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感知到愠怒的情绪,我茫然。
  是不是我还忽略了什么?
  “我受雇于老爷,就算小姐这么想,我在老爷面前也不好交代。”
  陆离用低沉的声音反驳我。
  我却听出了话外音,瞬间恍然大悟。
  对了,是爸爸!
  他一定是怕爸爸知道我因为夏小秋而受伤,虽然爸爸平时宽豁大度,可从上一世所做的剜心之举就知道他有多疼我。
  如果他知情,必定会向夏小秋发难。
  想通这一点,我又对陆离说,“爸爸那边你一样不需要顾虑,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
  按理陆离此刻应该可以完全放心了吧?
  可他为什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下一秒,陆离几步走到我的跟前,高大的身形轻易将灯光挡住,也将我拢进他的影子当中。
  我心脏凝滞,错愕的抬头望着他,惊异于他眼底的冷寒。
  “那就谢谢小姐了。”
  这话听着感觉不对。
  陆离的眸色倏地一沉,瞳色深得像一口深井,让人觉得很压抑很压抑。
  我承认自己心有惧意,赶紧低头,却不经意瞥见他捏紧的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好在几秒后他撤身后退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他说,“我听小姐安排。”
  话音落,他离开,房门被关上。
  我瞬间瘫软在沙发上,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出了好多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仰在沙发上,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所有,为什么他会是那样的反应。
  可能,我做得还不够好吧。
  抱着繁冗的心绪,这一夜我还是发烧了,烧得浑浑噩噩,在床上翻腾不已,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物像蛛网一般将我紧紧缠裹着,勒得我喘不过气。
  混沌中,有股清凉的气息向我靠近,缓解着我的高热和痛楚。
  我睁不开眼,分不清梦与现实,直到第二天起床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换过了,才意识到昨夜肯定有人进房门照顾我了。
  会是谁?
  刚有这个念头,女佣小楠推门进来,看见我坐起来还吓了一跳。
  “小姐!您醒了?昨晚您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微微颔首,她将端来的药和食物一一为我摆好,我心思微动,看了一眼门口,低低声问,“陆离他……”
  “嗯?”
  小楠抬头狐疑的看着我,显然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算了,我牵起嘴角摇了摇头,昨晚陆离那么说,此时人应该已经在医院了。
  这样,就好。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都呆在房间,好在高热再也没有出现,否则不惊动爸爸的承诺怕是守不住。
  一直到第三天,身上的淤青退得差不多了,我才下楼。
  精神好了许多,我想把顾嘉泽约来聊一聊,夏小秋的事不宜拖延,拖久了,就成事实了。
  刚好陆离不在,能好好商量对策。
  没想到我刚放下手机,猛然间听到小楠在背后发出尖锐的惊呼,“啊!!!这是什么啊?!”
  不止我,连其他正在打扫的佣人也被惊到了。
  什么?
  我迟钝了几秒后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客厅的落地窗外不知何时趴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形物体。
  落地窗所用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是看不进来的,所以它竭力巴在玻璃上,像一只怪异的壁虎。
  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我心脏一凝。
  大家也被吓得不轻,最后推来推去决定由胆子最大的园丁老张出去查看情况,我也站起身关注着事态发展。
  外面,老张小心的靠近对方后开始交涉,看肢体动作那个人很是激动,比手画脚的嘶喊着什么,行为举止确实不像正常人。
  但看了一会后,我微愕。
  它身上穿的衣服,不是病号服吗?
  一个想法闪过脑海,我忙不迭招来小楠。
  “快,出去让老张把人带进来!”
  看老张的架势,是协商不下准备要对对方动粗了。
  小楠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跑了出去。
  不一会,小楠便和老张一起将人带了进来。
  当她抬眸,我心里一顿,暗暗庆幸挽救及时。
  真的是她!
  夏小秋!
  “温小姐,”夏小秋看见我仿若看见了救星一般,颤着声音连声说,
  “是我呀,我是夏小秋!”
  我点点头,知道刚才老张把她吓坏了,于是让人赶紧备茶,安抚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她的样子。
  现在是初秋,她身上却只有一套单薄的病号服,娟秀的面容上浮着一层受冻后的青白之色。
  她的头发胡乱披散着,我自犹怜,甚至连鞋都掉了一只,白皙的双脚蜷曲着。
  我收回视线,等她稍微镇定一些了,才问,“夏小姐,你是从医院找来的吗?”
  答案不言而喻,她此时的情状就是证明。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狼狈的从医院找来这里。
  本该陪着她的陆离人呢?
  夏小秋捧着热茶缓缓点了点头,抬眸时已是泫然若泣,哀哀的说出了令我惊愕不已的请求。
  “温小姐,我一个人呆在医院实在是害怕,你能不能放阿离几天假,陪我一下?”
  我错愕得失了语。
  这几天并不见陆离,我以为他就在医院的!
  可夏小秋不像是撒谎,否则她这么可怜的跑来干嘛?
  大约是将我的惊愕误以为拒绝,夏小秋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仓皇的放下茶杯继续哀求。
  “温小姐,我知道您很信任阿离,我只求他陪我几天而已,不会很久的。”
  “可……”
  我总算找回了声音,
  “他不在这里呀。”
  我也将近三天没有见过他了,若是他在家,我怎么会不知道?
  夏小秋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后垂下眼眸低泣着说,“温小姐……我只有阿离了……”
  我知道,她不信。
  可事实就是事实,正在我准备让其他人为我作证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清悦的男声。
  “温温,我来了!”
  面前的夏小秋浑身一震,顿时僵硬成了一樽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