿、饥肠辘辘啃草根,终于跑回老家,直接累死在李家老宅的门口。
  老宅的人认出黑狗,在它尸体上取到密信,这才得知自家即将被满门抄斩,连夜通知远近亲族隐姓埋名、赶紧逃跑。
  其中有几支就逃到了娄烦的三元村,落地生根在此生活,他们为了感激黑狗,在族谱上绘制了黑狗的画像。
  这个故事或许有夸大、杜撰的成分,但狗在娄烦人的生活中,的确有着重要作用。
  娄烦地偏落后,早些年不少人家放牧为生,又因临山,常常遭遇狼害。
  于是这些牧羊人就养狗防狼,成功让他们的损失大大减少。
  这些年县里村里逐渐发展起来,修了新路后,很多年轻人更向往大城市,外出读书打工,很多与狗相关的习俗和故事都逐渐消失。
  但在村县中,娄烦人对狗的偏爱还是处处可见。
  每到二月二龙抬头,娄烦人要蒸面窝窝头,他们会捏一个‘狼’的形状放在窝窝里,全部蒸熟拿到饭桌上,先把‘狼’给家里的狗喂了吃,才会陆续动筷子。
  胡铄生来就不喜欢闹腾,对狗的喜爱度一般。
  偏偏母亲总觉得狗保家,给他理发剃头时总在两耳上头留一缕发茬,形似狗耳,他常常觉得幼稚丢脸,十二岁生日一过就剃干净了。
  再之后他考到大城市,更是觉得老家很多与狗相关的习俗与传说,都很落后迷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之后的今天,会被告知一直守护他孩子的,就是老家出生的一条土狗。
  呆愣中,胡铄听到那姓虞的小师父说:
  “畜类之中,家养的狗尤其好养活,所以人类会在自己孩子小时候,给孩子起个小名——狗蛋、二狗、狗娃…希望孩子能像狗崽一样身体强壮。”
  “娄烦狗俗较为特殊,家中人会把新生的孩子抱到院子,如果先碰到院子里的狗,就给孩子起名‘创狗’、‘狗拴’,也可能是驴子和牛,那就叫‘拴驴’,若是没有家畜呢,可以依靠家里种的树叫‘桃拴’、‘栓杏’等等……”
  虞妗妗脑海中有典籍,知道有的人家还会取两段红绳,从中间剪开;
  一段系在孩子的身上,一段拴在家禽身上、或者树木枝条上。
  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孩子的身体像是牛羊一样康健,像树木那般长寿。
  一旦把孩子和某只家畜、或者某棵树连接,这家人就会好好养着家畜,也不会砍掉树木。
  像家里养猪的人家,哪怕抱着孩子先看到猪,也不会给孩子起名‘创猪’‘拴猪’。
  因为猪就是养来逢年过节杀掉吃肉的家畜,短命,活不久。
  这种听起来荒诞迷信的娄烦狗俗,在玄学命理中是一定道理的。
  狗爱人又护主,与人红绳相连后,哪怕它什么都不懂,为了主人好也愿意把自己的元气和活力传输给主人。
  过去就有研究偏门歪道的术士,根据娄烦狗俗弄出一种替命仪式——
  找几条小狗从小养着,拴上红绳,养大后如果术士做了坏事承接恶果,这些狗会因为爱主人、想要保护主人,主动替术士承接业障和恶果。
  最终术士身体无碍,可他养的几条狗都会疾病缠身,痛苦而死。
  虞妗妗简单解释完‘娄烦狗俗’,看向胡铄夫妻道:“所以胡晨应该有个小名。”
  王安惠声音哑然:“对……他奶奶给他起的小名,叫‘拴安’。”
  拴安,拴上平安。
  不仅如此,胡晨脖子上还带着一块金佛,也是临走前他奶奶给戴上的,嘱咐他们佛祖保平安,叫他们不要把它取下。
  金佛的挂绳是一根红绳。
  而平安的脖子上也常年带个编了红绳的狗项圈。
  “这就对了。”虞妗妗说:“过去几年胡晨身体健康,应该是托了平安的福。黑狗阳气重,本就有驱邪守魂的作用,它若是感受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靠近胡晨,也会护主赶走。”
  “其他人丢了狗未必有事,胡晨却是八字命格弱,身边又有赵有弟这样心怀恶意的鬼魂作祟。平安一不在,就被她钻了空子勾魂害命。”
  联想到白天给胡晨算命摸窍的结果,虞妗妗伸出手,指尖掐算片刻后说道:
  “我能感觉到平安的命理线很弱,估计在外出了什么事,已自身难保奄奄一息,对胡晨的保护才愈发无力。”
  “当它覆在胡晨身上的命理线全部消失,应该就是死掉了。”
  听到平安出事,胡铄和王安惠脸上都流露出焦色。
  这一刻不仅仅是因为儿子,他们真心实意对平安的安危感到担忧。
  “怎么会?!平安一直很机灵的,它在外面是受伤了吗?”
