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怎么老是你 > 第51章
  ◎栗子花◎
  被一嗓子嘹疏解,赵崇湛并不觉得通体舒畅,先靠在浴桶上沉沉吁了口气。
  脑海里的画面还在停留,她那一身绸缎寝衣薄如蝉翼,主腰是绛绡缕,花样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身后襟带系得紧,收出了明显不堪一握的腰。尤其是吹灭了烛灯之后,银白的月华将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南珠似的光晕……
  不能再想了,天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大的心力才能按耐下来。
  赵崇湛睁开眼睛,不应她,只唤六河进来伺候。
  六河没应声,旁的使官也没应声。
  他的周遭照例是缺不了人的,没人脑子一抽吃熊心豹子胆躲懒,那必然是刻意将人都清空了,千方百计地为她创造条件。
  果然,夏和易那点子略带得意还偏要假装的声音炫耀似的飘进来,“王爷,没别人啦!外头只有我。”
  赵崇湛嘴角一捺,有她,有她有什么用?说是让她当使唤丫头,但她一个五谷不分的二五眼,蹭吃蹭喝顺带骗钱是一流,倒个茶都怕她烫伤了手,指望着她伺候出浴肯定是不能够的,况且……他低头看了看,这里刚发生的杂乱,也不适合让她来收拾。
  夏和易在门外兀自扭捏了一会儿,心里一直在打量,要是武宁王真唤她进去伺候,她是该先捂左眼还是先捂右眼,结果等了半天,似乎他是从水里站起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动,门还好好的在眼前紧闭着,待过了会儿再打开,他身上简单着了一身白色中衣,手里拿着块金线绣的手巾擦着发走出来,经过她时一声不吭地淡淡瞥了一眼。
  衣服穿得不守夫道极了,交领扣得松松散散,一瞄就能瞧见一片前胸,光洁,紧实,看得夏和易心头一纵,莫名其妙噗通噗通起来。
  心跳刚噗通两下,还没咂摸出感想来,她突然吸了吸鼻子,疑心往净房里探头道:“什么味儿?”
  糟糕。赵崇湛心里一慌,表面依然镇定,以身把她挡了出去,“没见过哪家姑娘是趁爷们儿沐浴时守在外头的,你到底还是不是姑娘?”
  夏和易忽闪忽闪着鼻翼嗅了半天,辨认道:“像栗子花。”
  不光像栗子花,还似曾相识,气味是发涩的,还带着淡淡的腥气……
  脑海里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她好像想起是什么气味了。
  她眼神儿缥缈起来,脸红心跳地嗔他一眼,难得结巴起来,“您……这,我,哎呀……”
  赵崇湛借着拭发的动作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胸腔里心跳已是隆隆如擂鼓,语气照旧淡定,“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话就直说。”
  他过于坦坦荡荡的语气把夏和易说迷糊了,让姑娘家撞见那个,就算是爷们儿,多少也得有点不自在吧?可见武宁王那么镇定,她又开始怀疑自个儿的判断了,不像啊,是不是她闻错了?抑或是时刻太久,她记错味儿了也难说。
  她半信半疑地往净房里瞟,赵崇湛挡住她,“伸着个脑袋瞎看干什么呢?”
  夏和易克制不住地瞅了一眼裤裆,飞快上移开,盯着他的脸说:“看看您有没有往里藏人呀。”
  瞧她那理直气壮的,就跟正房夫人来捉奸一样。赵崇湛不想承认生出了几分欣喜,可是她方才那么大喇喇看他下半身的举动又让他觉得不妥,于是蹙眉指摘道:“你脑子里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倒也不能说是不三不四吧,阴阳调和,人之常情嘛。夏和易是有很多困惑,房里没别人啊,他独自一人是怎么成事的?可惜不能当面问他,就算再多疑问也只能作罢了,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叫他当面再展示一回给她看吗?
  她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您的净室真敞亮,心生羡慕,才会多瞧上几眼。我什么都没说啊,您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您真的在做什么不干净的事情,才以为我在琢磨?”
  本以为武宁王要被她气得气短,再好生和她抬几句杠的,谁知道他背过身去,含混说:“摆膳罢”,就把这事儿轻易揭过去了。
  夏和易支开一条门缝,对门外等候依旧的六河笑了笑,“小六公公,您回来了,王爷让排膳了。”
  六河笑眯眯道是,领着一众侍膳太监鱼贯进来。
  他们排膳的功夫,夏和易没忘卖好似的双手把药油瓶子捧起来,“您的伤怎么样了?您是为了护我才受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给您带了药油。”
  这份迟来的感恩和关心,实在来得太迟了,迟得伤患早已心灰意冷了。赵崇湛没好气道:“本王什么没有?短不了擦伤药。”
  夏和易说也是,“您的药肯定比我的好,是我想报效您的心切,没考虑到这一点,是我草率了。”说完毫不犹豫的,连客气都没带客气一下,就把药油瓶子塞回了袖笼里。
  这下赵崇湛不称意了,她想敷衍了事,他偏不让她敷衍,心里憋着一股气,那就不是赠个药那么简单了。他走到床榻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了腰带脱衣服,“既然你诚心所求,本王便勉为其难同意你替本王上一回药。”
  “让我上药?”夏和易吃惊又彷徨,对于一个离不了丫鬟伺候的大家姑娘,这个要求或许是有点太高了,她不住往后退缩,讪笑道:“我粗手粗脚的,下手没个轻重,怕伤了您的身子就不美了。”
  赵崇湛眼也不抬,“过来,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说话间,已脱下中衣,放到一边,身上只余一条长裤。
  那露出的上半身可着实叫夏和易发了好一会儿直。天啊,原来一个人真的能生得如此恰到好处,那肩,那背,那腰,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往上运用,那肌肉令人心潮激越,细小的伤处瑕不掩瑜,完美,绝对的完美。
  “看傻了?”赵崇湛皱了皱眉。
  还真是看傻了,夏和易哆嗦了一些回神,迟疑道:“王爷,那我真动手啦?”
