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问题是不是真出在他这,季玄都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目光还狐疑地看向霍无厌,可以说做戏做得很全套了。
  霍无厌得知两人暂时谁都奈何不了谁之后,暂时没管季玄,而是查看起自己的身体,越看脸色越发难看。
  “你采补我?”霍无厌哂笑,目光有些吓人。
  好吧,别的没查出来,先把这东西看出来了。
  季玄在对方那寒潭般的眼眸下略显心虚,讪笑一声,“双修双修。”
  “本座并没有得到丝毫益处。”
  “可能是我修为太低,你修为太高了。”
  霍无厌一个修真界本土人士比季玄懂的多得多,自然不可能分不清采补与双修,大概也是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再管季玄,而是认真排查起自己的身体。
  脑仁疼,身体疼,季玄一个上位者,竟是比霍无厌一个下面的人还要不适,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把缓解疼痛的丹药当做糖豆一样的吃,直到身体不适疏解,只有头还有些昏沉之后季玄才停下吃丹药的动作。
  他神魂不适,头昏脑胀,恐怕除了情毒后遗症,以及神魂与霍无厌元神撞击时出了问题,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神魂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与另外一个人绑定了。
  季玄眸色深沉,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面前是清碧的水波潋滟,蒸腾而起的云烟水汽,水汽模糊了季玄的眉眼,也藏下了季玄眼中的复杂。
  他平生第一次那么想要解决一个人,但又无从下手。
  霍无厌大概也得出了一个答案,没有任何与季玄交换讯息的意思,随手炼化了一炉丹药,将那带有丹纹的丹药吃下,苍白的面色转眼就正常起来。
  刚刚还在磕储备粮的季玄投以了羡慕的目光,他这样的身体需要大量的丹药,要不是他根本没有炼丹师这方面的天赋,他绝对也要自给自足,而不是坐吃山空。
  霍无厌看向季玄,季玄还以为对方要和他说什么要事,结果这位魔尊大人就是语气冷淡地道:“来吧,说说解除咒术的法子是什么?”
  季玄:“……”
  您老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刚刚季玄主动要交易时霍无厌不同意,季玄现在反倒是不想说了,他故作惊讶,“我一个小小炉鼎哪知道这东西。”
  霍无厌轻笑一声,一手压住季玄的头顶,手指微凉,干燥,看似温和,实则就是把季玄可劲地往下按,“你一个小小炉鼎不都已经以下犯上了,多知道一个解除咒术的方法也不足为奇。”
  “魔尊大人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季玄拍开霍无厌的手,还自己一片安宁。
  “你刚刚也不是这么说的。”霍无厌看似冷,反唇相讥起来半点不含糊。
  两人一时间相看两相厌,之前还觉得不错的对象此时在他们眼中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霍无厌随意的将衣衫穿戴整齐,用手指摩挲下剑柄,随后对着已经兀自远眺的少年道:“跟上。”
  本以为霍无厌会甩下他自行离去,季玄都在自己查看地形了,万万没想到这位明显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的魔尊居然会主动让他跟上。
  季玄略略扬眉,眼中闪过瞬息的复杂,径直跟上,随着霍无厌穿过石子小道,绕廊回亭,复杂的地形几乎让季玄佩服头脑发昏的自己居然能在这么大的一个寒潭里找到霍无厌,也难怪霍无厌怀疑他居心叵测。
  许是吃了丹药,霍无厌步伐稳重,全然没有所谓奇异而艰难的走路姿势。
  季玄盯着人背影多看了几眼,霍无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有些哂然地挑挑唇角,“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季玄啧了一声,霍无厌不让他看,他偏看,就差把人盯出一朵花来。
  “魔尊这是打算把我带往哪里?”
  霍无厌没有回答,季玄也不觉自讨没趣,继续道:“若只是你我二人不能互相残杀,你理应会让手下人动手,你身边大抵还是有一两人有这个能力,但你没有,不仅如此,你明明还在厌烦我,却又把我带在身边,这是不是说明你现在不仅奈何不了我,还不想我真的出事,所以,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霍无厌眼神暗暗,“别提,别问,本座怕自己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地想杀他。
  季玄读懂未尽之言,看来这强行将两人绑定的东西,在霍无厌看来比自己被季玄采补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季玄半阖眼,将欲要说出的话停留在唇边,看过原著的他还是能对现在的情况猜测两分,无非是他神志不清之时,身体本能不知道动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秘法,这才造成两人现如今的尴尬场面,可能还是他死,霍无厌就能跟着一起身死道消的那种。
  思来想去,季玄脑中出现了一个荒谬的答案,莫非他们竟是立下了最高级别的平等契约,俗称道侣契约。
  一时间面色一言难尽的人又多了一个。
  出了寒潭之后,霍无厌提着季玄直接破碎虚空就将人带入了一个陌生环境。
  漆黑的内室随着两人的到来,瞬间亮起昏黄烛火,巨大的夜明珠被阵法带动,散发出莹润光辉,将整个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满室清浅的檀香味道,夹杂着些许霍无厌身上特有的冷香,透过薄软的纱帐轻轻弥散过来,季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霍无厌的居所,一回眸就对上霍无厌面无表情的脸。
  霍无厌一手将季玄禁锢起来,另一手抓住季玄命门,哪怕明知对方不能杀他,季玄还是下意识皱眉,这种命门受迫的感觉没人会喜欢。
  霍无厌清楚感受到季玄略绷的身体转瞬又放松下来。
  覆层薄茧的指肚死死按在季玄的脉搏上,在季玄又要生理性流泪时,那手才放了下去,“你到底是夺舍,还是篡改了骨龄,又或者是得到了大妖传承。”
  “你可以猜猜。”季玄笑,有恃无恐地道,说着另一手轻轻揉了揉方才受制的手。
  霍无厌既然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说,季玄还不至于傻到自报家门。
  霍无厌深深看进季玄眼里,许是在莹润光芒的照射下,霍无厌眸中折射出柔和清辉,被这样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竟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季玄不由略挑眉,口上没把门地调戏起某人,“魔尊这样看着我可不好,听说与人对视久了,会爱上对方的。”
  “你信?”
  “我不信,但很多实例证明这是真的。”
  霍无厌面上不屑,但再与季玄说话时却不再长时间地与他目光对视,季玄乐了,这位魔尊大人好像与他想象中有那么点不一样。
  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两人都算雷厉风行之人,哪怕互相猜忌,但也更不想自己的命与另外一个人绑定在一起。
  两人就那么互相研究,一个主阵法符,一个主丹药,都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在研究过程中季玄血都牺牲了小半碗,挂着眼泪的在那画阵,好不可怜。
  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他们还真签下了道侣契约。
  本就相看两相厌的两人,这几个时辰一同研究时营造的友好假象瞬间破灭,一人冷笑,一人理不直气也壮。
  大概是看出霍无厌的杀意又要克制不住的溢出,季玄战略性后退,靠在一红檀木雕花案几上,问:“既然我们是因为那啥才结下了契约,那能不能反向行之。”
  “哦?”霍无厌眼眸微眯,“你说的是?”
  “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