  “我们查监控也没在小区里看到它,它早就认得回家的路,是不是有人偷狗扣住了平安……”
  黑狗平安的具体情况现在不得知。
  虞妗妗:“事情就是这样,不过你们夫妻不必过于担心,搞清楚胡晨出事的原因和内情,这件事还是很好解决的。”
  “我这边会解决赵有弟,让她不能再害胡晨。”听到这句话,还被困在阵法中的‘烟魂’赵有弟缩了缩脑袋,耷拉着脸。
  显然她并不是真心悔过,只是害怕虞妗妗,不敢反驳更不敢再说点什么挑衅的话。
  “其次,如果你们没有让胡晨走上术士这条路的想法,我可以把他的魂窍全部封上,再给他准备一些镇魂驱邪之物带在身上。八岁是胡晨的流年劫,过了八岁,他就不再有魂魄不稳的情况。”虞妗妗目光平静望着王安惠夫妻:
  “魂窍只要封上,有没有平安,区别不大。”
  所以,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迎着虞妗妗的目光,夫妻俩沉默片刻,王安惠抬眼与她对视,目光恳切坚定:
  “小师父,我们想把平安找回来!”
  胡铄也跟着点头:“平安把我们当成家人,把晨晨当兄弟,我们怎么能抛弃它。以前是我和安惠疏忽,只要能找回平安,我们一定好好养它!”
  虞妗妗目光微怔,表情有细微变化:“就算胡晨不需要平安,你们也要找?”
  “确定!”
  “拜托小师父,帮帮我们找到平安吧!”
  凝神沉默片刻,她才再次开口:“家里有狗以前用过的东西么?”
  熟悉她的祝檀湘听出,女孩儿的语气明显没之前那么紧绷了。
  “有!有!”王安惠连忙点头,从客厅柜子里取出一个旧狗窝,以及几件狗衣服狗玩具。
  虞妗妗接到手里,感应一段时间后,拧起的眉头并未松开。
  若是过去,只要摸一摸带有对方气息残存的物品,她就能以妖的神通,直接感应出平安的精确位置。
  但她现在身体是人,收集的功德又不够,灵魂仍处于虚弱状态。
  别说施展神通,连一些浅显妖术都难以施展。
  想了想虞妗妗还是再起奇门遁甲,当场排了盘,测算平安的位置。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的指尖才挪至九宫的一处:“位处东南。”
  东南方,是平安所在的大致方向。
  它目前还活着。
  狗窝和狗衣服被王安惠收起来前,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连残存的狗毛都拍打得一丝不剩。。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具体精确的位置,光凭平安残存的气息有些困难。
  就在虞妗妗摩梭着洁白下巴,陷入思索,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助理小祝忽然走近。
  身板挺拔的青年微微俯身,凑近她耳侧低声问:
  “大人,你不是能和那些流浪猫交流么?如果可以驱使它们,会不会对找到平安有帮助?毕竟猫师父们都在城市到处流窜,说不定见到过平安。”
  虞妗妗:……?
