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有困难,找猫猫 > 第32章
  魂儿都被吓飞了的尚雪哪还能保持什么理智,她缩到浴室最里的墙角,顾不得浑身被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和墙砖碰得生疼,湿漉漉的手攥紧手机,哆嗦的指尖疯狂敲击键盘,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脸上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眼泪,崩溃的哭声呜咽,最让她感到煎熬的是,哪怕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听到她报警了,外面的‘人’也无动于衷,静得可怕;
  并未像她担心的那样恼羞成怒,破门而入。
  警方表示立刻出警,但尚雪受不了死寂无声的环境,每分每秒对她都是煎熬。
  她父亲在另一座城市,本市交好的两个朋友住得也比较远,唯一能尽快过来的人,竟就只剩一个冉建舒;
  这个点他也该下班了…
  尚雪已经和冉建舒当了很久表面夫妻,可这个关头,极度惊惧六神无主的她下意识拨通了对方的话,想问问他还有多久能到家。
  然而通话播出仅一两秒,熟悉的手机铃声便从浴室门外响起。
  悠扬的歌声近得诡异。
  就在方寸之内。
  握着手机的尚雪瞪大了眼睛,在铃声中,她听到熟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老婆,我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又把你吓到了……夫妻间的小情/趣么。’
  是冉建舒?!
  意识到这一点,尚雪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牙关都在克制不住地打颤。
  ‘原来小孩儿是从女人的那里爬出来的——’
  男人的声音直到此时,都没什么起伏,像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说出的话却细思极恐。
  当天警察赶来时,尚雪批了外衣睡裤,头发水淋淋没来得及擦,贴在颈部和苍白的面颊上,视线麻木,乍一看像个失魂落魄的女鬼。
  了解情况后,警察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要是家暴他们还能插手管一管,可尚雪身上没有外伤,看上去就像是小夫妻之间玩闹没个轻重,给人吓到了。
  冉建舒笑呵呵,一副好脾气地和警察赔罪:‘实在抱歉警察同志,我就是想吓吓我老婆…这事儿闹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直没说话的尚雪却咬牙抬头,情绪激动:
  ‘警察同志他就是个怪物!我要和他离婚!!’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担惊受怕、疑神疑鬼的日子。
  只可惜离婚是家事,警察也过问不了,他们只能尽量安抚尚雪的情绪。
  这天之后,由于没擦干净水又吹了风,过度惊吓的尚雪生了场重病,发烧到昏迷。
  半醒半梦间,她能看到冉建舒站在自己的床前,脸色青白恍若鬼魅;
  病情好转后得知自己要离婚。无论是公司好友还是公婆都百般劝阻,给她做心理疏导。
  反反复复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一类的屁话。
  他们未经尚雪的苦,反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就是
  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
  就更没人相信了。
  在公司同事和冉家父母的眼里,冉建舒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老好人,没有一点异样。
  他们都认为她在无理取闹,编撰瞎话,污蔑自己的丈夫,觉得尚雪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
  某天和冉家父母商谈离婚事项,扯皮没成功,疲惫的尚雪在两个老人的家里住了一晚。
  自从翻垃圾桶事件后,尚雪就有了半夜会惊醒的后遗症。
  那晚她又做了噩梦,醒后惊出一身冷汗,她轻手轻脚想去厕所,意外发现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失眠未睡,在客厅开着电视。
  此时已经凌晨2点,冉家父母声音很轻,他们之所以不睡觉是在愁儿子和儿媳的婚事,所以睡不着,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本不想在客厅说话,但两人以为小两口都睡下了,又憋不住内心郁闷不愉,忍不住小声交谈。
  冉父:‘建舒结婚之前我就讲过,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贤惠姑娘,你和你儿子又说,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有婚姻自由,自由的下场是啥?二天一闹,两天一吵,家里家外不得安宁,邻居都在看咱们笑话!’
