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刚想说什么，被他看了一眼，手中动作不自觉一顿，就被他顺势接了过去。
胡茜没说话，任他摆弄，只是目光一瞬不眨的盯着他。
纱布一圈一圈的绕着解开，每一层都染着血，霍询每解开一层，面色就阴冷一分，开着空调的房间温度都好似降低了很多。
医生和助手也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终于到最后一层，解开的纱布都已经拖到了地上，层层堆叠，看起来出奇的多，仿佛男人眉心突然多出来的褶皱。
下一秒，气氛突然诡异的寂静下来。
霍询低头看着她那纤细的完好无缺的手臂，除了手腕处有点红肿之外，并没有任何见红的伤口，甚至一丝血色都没见到。
他眼神突然一暗，眯起眼睛与她对视。
胡茜美眸一眨，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抿唇低咳了一声，从他手中抽出手腕递到医生面前，“咳，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那是苏年年给她包扎的，当时只顾跟她说话了，等她反应过来，那丫头把一整卷的纱布都缠到她胳膊上了，那些血自然也是她的，不过那时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突然明白什么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想到刚才某人的反应，她垂下的睫毛微微动了下，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老医生抚了抚鼻梁上的老花镜也有些怪异的瞄了她一眼，随后认真查看她的伤情。
几分钟后，两人从诊室里走出来。
胡茜活动了下包扎好的手腕，看着走廊里来往的行人，唇角微微翘着一丝弧度。
半晌，她扭过头看着男人，笑意盈盈，声音柔软轻快，“阿询，你是不是以为我伤得很重？你在紧张是吗？”
霍询脸色黑如煤炭，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身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良久之后，他恢复如常，忽的扯唇一笑，懒懒的讥讽，“前一刻还要哭不哭的，现在又笑的像个傻子，那些盲目自信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
女人白皙的小脸上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还多了几分神采，忽然逼近了他几分，不死心的追问，“那你刚才一副要砸了医院的表情是为了什么？阿询，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聪明如你，口是心非也挺没意思的不是吗？”
女人娇俏的脸蛋在眼前放大，特有的馨香入怀，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中间萦绕纠缠，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
那一晚的缠绵忽然在脑海中闪过，霍询唇角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眼底的情绪也浓稠的厉害，但下一瞬，他脸上的嘲讽就更浓郁了，身子不进不退，呼出的气息全部喷薄在她面上，“那你跟我这样纠缠有意思吗？你也看到了，十年如一日，我的生活也依旧是这样，不是打就是杀，你应该庆幸今天有苏年年在，不然你死在那儿，都不会有人发现。”
胡茜目光一深，抬手想摸摸他的脸，见他没躲才将手轻轻覆上去，声音放的很轻很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人生，你十年如一日，难道我对你的心不是吗？可是我没有那么多十年了……”
眼底微湿，她哽咽了下，“我爸去世了……跟李泽结婚是他最后的心愿，他说要看着我们俩完成订婚仪式才肯接受手术……可是手术还没开始，他就……”
她以为这多年在外探险，早已历练出了坚硬的外壳，不会哭不会闹，但此时心底还是触动了不知名的委屈，压抑了许久甚至很多年的情绪突然崩溃爆发，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隐忍着不敢大声哭出来，紧抿着唇瓣，眼泪无声的蓄满眼眶，决堤似地滑落下来。
此时她像个凋零易碎的花儿，脆弱不堪。
霍询抬起手替她一点点的拭去眼泪，低沉的嗓音难得对她温柔了下来，但说出的话却又异常的残忍冷漠，“如果我没有打破你对李泽的幻想，你们马上就能结婚好好过日子了不是吗？你的心里不也是这样打算的吗？那你现在又哭什么，怪我坏了你的好事，让你违背了你爸的遗愿？”
“不是的……你明知道……”
霍询截住她的话，“我明知道你不爱他，可是你没办法违背你爸的意思，就像我当初没办法违背他一样，因为他是你爸，即便死了，他也是，我当初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
胡茜的心突然凉了一截。
男人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眼神幽暗，平日里干净好听的声线此时沙哑的厉害，“作为补偿，我会给你找个靠得住的人，家世好，背景也清白干净，让你爸妈都能安心的人……”
“啪！”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果断的巴掌传出走廊，四周嘈杂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众人目光都被引了过来。
胡茜视线不偏不倚死死盯着他，满脸泪痕，唇瓣几乎被咬出血，挤出的声音又低又沉，“你还想再把我推给别人？你他么真不是个男人！”
说完，她一刻不再停留，转身就往外跑，几步远之后，又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猛地砸到他身上，随后彻底消失在了转角。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俊美的脸上，表情也像静止了，好一会没有生息，沉默的厉害。
还是旁边一个患病的老人拄着拐杖把地上的戒指捡起来擦了擦又放回盒子，递到他面前，叹了口气道：“能为一个人流泪的姑娘，一定是很在意那个人，女孩子还是要多哄哄，不然到了我这个年龄，想哄你都找不到人了。
霍询目光盯着那个黑色丝绒盒子，没有说话。
……
苏年年擦完药就沉沉睡下了，裴司谦坐在床边静静看了许久才起身离开去了另一个房间。
叶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来人，立即恭敬的上前，低下头，脸色凝重，“对不起裴先生，是我没有保护好苏小姐，我接受任何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