  她猫眼微睁,侧目去看祝檀湘,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
  这倒是她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可能。
  但仔细一想,还真有道理。
  盯着虞猫猫大人陷入沉思的表情,祝檀湘知道这方法应该有戏!
  “平安我可以给你们找找,但我无法作出保证。”顶着王安惠夫妻期待的目光,虞妗妗缓缓开口。
  胡铄:“我们明白!您愿意帮忙,我和安慧就很感激了!”
  虞妗妗‘嗯’了一声,“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鬼吧。”
  说着她掌心一紧,把禁锢在半空中的赵有弟抓了过来,微微眯起的圆眼睛溢出冷意:
  “赵有弟,我要怎么处理你呢。”
  “你应当从阴曹地府出逃很久了,把你送到阴使手里,受百年刀山滚刑如何?还是直接让你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害人。”
  赵有弟听得魂体发抖,这才终于哀嚎着求饶:“大师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动胡家小子了!我、我老太婆心里苦啊,先龙是我的眼珠子命根子,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蒙了眼,才犯下大错,以后绝不敢了!”
  她嚎着哭着,捶胸顿足的样子活像个被欺负的可怜老太太。
  “我一见别人的孙儿都健健康康,还那么聪明,再看看我可怜的先龙,我心里就不舒服……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凭什么这么对赵家!”
  “……”
  赵有弟撒泼打滚,越说越有怨念,骂声也变得真情实感,怨天尤人。
  骂了一圈,她还愣是没觉得自己有丁点错处。
  虞妗妗嗤笑一声,“赵有弟,你口口声声说老天不公,可赵先龙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坏事做尽、承接了太多恶果,这才反噬到了赵先龙的身上,怪不得任何人。”
  一直沉默的赵婷婷听到这话猛然抬头,震惊又不可置信。
  她目光看看虞妗妗,又扭头盯住赵有弟,嘴唇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先龙真是遭了报应?!”
  尽管一直以来她都有这样的猜测,可她不愿意接受儿子有病,是被自己牵连;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赵婷婷很是崩溃:
  “为什么?当神婆的人明明是我,为何要报应到小龙身上?!”
  她猛地冲到赵有弟面前,双目通红:“你不是说供了你,不会对我有任何负面影响吗!”
  赵有弟眼神闪躲,撇嘴不言。
  虞妗妗接过她的质问,说道:“寻常术士天师算算命、解解卦,的确不会有太大问题,所谓的‘五弊三缺’其实一种谬论。”
  能被术士算出来的东西,寻常人的家长里短,又怎么算是天机?
  除非要算的是国运这种大气运。
  “但若是术士心思不端,明明知道有的事情不能做、有的请求不能帮,却还是做了,就相当于在助纣为虐,这种情况下受到业障反噬太正常不过。”
  “这些恶业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噬到术士的身上,又会影响术士的‘妻财子禄寿’。”
  泪眼朦胧的赵婷婷摇着头,语气坚定:“我没接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以前有人想让给配偶下咒、或者让我帮忙破坏别人婚姻,这种缺德事儿我都不干!”
  “你不干,并不代表她不干。”虞妗妗指了指不开腔的赵有弟:
  “你既然请‘阴仙’上身,就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是没有意识的,身体的操控权都在赵有弟手里。或许你赵婷婷本人真有底线,她呢?帮别人驱驱邪、跳个神,能够得到的信仰供奉远远不如与虎谋皮来得多。”
  “我想赵有弟为了搜刮香火,应该借你的身体答应过不少腌臜事,说实话我不信你一点都没猜到。”
  赵婷婷手头的财富积累太快。
  一年挣够首付,三年还清所有贷款,要知道这可是一线城市的房价。
  虞妗妗并不认为她每次清醒后,看着客人留下的大笔钱财,没有一点怀疑。
  可能怀疑了,但赵婷婷不想、或者说不敢深究,也被来得如此轻松的钱财迷了眼。
  被戳到心底阴暗面的赵婷婷跌坐在地上,神情失魂落魄。
  卧室里听到母亲哭声的赵先龙,打开房门冲了出来,扑进母亲的怀里:“妈妈别哭,我打跑坏人!”