  冉母叹气:‘没结婚的时候小雪的性子多好,我不是看两个孩子有感情,不想棒打鸳鸯!谁能想到……’
  冉父:‘她还说咱建舒是怪物,有这个病那个病要害她,你听听这说得像话吗?传出去建舒名声都臭了,她要不是我儿媳,我真要拿拐杖把她抽出家去!怎么能编排自家人这种话?!’
  冉母:‘唉,说什么都晚了,儿子30多岁再离婚、二婚,像什么样子,岂不是要折腾到40才生孩子?明天我再好好劝劝小雪吧……’
  ‘……’
  听到这些话,尚雪自嘲一笑,返回卧室,在床上睁着眼过了一晚。
  理智上尚雪明白公婆没什么错,冉建舒是他们的好儿子,他们自然要帮着自家人说话。
  但她很坚定,她想离婚,她真怕什么时候自己在家里被活活吓死。
  然而成年人的婚姻有很多牵扯,除了财产,最关键的是她和冉建舒在同一家企业就职,她想离婚消息刚刚传出,上司就找她谈过话,隐晦提醒她不能把家里的私事和情绪带到工作上。
  加之冉建舒是个癞皮狗,无论自己怎么骂,就是厚着脸皮不离婚,还天天买花送礼,去她部门求原谅。
  那副低声下气、可怜兮兮的态度和嘴脸,让根本不知道内情的同事很是同情,居然还来替他求情,把尚雪气个半死。
  一时半会儿离不掉,尚雪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坚定地要和冉分房睡。
  谁曾想没过多久,冉建舒神经兮兮说她怀孕了。
  她第一反应:智障,又在发疯。
  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
  尚雪都怀疑自己从未和冉建舒有过性生活,何况这段时间连床都不睡一张,冉建舒还
  ()能隔空让她怀空气孕不成?
  开始时她不以为然,没成想这两个月肚子真的一天天变大,偶有坠坠的感觉,活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她腹中发育;
  冉建舒还真能让她隔空怀孕!!
  她上个月才说怀孕会停经,这个月例假就推迟不来了;
  得知消息异常欣喜的冉家父母才在饭桌上提到,要她注意饮食和害喜情况,没过多久她居然开始呕吐!
  就像有人在学习如何当一个孕妇,渐渐操控、改造她的身体,把她硬生生变成孕妇。
  怀孕肚子会大,那就她肚皮充起来;
  会停经不来例假、会害喜厌食、会夜晚小腿抽筋……
  桩桩件件,都在冉建舒自己了解、被外人提醒后,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这些变化一定是冉建舒在捣鬼!
  可冉建舒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手段?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惊惧之下,尚雪去医院做了b超,得到的结论是她子宫里的确有东西,只是据医生说年份小拍不清轮廓……
  她彻底崩溃了。
  把虞妗妗召唤出来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过两天要独自去医院做人流,无论腹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她都不会留下!
  亲眼‘看’完尚雪的记忆,虞妗妗眉头紧锁,先是肯定道:
  “你丈夫不是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尚雪记忆中的冉建舒,就是混乱邪恶气息的来源。
  尚雪激动起来,“您是相信我的对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编瞎话!”
  虞妗妗点点头,走近情绪波动大的青年女人,把手覆在对方的小腹上,仔细感应。
  开始时她觉得冉建舒是恶鬼,可总觉得不像。
  尚雪腹中的胎儿也不似鬼胎。
  她感知不到阴气和魂灵,却又能清楚知道里面有东西,在生长,怪哉。
  虞妗妗抬眸说道:“他也不是鬼,我暂时不清楚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得亲眼见见他才能决断。”
  得到首肯后,她身形一变,幻化成俊逸矫健的黑猫本体,踩着猫步用鎏金色的猫眼看尚雪:
  “走吧,我跟你回去。”
  见到虞妗妗的本体,带着哭脸面具的伏灵兴奋地喵喵叫,“主人好威风喵!”
