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整账，程临风昨晚一夜没睡。现下从学校出来，他只觉身心俱疲。
自他在《巅峰影帝》的事业走到后期，已经很久没这样高强度工作过，乍回到新手村，程临风多少有点不适应。
程临风正准备回去睡一觉，但一进门，却眉头紧蹙。
昨晚他全神贯注工作，无心观察周遭，今日再看这栋公寓——处处摆着情侣用品。
全是原主为自己和柯烨准备的。
无一例外展示着原主的恶趣味，如同剧组那柄剑一样，将自己的东西贴上了“柯烨”的名字。
原主认为甜蜜无比的东西，程临风只觉辣眼睛。
他正考虑将东西扔出去，忙完解约的胡椒，带着原主曾经的助理蔡萌萌来了。
“刚好你在，有几件事跟你说。”胡椒雷厉风行，换了鞋直接去客厅沙发坐下。
程临风扫了眼在门边主动收拾的蔡萌萌，不动声色地跟上胡椒，落座。
“程临风”变成了他，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原主变了，但也只当是他觉醒了，从没想过他皮下的人换了。
但在程临风这边，却要小心行事。
比如初遇胡椒和蔡萌萌，他只能通过当下的情景以及原书对各个角色的外貌描写来猜测对应。
“萌萌知道你要好好搞事业了，还想跟着你。”胡椒瞥了眼门口的小姑娘，将程临风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不好意思跟你说，让我牵个线。”
就这一句，让小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嗯。”程临风只当没看到蔡萌萌羞愧的表情，示意了别墅一圈，语气自然地吩咐，“把柯烨的东西都扔出去。”
这是同意她继续留下的意思。
蔡萌萌是原主助理，也是粉丝，人看着柔弱，办事却相当麻利勤快，技能又多，丝毫不输于任何男孩子。
当初她离开原主，是出于失望，现在她愿意回来，程临风自然不会为难。
听到程临风的话，蔡萌萌先是惊喜，随后又是忐忑，最后求助地看向胡椒。
胡椒比她淡定多了，轻描淡写道：“按临风说得做。”
蔡萌萌这才高兴地应下，随后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这是你要的资料。”胡椒将一份文件递给程临风，“现在的娱乐圈格局其实也挺简单的，除了我们的老东家风行传媒，另外一家你也不陌生。”
程临风接过文件翻了翻，接话：“程氏的长宏。”
“对，你本家。
现在这两家公司可谓都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风行不用说了，他们不要你了，长宏……”胡椒说到这微微一顿，瞥了程临风一眼，“我估计你不会想去。”
如果是原主，都跟掌权程氏的程维文断绝关系了，自然不会去。
但程临风的考虑，要远比人情关系更复杂。
“除此以外呢？”他没有直接答复。
胡椒继续，“剩下的都是规模小一些的娱乐公司，资源、人脉、后台都比不上这两家，不过最近有家新的传媒公司势头很猛。
据说，最近不少合同到期的艺人们，都有跟这家宋氏合作的意向。
宋氏非常有意思，他们最近收购和投资了不少大项目，也屯了很多影视、综艺资源，但一个艺人都没签。
宋氏的掌权人也够神秘，是一直在米国发展的宋君墨。”
宋君墨？
程临风凭借记忆在原书里搜索这个名字，一无所获。
按说不会如此——
他身为《巅峰影帝》的男主，不仅演技好，后期还爱上了钻研剧本和小说，因此看了不少文本，现下这本他身处的这本文，就是他当初无聊时随意点开的。
虽然是随意点开，因人物设定原因，他被作者赋予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如果宋君墨真如胡椒所说，是除了长宏和风行两大传媒公司外，最有发展潜力公司的掌权人，作者不可能在原文一句未提。
突然出现原书中没有的角色，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角色实在太无关紧要，不值一提。另一个则是，此人是个变数。
或跟他一样皮下换了人，再或来自书外。
很显然，宋君墨属于后者。
程临风对宋君墨来了兴趣，也重视了几分。
“宋氏一直在米国发展，在当地也算龙头集团了，前两年宋君墨突然对宋氏掌权人，也就是他亲生父亲发难，两人大战一场。
随后宋氏一分为二，大半落在宋君墨手上，他父亲也因此元气大伤。
而宋君墨短短两年便将宋氏扩张到原先的数十倍，堪称商业奇迹。
他最近开始在国内扩张，宋氏娱乐就是他的试水。
宋氏娱乐虽然是新公司，但背靠米国的宋氏。先不说宋氏背后力量多雄厚，光宋君墨的眼光、手段和过往成绩，也足够让人信服了。”
程临风将所有考量压在心里，顺着胡椒的意思接话：“宋氏娱乐发展前景这么好，只怕想签约也不容易。”
“嗯。”胡椒认同地点头，“明天晚上宋君墨会回来参加他舅舅举办的慈善晚会，我搞了一张邀请函，看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他秘书。”
“不。”程临风合上文件，下了决定，“邀请函给我，我去。”
他刚才草草看了胡椒给他的文件，相比而言，确实没有任何选择比宋氏更适合他。
无论宋君墨什么来历，此次合作谈成与否，他都要去会会。
胡椒微微诧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留下邀请函走了。
原本打算睡觉的程临风，在胡椒走后又继续翻看手上的文件。
他要把当下娱乐圈的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些，毕竟这是他接下来要战斗的地方。
在程临风认真研究战场时，《曾经》剧组的别墅里，众人正在准备聚餐火锅。
“柯烨，临风什么时候回来？”正在洗菜桑导问柯烨。
柯烨刚被他经纪人和节目组劝回来没多久，这会正研究桌子怎么摆。
他一点也不想回来，但耐不住他参加节目的任务还没完成——不仅要跟程临风分手，更要洗白自己。
他虽然被贴上了“软饭男”的标签，但职业素养和专业能力还是在线的，因此他有相当规模的事业粉。