  赵婷婷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儿子:“对不起先龙!是妈妈对不起你!!”
  从卧室里露出半个脑袋的胡晨,一眼看到‘梦里’总是抓着自己、拧自己肉的坏奶奶,眼泪也一下落了。
  “妈妈……就是她抓我!”
  两边孩子哭声震耳欲聋,吵得虞妗妗很是头疼。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赵婷婷眼睛红肿,下定决心:“大师,我想请您把赵有弟送走。”
  “我不愿意再替她做事,也不想再被她缠着了!有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姑奶奶在孩子身边,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我后悔了,什么通灵暴富…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安安稳稳长大!”
  赵有弟尖叫一声,面目狰狞:
  “赵婷婷你个小贱皮子,你想把我弄走?不孝子孙!你做梦!”
  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从‘烟魂’嘴里飙出,她恨不得扑到自己晚辈的身上索命。
  虞妗妗本就没打算放过赵有弟。
  像她这样胡作非为的‘烟魂’,肯定没有在地府的花名册登记过名字,对阴曹地府来说是逃犯。
  一旦被抓住遣送,就要受到十分严酷的惩罚。
  这种鬼就算消散在天地间,也不会带来孽力。
  她当即把赵有弟的魂体压缩到容器里,准备回去就吞掉,修复自己的灵魂。
  亲眼看着纠缠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鬼魂,一点点挤压到了虞妗妗手中的瓶子里,赵婷婷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压在她身上沉重的枷锁,于今时今刻彻底摆脱。
  她再也不用被鬼魂上身,不用每天缩在沉闷的、充满香灰的屋子里,对着赵有弟的木龛反复祭拜。
  这种浑身轻松的感觉,简直像在做梦。
  她牵着懵懵懂懂的赵先龙,对虞妗妗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虞师父,你说得对,以前我胆小懦弱、逃避、自私自利,结果却害惨了自己的孩子,让小龙承受我造的孽果。”
  “以后我就带着孩子好好生活,踏踏实实找一份工作,再也不会接触这些东西了。”
  而看到赵婷婷因为当神婆、请‘阴仙’,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王安惠和胡铄两人考虑之后,当即请求虞妗妗帮他们把儿子胡晨身上的窍都封住,封死。
  王安惠说:“我们也不是古板的父母,按理说该让晨晨懂事后自己选择,可我们看了小赵,觉得这一行实在太危险了。我们怕孩子日后只顾着敛财挣钱,迷失自我,所以还是请您给他封住吧。”
  虞妗妗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确认胡晨体内的魂魄无缺少和异常后,便以道决把他身上的几个大窍全部封住。
  “之后我会画一些镇魂的符箓,你们每天晚上睡前,用细绳系在胡晨的肚子上,最好用符箓盖住他的肚脐四周。”虞妗妗收回手,说道:“最多半年,就不需要佩戴了。”
  肚脐附近是‘神阙位’,为人体的中心点,不仅体内的气场在此汇集流通,此处也是魂门。
  只要‘神阙’稳固,魂魄也就稳了。
  “还有你家的风水摆件,我也给你们重新调整一下,尽量起到辟邪镇阴的效果,让秽物没法往你家靠。”
  听虞妗妗这么说,王安惠夫妻俩自然是千恩万谢。
  尤其在虞妗妗给胡晨封了窍位之后,不到二十分钟,胡晨就抬头对父母说:
  “爸爸妈妈,我的脑袋不晕了!”