  黑猫扭头看了两只猫灵一眼,道:“你们回去给他递个消息,我要在外面待两天,处理完契约人的事情就回去。”
  这个‘他’自然是祝檀湘。
  伏灵:“遵命喵~”
  …………
  天色昏暗,一名身着长裙小腹微微凸起的青年女人,怀里抱着一只安安静静的猫,打开房门回到家中。
  她怀里的黑猫皮毛顺滑乌黑发亮,几乎和昏暗的夜色融为一体,浑身透着灵性。
  还在玄关换鞋,一人一猫就听到了属于男人的声音:
  “老婆,你又一个人出去散步,怎么不叫上我?外面车来车往
  (),
  ——”
  ?(),
  浑身肌肉绷紧;
  尚雪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这个声音就害怕。
  虞妗妗顺势看向客厅,看到了冉建舒。
  男人身高约摸一米八,皮肤挺白五官端正,脸上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容;
  落在她的眼里,对方每一寸肌肉和表情走势,都像是用尺子精准量过,显得分外死板。
  尚雪怀里抱着只猫妖,有底气多了,不像寻常那么恐惧冉建舒,她语气硬邦邦道:
  “怎么?我连出门散步都不行?你还要把这只也丢出去?!”
  从尚雪的记忆中虞妗妗了解到,她半年前收养了一只流浪猫,领回家中喂养。
  然而在她‘怀孕’之后,冉建舒和冉家父母多方了解、查找百度,得知孕妇养猫很有可能会感染弓形虫,导致胎儿畸形等等问题,反复劝说尚雪把猫丢掉。
  彻底破罐子破摔的她怎么可能听从冉家人的话,不予理会。
  万万没想到,冉家父母教唆儿子——也有可能是冉建舒自己心理变态,没经过她的同意,偷偷把猫丢掉了!
  对此尚雪十分愤怒,在家里连打带摔,出门找了很久也没能把那只猫猫找回来。
  这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冉建舒却假惺惺说,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好,尚雪真想一口唾沫喷他脸上。
  ‘等你安安全全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就把小猫接回来。’
  出于冉建舒说的这句话,尚雪总觉得是对方把猫藏了起来,以此来威胁自己。
  她强忍着恶心还没搬出去,就是怕激怒对方,这人丧心病狂对猫下毒手。
  “老婆你的想法总这么偏激,我都是为了你好。”
  听到冉建舒的话,看到他故作不赞成的表情,尚雪胃里翻滚只想吐。
  她似笑非笑,语气尖锐:“冉建舒,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我能不能怀孕你不清楚吗?”
  冉建舒表情不变,仍扬着那副精准测量过的笑,“又说胡话了?”
  “算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应该和你商量之后再把猫送走。你想养猫就让它在家里呆着吧,但不能经常搂抱啊……”
  尚雪懒得理他,绷着身体往自己的卧室走。
  她怀里的虞妗妗扭过头,能看到冉建舒阴测测的目光,尽数落在自己身上。
  当晚夜深,床尾的黑猫耳朵尖抖动,在黑暗中抬起脑袋,略微反光的猫眼格外晦暗。
  听到细微动静,黑猫支起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的青年女子,她用妖力无声无息打开了卧室门。
  从门缝钻出,猫尾一勾又将卧室门重新掩上。
  尚雪家的客厅就像她记忆中的那般宽阔,惨白的月光从落地窗映入,这一次客厅里并没有
  ()人翻垃圾桶。
  细微的动静声是从掩死的厕所里传出的。
  虞妗妗走近,用妖力旋开厕所门,弄出一道很小的缝隙,期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也没被里面的人发现。
  她找了个客厅后方的好视角,能够从缝隙看到厕所洗手池墙壁上挂着的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一个男人的脸。
