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当晚八点，程临风准时抵达康嘉会所788包厢，陆子安似乎到了有一会了，帮他把水都倒好了。
见他进门，陆子安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临风。”
程临风轻轻颔首以示回应，而后走到陆子安身边，稍稍隔了些许距离落座。
“给。”陆子安将茶几上的水递给程临风，语气随意又熟稔，“成教授那边还没结束，让我们等一会。”
程临风冷静的目光落在陆子安递过来的水杯上，没接。
陆子安偏头看了他一眼，问：“临风，怎么了？”
程临风接过水杯，语气清淡：“没什么，谢谢。”
陆子安端起自己的那杯水抿了一口，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程临风身上，状似闲聊般道：“期末大戏的主演肯定是你，估计成导怕我失望，叫我一起来是想安慰我。”
程临风端着那杯水没动，也没接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陆子安却不在意。
他自嘲般笑了笑，如朋友交心般冲程临风说：“临风，你知道吗？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比不上你。”
程临风朝他看了一眼。
“两年前。”陆子安微微垂头，像是有些低落，但嘴角的微笑又撑起了他伪装的不在意，“我们一起面试《念念不忘》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比不过你了。”
原主的天赋演技，是作者用来衬托原书主角程临卿的后天努力的。
同为炮灰的陆子安自然比不过。
现在的他也是从《巅峰影帝》历练过来的，陆子安自然还是比不过。
程临风门清，但他懒得安慰，甚至连自谦的话都不屑开口。
他对宋君墨说过的话不假，他对不喜欢的人不会花心思和精力。
更何况……
程临风瞟了眼始终注视着他水杯的陆子安，决定早点结束这场戏。
于是，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敷衍道：“多努力吧。”
这话怎么听都大言不惭，陆子安也是噎了一瞬。
但见程临风喝了水，他控了控表情，认同地点头：“是啊，只能多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认可的。我……”
他怎么样还没说，只见身侧的程临风突然闭了闭眼，体力不支地晕倒在茶几上。
程临风手中的水杯也因失了力道滚落在地毯上，凉白开在地上晕染了一片。
“临风？”
陆子安偏头查看程临风的情况，轻轻唤了一声。
没回应。
“临风！”
陆子安碰了碰程临风的胳膊，摇晃了下他的身体，加重语音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反应。
果然是特效□□，见效够快，效果也够好！
陆子安快速从旁边拿出一瓶白酒，往地上刚被水浸染的地方倒了些，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完美造成两人是喝酒后，程临风醉了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朝包间的卫生间扫了眼，还没来得及撤退换邬意媛上场，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宋总，再次感谢你对话剧行业的支持，慢走。”是成毅导演。
陆子安顿时紧张起来，他急忙起身，不小心将茶几上整瓶白酒碰到了。
“嘭”的一声，白酒瓶撞到茶几桌腿，滚落在地毯上。
这下好了，无需他伪装，满屋子都充满了辛辣的酒味。
“小陆，小程，你们都到了吗？”听到动静，成毅一边推开包间的门，一边问。
陆子安没想到成毅导演会来得这么早，只能压住心头的恐惧和紧张，硬生生坐回原位，干巴巴地道：“嗯。”
原本跟周秦已经往前走的宋君墨，听到“程”字，随意朝包间瞥了一眼。
随后他顿住脚步。
周秦紧跟自家老板步伐，也停了下来，往里面扫了眼——
门并未完全打开，只能觑到包间一隅。
里面有两个年轻的男生，一个红着脸端正坐那，另一个趴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像是饮酒过多的模样。
坐那的男生看着面生，反倒是趴在那的男生看形体很熟悉。
“宋总……”周秦看了眼宋君墨。
他不知自己是否认错，他总觉得趴在那的人是程临风，但看不到脸，也看不到全貌，他一时间无法确认。
无需他提醒，宋君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头标志性的雾霾蓝挂耳染发。
毕竟朝夕相处了几天，他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屋檐下的人。
“嗯。”宋君墨幽暗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屋内一动不动的年轻男生。他低低地应了声，随后直接进了包间。
周秦诧异一瞬，也赶紧跟上。
许是没想到已经分别的宋君墨跟着进来，成毅还未来得及问程临风怎么回事，就被身后两人吸引了目光。
“宋总？”
宋君墨没回应，径直走至程临风面前，周秦紧随其后。
“程先生？”周秦试探性地唤了声，见程临风没反应，不禁朝身侧的宋君墨扫了眼。
成毅这会也跟着过来了，他蹙眉问旁边清醒的陆子安：“小陆，怎么回事？”
陆子安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双手紧紧攥着沙发边：“不小心喝……多了。”
这是他头一回做亏心事，事没办完就被抓个正着，本就紧张又害怕。
更何况面前站得还是他又敬又怕的成毅教授，还有连成教授都要敬三分的两个大人物。
三堂会审的画面，加上那位“宋总”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心脏狂跳。
不自觉得，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
“喝多了？”成毅追问了句，扫了眼地上打翻的酒瓶。
最后还是将当前匪夷所思的境况压下，看向周秦：“周秘，你们认识小程？他就是我刚和宋总说的，很有表演天赋的一个学生。”
周秦瞥了眼他老板，宋君墨还望着趴在茶几上的程临风，不知在想什么。
他挂着生意场上标准又虚假的微笑，用最稳妥的理由回成毅：“程先生是我们宋氏的签约艺人。”
闻言，成毅愣了。
他能找到宋君墨投资他的节目，自然对他及他背后的宋氏娱乐足够清楚，但他从未听说过宋氏签约了艺人啊！
而且刚才他说程临风表演天赋不错时，宋君墨可是没搭腔的。
怎么看，程临风跟宋氏娱乐都半点关系没有的。
可现在……看宋君墨和周秦的样子，他们跟程临风的关系似乎不止是签约艺人，否则能劳烦宋君墨亲自过来？！
一时间，成毅心里也打鼓，生怕这边除了岔子，导致他们刚谈妥的事情崩了。
相比惴惴不安的成毅来说，沙发上的陆子安反应更大，他却猛然抬头，看向周秦和宋君墨的方向。
眼里充满了震惊与诧异，满满都是不敢相信。
周秦没理会两人的反应，只道：“成导，既然程先生喝醉了，估计今晚的谈话也没法进行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他说话的语气不重，却不容置喙。
成毅本也怕宋君墨误会，连连点头：“这样最好，今晚的事我也会问清楚的。”
话虽是对周秦说，目光却飘向了宋君墨那边。
全程，宋君墨未发一言，默认了周秦所有行为。
就在周秦往前一步，准备扶起程临风时，宋君墨突然朝他瞥了一眼，如深秋冻雨，凉得人心惊。
周秦一顿，回视他难以捉摸心思的老板。
成毅和陆子安也是齐齐一惊。
随后，他们就见君墨将晦涩未明的目光移动至程临风身上，冷冷地问了一句。
“程临风，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