  夫妻俩当场给虞妗妗转了钱。
  王安惠:“小师父,那平安就拜托您了。”
  ——————
  当天晚上,漆黑空旷的小巷中,一对年轻男女乘着路灯,一前一后走近灌木丛。
  后方身形高大的男青年两手抱满了东西,摞得像小山一样,走动之间,手中物品发出塑料摩擦的声音引起了灌木丛中栖息休息的生物的注意。
  几只流浪猫听到动静,机警地抬起脑袋,瞪大眼睛沿着灌木丛草叶的缝隙往外看。
  半晌,其中一只浑身洁白的田园猫舔舔爪子站起身;
  它动作非常轻,爪子踩在灌木的枯叶上几乎没发出丁点动静,一对蓝色的猫眼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光。
  看了半天,田园猫看到那青年站在原地,不动了。
  正窥视着,头顶遮挡身形的灌木倏忽被一只手拨开,把它吓了一跳。
  田园白猫身体弓起,‘喵呜’一声锐叫往后跳,其余被动静吓到的流浪猫也都四散跑开。
  一道纤细人影背对着月光,压迫感十足。
  它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猫齿,冲着人影哈气,喉间发出受到威胁时的嘶叫。
  叫了两声,田园白猫声音变弱,瞪着一双透亮的眼睛和拨开灌木的人四目相对。
  来人的气息很熟悉。
  它认出来了,是那只压迫感很重的大猫!
  没从虞妗妗身上察觉到攻击性,田园猫拱起的身体慢慢放松,视线虽仍紧盯着虞妗妗,面上却恢复一副无害模样。
  “喵?”
  白猫歪了下脑袋。
  从它的叫声中,虞妗妗听出了疑惑。
  虞妗妗:……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来寻这些流浪猫。
  身后拿着大包小包的祝檀湘,弯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呼出气来:“……累死我了,找到猫师父们了么?”
  借着月光,能看清地上包装袋上的字样:‘xxx牌冻干猫粮’。
  虞妗妗:“找到了。”
  此处是流浪猫的栖息地和藏身点,而他们要寻找的目标就在眼前。
  “咪呜~”
  一道更为软和的猫叫声在黑暗中响起。
  体型圆墩墩的狸花猫不够轻盈,肥肥的山竹爪落脚,把土壤上的枯枝败叶采得咯吱作响。
  它晃着尾巴尖缓缓走到了祝檀湘的身边,显然是认出了这就是之前喂自己猫粮的人类。
  前面是目光澄澈的白猫,身后是一脸呆相的祝檀湘,虞妗妗有些难以启齿。
  内心纠结半天,她才迎着田园白猫的视线:
  「你愿不愿意臣服于我。」
  田园猫从没有听到过如此清晰的同类的声音,这也是它第一次这么精准地理解同类表达的意思。
  它被吓到了,身上毛毛炸起,警惕扭头四处观望。
  看了半天,白猫才意识到那声音是眼前虞妗妗发出的。
  它像是看到了怪物,扭头就往后跑。
  白猫这样的举动让虞妗妗认为它不愿意,沉默片刻,她扭头对祝檀湘说:“行不通。”
  “这样啊。”祝檀湘有些失望,“它们不愿意的话要不算了?那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平安呢……”
  “为了贿赂这些喵师傅,我还专门去买了冻干猫粮……算了,买都买了,还是喂给它们吧。”祝檀湘絮絮叨叨。
  正当虞妗妗转身准备走出灌木丛时,一道试探性的猫叫声,再次从她身后响起。
  她偏头一看,原本跑到了阴影中的白猫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和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姿势是示好。
  虞妗妗眉头一挑,「你愿意?」
  其实懵懵懂懂的白猫也不明白,什么叫做‘臣服’。
  它到底没有开灵智,很难理解虞妗妗的意思。
  它只是有种模糊的第六感,眼前这只奇怪的、会说话的大猫,在自己的面前开辟了一条崭新的大路。
  看到虞妗妗驻足停顿,碎嘴子的祝檀湘好奇:
  “怎么?白猫师傅又同意了?”