  是冉建舒。
  这家伙又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虞妗妗把妖力扩散出去,让自己能够更清晰地看到镜子里映出的画面——
  深夜时分,冉建舒就像到了时长现回原形的妖精,面皮格外僵硬青紫,颇有点僵尸的即视感,映衬在镜子里格外恐怖。
  他嘴巴大张,张开的幅度有些惊人,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青白细长的手指伸进口腔翻开猩红的黏膜,不知在搅弄什么,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声。
  虞妗妗看到他手指攥着,似乎从嘴里取出了个物品,在水龙头的涓涓细流下反复冲洗,还用又尖又长的指甲去抠挖剐蹭。
  他身前洗手台面上,已经放了一小堆他从嘴里抠出来、清洗好的东西,那些玩意儿一个个玉米粒大小,方圆形不规则,在夜晚看是灰白色。
  虞妗妗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是牙齿。
  人类的牙齿。
  在尚雪的记忆中,冉建舒有几次吃饭时啃骨头,吃着吃着牙龈就开始流血,染红齿缝,乍一看去就像头在吃生肉的野兽,把她吓住。
  事后冉建舒自己解释,说他体热经常上火,牙龈就容易出血。
  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每一颗牙齿从口腔里取出,虞妗妗都能明显感觉到,他作为人的气息在减弱,从他骨子里溢出的腐朽沉败的气味愈发浓重……
  甚至连外形,都在蜕变。
  冉建舒,或者厕所里的那个怪物,露在外面的皮肤皱皱巴巴泛着青紫,像蛙类的皮囊。
  它本体又高又瘦,躯干和四肢格外细长,脊背佝偻下垂,镜子里能看到他脑袋顶上仅有稀疏柔软的几根毛发,外凸的眼球转动时,会带动它眼皮四周深深的硬皮褶皱……
  突然,它像是察觉到了窥视,猛然抬头,一张河童似的怪脸完全暴露在镜子中,也被虞妗妗看在眼里。
  它眯着外凸的眼珠转了一圈,发现厕所门没有关紧。
  这道缝,是之前就有么?
  虞妗妗轻巧一跳,拉长的身体如弓,跃到黑暗的橱柜顶部和环境融为一体。
  “吱呀()”
  ‘’
  “……3()_[(()”
  人类男性的轻声呼唤,低沉轻柔,是在寻找猎物。
  “老婆你在吗…
  ()…()”
  ‘’
  ‘’
  ‘’
  ‘’
  ‘’
  ‘’
  “……()”
  虞妗妗点头,“走吧。”
  尚雪开车带她来到了冉家父母处。
  对于这个脾气愈发古怪、总和儿子闹腾的儿媳妇突然来访,而且还是在工作日,冉家父母表现得很意外。
  “小雪你怎么突然来家了?这两天身体还好吧,胃口怎么样?”
  没说两句话,冉家父母把人迎进屋里,就开始盯着她的肚子看,又把视线落在一旁漂亮眼生的年轻姑娘身上:
  “这位是……?”
  尚雪皱了下眉,把手垂在腹部挡住视线,谎称虞妗妗是自己的朋友,随便扯了个借口糊弄公婆。
  因有事要打探,她态度很和缓,哪怕很不想听婆婆絮絮叨叨不停的养胎宝典也扯着笑脸。
  片刻后她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引:“妈,之前您给我看的建舒小时候的照片,再拿出来给我看看吧。我还挺感兴趣。”
  听这要求,婆婆哪有不应的,她乐得见到儿子儿媳感情恢复。
  ()虞妗妗充当一个陪伴好友散心解闷的‘闺蜜’,
  趁机去看相册。
  她视线落在照片上两名相仿的少年身上。
  尚雪有意无意道:“说起来建舒前几天还和我提到这位养兄弟了,
  他情绪很低落,妈我还挺好奇这位养兄,您能给我讲讲他们俩小时候的事吗?”
  冉母有点不乐意,这时虞妗妗插嘴,语气平淡道:
  “光看照片,这两人长得也不像啊。”
  像个小杠精。
  冉母瞥她一眼,不认同:“照片不准,真人才像!凡是看着他们两兄弟长大的街坊邻居,没有不说他俩像的,我带出去人家都说他们跟亲兄弟一样!像双胞胎哩!”