  他面朝下趴下去,“唔”了声,算是允许。
  夏和易忍住狂蹦的心跳,把药油倒在手心里,细心地合十搓热乎了,然后一爪子摁下去。
  她清楚地目睹了他身上所有肌肉瞬间绷紧的画面。
  六河排完膳就在一旁候着,此时吓得脸都绿了,冲上来,手脚都慌不知道往哪儿摆放了,“姑娘!姑娘!哎您不能这样,您得温存,温存着来。”
  叫人看得心潮澎湃的肌肉上,依依稀稀浮现出两只手掌印。夏和易缓缓将手收到身后背着,尴尬笑道:“呀,您瞧,红彤彤的,真喜庆。”
  武宁王阴沉地转过来盯着她,她毫不怀疑他此刻的杀意。
  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可能要被扔下船喂鱼了,她果断将药油往六河手里一塞,呵呵尬笑着,“我……我要不还是出去排膳吧,再伺候下去,仔细待会儿伤了您。”
  不等他开骂,耷拉着脑袋往外去了。只是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抬手压住饿得咕噜咕噜的胃,吸了口气回身,笑靥如花,“您慢慢穿戴,别担心我饿着,待会儿排齐了膳我先动筷子,这么的,您就不必因为我而着急,大可后顾无忧了。”
  特别坦荡,满脸都写着“我是为了你好”。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您别表扬我,我怕我会骄傲的。”
  然后她含笑屈了屈膝,宽摆着离去了。
  赵崇湛反手摸了摸五爪印的位置,怅惘地叫六河,眉宇里沉沉的思虑,不知是在怀疑上天还是怀疑自身,“你说本王这一路,到底是在做什么。”
  “您是在……”六河也觉着这可太难圆了,几番斟酌措辞后道:“铺垫您和主子奶奶好事多磨的姻缘路。”
  “好事多磨?”赵崇湛怅然长叹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叹道:“本王是在渡劫啊。”
  谁说不是呢,活跟九九八十一难似的,操够了心,受够了气。
  片刻伤感过后,赵崇湛坐起来,示意六河伺候他穿衣服了。
  就算是在渡劫,渡一次少一次,等八十一难都经受完了,总该能修成正果了吧。
  穿戴完毕走出去,夏和易握着小勺坐在膳桌旁,吃的津津有味。
  原来她不是随便说说,她是真的没等他。
  赵崇湛只觉得一片心酸,一言不发地走到桌边坐下。
  “您来啦!”夏和易说“喏”,推了一只堆得满满的玉荷叶盏过来,“我替您都尝了一遍,把好吃的都挑出来了,您瞧,我没让人帮手,亲手替您剥了虾呢。”
  赵崇湛低头一看,确定她没撒谎,侍膳太监剥的虾必然是囫囵一个,他面前的那只,好好的一只虾,叫她剥得断成了三截儿,残破得紧,死了也不得全尸。
  六河捧着水盆上前,夏和易把手浸进盆里,对赵崇湛笑着说:“这次是头一回,我没有经验,下回我就能剥得更漂亮了,您就瞧好我罢!”
  赵崇湛说“哦”,夹起那只可怜的河虾放进嘴里,滋味儿不错,带着甜味,半点不腥气。他忽然觉得,她说不等他,就没有等他,很好,至少说明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不错,人品可堪信赖。
  两个人一道用膳,比一个人要开心,全因夏和易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每一道菜都可以引起她一大套稀奇古怪的谬论,她边吃边叽叽喳喳,让整顿早膳都无比热闹。
  早膳快用完的时候,有人进来回禀,说再有不到一炷香,大船就可在昌安城码头靠岸。
  按照计划,到了昌安码头,他们就要跟白五爷那帮人分别,换了赵崇湛安排的船往北地走。
  夏和易几个箭步蹦到窗边,果真见有陆地出现在视野里,转过身来,“王爷,咱们在昌安城要逗留多长时日?”
  赵崇湛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漱口,“短暂停靠一日,明日辰时启程。”
  “那我们可以进城转转吗?此去北地,山高路远的,总有些需要提前采买的罢?”夏和易瞬间眼睛亮得惊人,欣喜祈求道:“我从来没出过远门子,真想上街逛一逛。”
  赵崇湛没有丝毫犹豫,说不成。
  夏和易想了想,城里人多,万一万岁爷暗中安排人手对他不利,确实不好办,尽管很失望,“倘或是要给您添麻烦,那就算了。”
  赵崇湛没搭腔。
  顾及安全确实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出于不想在夏和易面前被拆穿身份的私心,他乘船前往昌安城的事没有避讳,昌安城里人尽皆知,必然有人要将禅位之事拿出来念叨。
  他没有言声,膳桌上气氛骤降,一顿早膳草草收场。
  待早膳撤了,船周的水逐渐变得浑浊起来,青黑色的水昭显越来越近的码头,大船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