  虞妗妗想了想伸出指尖,像很多年前有人对自己做过的那样,指尖轻轻点在了白猫的眉间。
  五感敏锐的流浪猫能够察觉,那葱白的指头上,带着一股让它灵魂震颤的力量。
  它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任凭手指点上。
  难言的力量汇入白猫的脑海,它晕晕乎乎甩了几下脑袋,眼神逐渐澄澈。
  这一次无需虞妗妗多言,它什么都懂了。
  于是乐呵呵的祝檀湘就看到,月色下,那只白色田园猫朝着虞妗妗低下了头颅,猫眼中多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灵,总之就是和之前大不相同。
  “这……猫师父怎么?”祝檀湘有些傻眼。
  虞妗妗语气平淡:“我给它开了灵智。”
  “你可以理解为,它现在算半个妖,可以听懂、理解人类的意思。”
  田园白猫轻声叫了声:
  「感谢大人赐灵。」
  它很上道,听祝檀湘怎么叫,就跟着叫虞妗妗大人。
  祝檀湘不可置信,指指自己:“我说的话,白猫师父现在能听懂了?!”
  不等虞妗妗回答,白猫又“喵”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转了一圈,眼神中的意思是‘当然听得懂’。
  祝檀湘:“……这太神奇了。”
  原来这就是大妖的手段么?!
  虞妗妗:“你和它解释。”
  她直接把摊子丢给了祝檀湘,说着,又是一道灵决打入青年的身体里。
  十分钟后,身形高挑的青年蹲在地上,和一只优雅蹲坐的白猫面对面,你说一句,我喵一声。
  田园白猫:「所以大人是想让我们去找那只黑狗。」
  猫的叫声传进耳朵,自动就变成了他可以理解的意思,哪怕已经听了好几次,祝檀湘依然觉得太过神奇:
  “没错,你们见过这只狗么?”
  他说着举起一张寻狗启示——是王安惠打印的余留,上面有两张平安的照片,黑乎乎的大狗吐着舌头傻笑。
  “对了,我们还带来了平安用过的玩具和衣服,上面有平安的气味,不知道有没有用。”祝檀湘又从袋子里取出相应的物品。
  白猫低头嗅嗅,很是嫌弃地偏开头。
  好臭,一股子讨猫厌的狗味儿。
  田园白猫想了想,「我没有见过这只狗,有它的气味对猫族来说作用不大,但我会帮助大人找到它的。」
  「我认识这片区域的狗老大,和它打过两次架,现在井水不犯河水。它有很多小弟,嗅觉也非常灵敏,明天我去找它问问,如果这只黑狗在附近出现过,它一定知道,」
  听着这有条有理的分析和计划,祝檀湘啧啧称奇,“你们猫都这么聪明吗?”
  田园白猫被夸,非常矜持地舔了舔爪子。
  它看看不远处发现了冻干猫粮,急得不停用脑袋拱塑料袋的狸花猪咪:
  「……也不一定。」
  「大人,我可以冒昧请求找几个帮手吗?」
  无所事事的虞妗妗抬眸,和堪称聪慧的白猫对视一眼。
  开了灵智、彻底通了灵性的白猫清楚,她哪里是什么大猫野猫,分明是强大无比的族妖!