  话都说到这里,冉母也有些追忆往事,连叹两口气后打开了话匣子。
  “我生建树是91年,当时我和你公公还没带孩子进城,我在镇上当销售员。我们镇子临山,那时候国家还不禁猎,你公公家里以前又是当猎户的,他逮兔子猎田鼠很有一手,就在山里面抓些野味设点陷阱。如果逮到野味就卖给镇上的大饭店,或者拿回家给我们娘俩打牙祭,日子也蛮舒坦。”
  “大概是建树6岁那年,你公公去山上抓兔子,老晚上都没回来给我担心得不行,还以为他在山里出什么事了。结果大晚上他拎着个又瘦又小的孩子回来了……”
  据婆婆说,丈夫不声不响带回来的野孩子看着仅有四五岁,个头很矮,胳膊腿细得一把能抓住,蓬头垢面不说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恶臭,像从镇上的茅坑里打完滚出来。
  那一瞬间婆婆有很多猜想,她还以为是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堂而皇之把人带回家里!
  追问一通才知道,这孩子是丈夫在深山里捡的。
  公公咂着茶水,跟着回忆:
  “当时你婆婆抄起屋外头的榔头就要打我,看她把人想得多坏!我是那种人吗?”
  婆婆瞪他:“谁家男人带个野孩子回来,都得这么想吧!”
  公公:“要说建成——就是你那个养兄的名字,是他来我们家后,我和你婆婆给他起的名。那天我在陷阱里捞兔子,他冷不丁出现在我的身后,悄默没声跟个小鬼似的,差点给我吓死!”
  “我问他‘小孩你从哪里来?你爹娘呢?’他跟个小哑巴一样也不回我。我看他脚上连鞋都没穿,浑身脏兮兮不知在深山里待了多久,就猜测这不会是个被弃养的娃娃吧……”
  那个年头冉家夫妇还没开厂,家里没什么钱,冉父虽然觉得孩子可怜,但也没想多管闲事。
  谁知他往哪儿走,小孩就跟着他。
  他下山,孩子也一言不发跟他下山,到了山下怎么赶都不肯走。
  无奈之下冉父才把他带到家里。
  当天晚上冉母给孩子洗了个热水澡,从头到脚给他搓得干干净净,又给小孩拿了自己儿子的衣服穿上,回到炕头和丈夫嘟囔:
  ‘是个男娃娃,那孩子瘦得可怜!还臭!打完皂角也洗不干净味道,真不
  知道家里人怎么狠得下心,把那么小的孩子往林子里丢?这是要他死啊……’
  丈夫翻身道:‘咱们把人带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明天送警局去。’
  ‘唉,是这个道理。’
  次日一早,夫妻俩就把小孩送到了警察局。
  警方调查了好多天,都没查到孩子的身世和父母,这娃娃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山里。
  按理说他还是个男娃——这话不好听,可在九十年代还是重男轻女的人家多,没理由一个健康的男娃会被丢到深山老林里。
  偏生他什么话都不会说,却在冉家夫妇要把他留在警局时,突然张口喊他们爹娘,还扑上去抱住他们的腿。
  被警察怀疑的目光盯着,冉家父母连连摆手,‘不是啊警察同志,我们和这个孩子没关系!’
  望着瘦瘦小小的孩子眼泪汪汪,冉家夫妇颇为心软。
  再加上警察和他们讲,像这种情况领养孩子国家会给补贴,夫妻俩想想也算有缘,就领养了这个孩子,给他起名冉建成。
  和调皮捣蛋、鸡嫌狗烦的亲生儿子不同,冉建成很乖巧,没过多久就从被父母抛弃的阴影中走出,能正常说话交流。
  他说自己喜欢新的爸爸妈妈,也喜欢哥哥,对穿冉建树的旧衣服、用他的旧玩具没有丝毫怨言。
  就连逢年过节,冉母给孩子们置办新衣服新鞋子,冉建成也会用细细小小的声音说:
  ‘我想要和哥哥一样的。’
  他每天跟在冉建舒的屁股后面跑;
  冉建舒打鸡,他就跟着打,冉建舒和邻居小子吵架,他就有模学样地骂,总之事事都要跟着哥哥干,还鹦鹉学舌。
  冉母乐得见到两个孩子关系好,等养子营养上跟上长高长壮,个头同亲子相差无几,俩人穿上一样的衣服,用相似的语气笑嘻嘻和自己撒娇,真让她产生自己生了一对兄弟的错觉。
  就连街坊邻居都会开玩笑打趣:‘冉家母,建成别不是你男人在外面偷腥,和别的女人生了小的!’