只要这次能成功洗白，他的人气会更上一层，程临风也会彻底成为他的过去式。
上午跟程临风的对峙，让他输了一场，这让一直高傲自信的柯烨很是气不过，想着无论如何要扳回一城。
所以，他才在经纪人和节目组递台阶时，半推半就地回来。
节目伊始，不管真实感情如何，所有人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所以才有这顿聚餐。
目前大家都集中住在别墅，节目又刚开始录制，嘉宾们都还不知道他跟程临风早上发生的事。
柯烨撒了个谎，说程临风有点事情离开节目，晚上就会回来。
他这话，其实没什么底气。
因为两人分开已经半天了，程临风没给他一条信息、一通电话，跟往日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的人大相径庭。
他越来越畏惧变了心的程临风。
本来想糊弄过去，没想到桑导问了句，池思远也跟着建议：“我们这人手够了，要不你去接一下临风，回来刚好吃饭。”
人手确实够。
火锅本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何况三位女士在家本来就下厨房，桑导他们下手打得也不错。
相比而言，从不操心家务的柯烨在镜头前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池思远之前跟柯烨有过合作，现下也算在帮他。
——不仅可以藏拙，还能单独获得镜头。
柯烨也想顺从接下这份好意，如果程临风还是曾经的程临风的话。
但经过早上那一遭，柯烨有些犯怵。
现在的程临风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真怕离开这栋别墅后，又遇到不可控的情况。
可惜这屋子里的好心人居多，许影后以为他为难，再次帮他说话：“小柯，你去吧。早去早回，回来一起吃饭。”
到了这境遇，柯烨只能带着节目组的跟拍，硬着头皮往程临风家去。
他倒是想打个电话问问程临风在哪，但面对直播镜头，他怕再次被程临风拒接，到时候他“软饭男”的标签没揭掉，程临风的“舔狗”人设怕是又要贴在他身上了。
柯烨头疼了一路。
一众人刚到程临风公寓外，就见一个小姑娘正轻松麻利地往外面的垃圾桶扔东西。
节目组的人不知道，但柯烨却一眼认出那些物品是他的。
更准确的说，是程临风曾经买给他的。
柯烨担心的事成了现实，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内心涌现出的悲愤横冲直撞，快要将他撕碎。
他从不知，不再迷恋他的程临风，做起事来这般绝情，又这般难应付！
他生怕直播镜头拍到这一幕被观众看出真相，赶紧一个箭步冲在最前面，挡住了垃圾桶。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道：“萌萌，临风在家吧，我来接他。”
蔡萌萌还没来得及回复，柯烨便轻车熟路地进了别墅。
不仅如此，他还当着蔡萌萌和节目组人员的面将大门关上了，冠冕堂皇道：“抱歉，私人领域不便拍摄。”
事实上，他才不会为程临风考虑什么隐私，只怕他马上跟程临风的对峙又输了。
一进门，柯烨脸上伪装的淡定顷刻间消失不见，他直奔客厅看文件的程临风而去，嗓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暴怒：“程临风，你扔我东西是什么意思？！”
程临风没想到柯烨这个狗皮膏药居然追到他家来，还是在他认真工作时，心中的不爽顿时升起。
他合上手上的文件，蹙眉，冷眼朝柯烨看去。
他周身的寒意明显，眼底的厌恶藏不住，以至于惊得柯烨怔了一瞬。
柯烨觉得自己最近魔怔了，明明上午的事他复盘过了，觉得是自己没准备才被程临风打得措手不及。
做好充足的准备上门，现下居然被程临风一个眼神吓到。
他定了定神，用更高的声音怒斥，试图压制住处于主导地位的程临风。
“程临风，我不知道你参加《曾经》是不是想立‘独立自强’的人设，但你踩着我上位，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你在节目里把事情做绝了，我们的感情也就到头了！你要算账行，但你必须先跟我道歉！”
道歉？
程临风只觉柯烨想得有点美！
看着无能狂怒的柯烨，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径直走向大门，打开，而后转身迎上柯烨带着怒火的目光，极冷地吐字：“滚！”
相比柯烨，他的声音实在算不上高。
但没了大门的隔音，加上摄像头此时正对着刚开的门，这一句“滚”被完美收音。
原以为白跑一趟的节目组，没想到忽然撞上如此劲爆的场面，恨不得把摄像头怼到门里。
“你……”
柯烨满腔怒火在迎上摄像头后，硬生生憋回肚子。
他不能再在镜头前出丑了。
他握紧拳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与程临风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警告：“想要钱，就记住我说的话。”
这句警告很轻，却是咬牙切齿发出的。
程临风表情未变，对着镜头轻嗤一声，反问道：“你心疼垃圾桶里的东西，想带回去？随意。”
他这话，直接让柯烨的精心掩饰毁于一旦，因为闻风而动的节目组，已经将摄像头对准了垃圾桶。
门边，柯烨的脸彻底黑了。
而程临风却风轻云淡地关了门，将节目组的兴奋和观众的好奇都隔绝到门外。
回到公寓的程临风，没了继续的心思，洗了个冷水澡就上了床。
不知是否发生了太多事，他躺在床上半晌却难以入眠。
无奈，他起身下床，捡起了在上本书的习惯——
找到一本空白笔记本，翻开，提笔写字。
[2021年12月2日
柯烨这个配角渣攻，真特么烦！]
龙飞凤舞的字迹，还力透纸背的感叹号显示了程临风此刻暴躁的心情。
合上笔记本，程临风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次，他很快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