  它只觉得虞妗妗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心底,把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
  只过了两秒白猫就挪开视线,后腿哆嗦,耳朵也往后压成飞机耳。
  不想虞妗妗懒懒道:“可以,你挑。”
  白猫抬起前爪,指了下远处拱来拱去、‘咪呜咪呜’叫个不停的小猪猫:
  「就它吧。」
  于是虞妗妗走到狸花猫的跟前,在它清澈愚蠢的目光中,弯腰点了下它的脑门。
  狸花猫眨眨眼,“咪呜~”
  「要吃饭,吃罐罐!」
  田园白猫:「蠢货,还不快点谢谢大人赐灵!」
  听到脑袋里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狸花猪咪神情震惊,扭头看向同伴,「天呐!白喵喵会说话了!」
  田园白猫:……
  ##########
  次日清晨,两只一胖一瘦、花色一花一白的猫咪,领着几只流浪猫走街串巷,雄赳赳气昂昂。
  它们甩动的尾巴尖上,都有一撮簇金色的绒毛,就像给尾巴带了个小金帽;
  这是虞妗妗的标记。
  狸花猫跑得浑身的肉吨吨颤,语气还格外兴奋: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成精了!那位大人点了我的脑袋,我就变聪明了!」
  田园白猫瞥了同伴一眼,有些嫌弃它那副傻样,但语气却温温柔柔:
  「能得到大人的赏识,我们也算鲤鱼跃龙门了。」
  ——这是它听过路人说的话,以前混沌的脑子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开了灵智后就懂了。
  要知道现如今灵气匮乏,满城的流浪猫狗、家畜禽鸟,数以百万的动物中,能够通灵性的仅不到万分之一。
  狸花猫:「鲤鱼?我也想吃鲤鱼喵~」
  田园白猫:……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找到那只黑狗,不能让大人失望。」
  它碧蓝的眼眸中流动着聪慧的灵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流浪猫猫队,
  「把东西叼好了,不要弄掉。」
  只见身后几只没有开灵智的可怜猫猫,被脑袋里时不时出现的声音吓得瞪大眼睛,有的嘴里叼着寻狗启示,有的委委屈屈叼着满是狗味儿的玩具。
  一小撮猫猫队就这么穿过废弃管道,来到了这片区域流浪狗的地盘。
  被几条呲牙狂吠的流浪狗围住时,白猫微微压低身体,碧眼四处张望,看到目标后它锐声叫道“喵!”
  「狗老大!」
  狗群中体型最壮、嘴巴缺了一块结疤的流浪狗,听到脑袋里炸起一道声音,直接给吓懵了。
  趁着这个空挡,田园白猫飞速狂奔,穿过几只拦路的流浪狗,把这些野狗的头头扑倒。
  一猫一狗在地上翻滚两圈,彼此互挠了两爪子,白猫趁机把脑袋顶上流浪狗的头。
  这是虞妗妗赐予它的神通,可以让它和其余没开灵智的动物,也能短暂交流。
  几分钟后,猫队狗群歇了战。
  仍惊魂未定的流浪狗头领,用一种忌惮、惊异的目光打量那只田园白猫。
  狸花猪咪挺着胸脯,用山竹胖爪把寻狗启示在地上铺平:
  「喂,有没有见过这只蠢狗啊喵?”」
  狗老大勉强把注意力转移到纸上,看到上头傻乐的黑狗脸,它一愣还真的开始认真回想,“汪汪。”
  「几天前见过。」
  和猫一样,流浪狗也排外,相对来说狗族还更有族群意识与团队意识,
  狗老大记得,几天前有小弟一瘸一拐地回来告状,说它们的地盘突然跑来一条黑狗,浑身脏兮兮血淋淋不说,狗看着也非常暴躁。
  兄弟在自家地盘被欺负了,狗老大当然不爽,带着一群狗小弟去找那黑狗干架。
  结果它们就远远看到,那伤痕累累的黑狗被几个人类拽着尾巴,用棍子狠狠锤击脑袋,痛得惨叫。
  ‘妈的这狗成精了?怎么跑出来的……’
  ‘老八你没吃饭吧,这狗还有劲儿咬呢!’
  再然后那惨兮兮的黑狗,就被人类拽走了。
  狗老大瞅了眼白猫:「你们要找那条狗的话,有点难,把它抓住的那些人类非常可恶,专门在路边抓流浪的猫狗……」
  说着,狗老大的眼中流露出仇恨。
  「我有好几个兄弟都是被他们那伙人类捉走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