  ‘去你祖宗的!会不会说话?你男人才偷腥!’冉母怒骂。
  ‘我这不是看建舒和建成太像亲兄弟俩了,你瞅瞅建成的眉眼和你男人也挺像,他俩在一起谁都觉得像血缘兄弟,可不止我一人觉得!’对方笑嘻嘻说。
  ‘可不是呢,猛一看跟双胞胎哩!’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在旁边嗑瓜子。
  冉母很生气,这种话听多了心中也难免怀疑,半夜她揪住丈夫的肉咬牙问:
  ‘你实话告诉我,建成是不是你的儿子?什么山里捡的,不会是你的借口吧?!’
  冉父很冤枉,‘媳妇儿,你不能听别人说你就信啊!说建成像我,我看他鼻子嘴还像你呢!我寻思这孩子肯定和咱们家有缘,跟咱们生活久了不就越来越像?’
  冉母倒也不是真的怀疑丈夫的忠诚,只是被邻居说得内心浮动,见丈夫语气坚定,哼哼着相信了。
  再后来
  亲子和养子日渐长大,
  亲子调皮,
  就喜欢上树掏鸟蛋,读小学成绩就一般般,反而是养子文静乖巧也肯读书。
  到了他们十岁那年,两人真真如同亲兄弟了。
  学校里不认识他们的新老师刚见到两个孩子,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然而在两人小学二年级暑假,冉家夫妇照常上班,亲生儿子由于成绩差,他们找了个补习老师让孩子隔两天上门去补习一次,养子学习好没有这个必要。
  那天午后,亲子去补习班,养子建成独自在家,上班中的冉家夫妇却接到了邻居的电话,说他们家着火了。
  当时他们住平房,赶回去时大火已经吞噬了整间屋子,还累及隔壁。
  火势扑灭后,养子已被烧成焦尸。
  经过警方调查,这纯粹是一起孩童在家玩火柴导致的悲剧,邻居也说火灾发生时没看到冉家有外人。
  将养子在老家下葬后,一家人才搬到了南城。
  尚雪之所以追问冉家养子,自然是虞妗妗要求的。
  她看了一眼手机,照着短信提示继续道:“这么说来确实可惜……只不过养兄那么文静乖巧,怎么会在家里面玩火柴?”
  冉母摇头道:“他再怎么乖巧也不过是个几岁孩子,孩童的天性就是顽皮,建成也会跟着建舒到处乱跑……这孩子还喜欢上房揭瓦呢!”
  原来在老家的平房居住时,有几次晚上,冉家夫妇听到房顶有的动静,像猫在瓦片上爬,但听着又没那么轻巧。
  两人怀疑会不会有窃贼在房顶,披上衣服出门去看,竟看到养子冉建成大半夜不知道怎么爬到了房顶上,把两人吓一跳。
  让他下来,他还乐呵呵说自己要看月亮。
  这样的情况还不是一两次,每次把孩子抓下来,冉母都要狠狠打两下他的屁股!
  “只可惜那孩子没得早,不然他也会有出息的,我和你公公真把他当亲儿子,一点都不厚此薄彼……”冉母说着,擦去眼角的泪渍。
  尚雪见状,也在一旁轻声安慰。
  然而这时,没眼力见的虞妗妗却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让满屋二人瞠目结舌:
  “大娘,既然您说亲子和养子像得像双胞胎一样,您确定当年葬身火海的人是冉建成吗?”
  “活下来的人是谁,您分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