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渣攻他不太对劲 > 26.第26章灰茧
  无聊,无聊、无聊。
  烦躁,烦躁、烦躁。
  讨厌麻烦,讨厌麻烦、讨厌麻烦——
  纸张撕裂“嘶拉”地刺响过耳膜,殷无争将纸张揉成团扔进纸篓里,打电话让李秘书把新的文件送过来。寒冰从书房玻璃开始冻结,顺着他的怒气攀延上会客厅的电视。
  难以承受零度之下寒冰的电视机“哗”地一声断了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整个空间沉浸在绝对零度之中。
  一个多月前,殷无争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怒气一点点消散,寒冰缓缓的退缩,潮湿的水滴浸满了整个空间体,所有线路中断,被拉上窗帘的房子陷入一片粘腻的黑暗——直到今天,殷无争还是不能完全地掌握这个能力。
  不能完全掌握的东西就是麻烦。
  因为突然有了异能,除去工作不能在公司进行,他顺应父亲的相亲计划也都全部都取消了——不取消去了多半也是要凉的,女方就算面上不显示出厌恶,内心也唾弃他是个可怕的疯子。
  殷无争是个奇怪矛盾的人,他伪装的温良皮囊之下冷漠高傲,蔑视一切,对很多东西都感觉不到兴趣;可身为这样的人,他又将爱情放在最高位,觉得是一件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
  面对爱情,他如同一个占有欲与监控欲极强的暴君。虽说爱情这件对他来说非常神圣的事情,但在他内心深处对另一半的爱人又极度不信任,总企图通过监视掌控对方的行踪得到一些心灵上的慰问,当对方全权掌握在他的控制欲下他才能真正获得安全感。
  所以在相亲过程中,他总是非常得体地询问对方:“我可以在婚后给你安装监控器完全地监视你的生活吗?”
  对方的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人愿意接受过于窒息的婚姻。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所以他选择去看心理医师。
  殷无争讨厌麻烦。虽然他喜欢高高在上愉悦地观摩着别人的惹得一身腥,嘴里慢悠悠唠叨着自己的人生乏味无事可做,想找一些能让他打发时间的事情,不代表他就喜欢自己被麻烦惹上身。
  有了异能就算了,但这个异能仍旧没有在他能掌握的范围内,这让他很烦躁。
  异能就像一枚炸弹,将他如同湖面坚冰般无聊乏味的生活炸个粉碎,如果不是异能,他现在也不会在家里办公。
  他永远忘不了他只是在办公室里小小休息片刻,甲方跟着李秘书推门进来嘴里笑呵呵地念着“你们公司真舍得开空调,冻得厉害”然后看见整个办公室宛如冰窟的惊恐表情。
  门铃忽然响了,殷无争皱了皱眉,他才刚打电话给李秘书,这里离公司再近,李秘书送文件会有那么快?
  难不成是物业吗?他刚才失手让异能覆盖了整个空间,线路全部被冰浸湿了。
  殷无争刚沐浴完穿上衣服,他将凌乱的衬衣往中间合拢,掩盖形状完美的胸肌和锁骨,把扣子一颗颗系到禁欲的最上方,没有了金丝眼镜的掩盖,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色气又勾人。
  他抿着浅色的薄唇,用手抓了抓仍在滴水的头发,赤着脚面容烦躁地往玄关走,在手拧开门把那刻厌烦地出声询问道:“是谁?”
  门呈三十五度开着,殷无争的手仍放在门把上,他面前是一个穿着快递工作服带着口罩的少年,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殷无争不耐地跟少年对视,再次询问道:“物业?”
  “不是,不是哦。”少年慢吞吞地说,一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是快递哦,是——快——递。”
  “砰。”
  巨大的爆炸从少年怀里的箱子炸开,烟雾和冲击在殷无争的瞳孔中放大蔓延——
  ……
  十六只想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一会等待殷无双回来,躺在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会很舒服。
  可当他躺在藤椅上时,刚闭上眼就无意识地陷入了难以控制的沉眠。黑暗包裹住他全身,将他生生拽入一个漆黑无涯的梦境,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站在黑暗的中心点,四周如止境边缘般遥不可及,无论往何处奔跑都会绕回原点。
  十六没由来的感到恐惧,他作为神裔,除了真正意义上的神明,没有人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将属于他的梦境控制。
  可真正存在的神明只有主神和深渊中不可提起的“那位”,主神没必要开这种能够引起恐慌的玩笑,“那位”更没有能力从深渊突破而出。
  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十六低头看着他的掌心——这已经是成年人的手掌了。
  他在梦境中恢复成了完全的躯体。
  黑暗中迟迟没有动静,十六也从恐惧不安慢慢转变成了平缓淡定。
  十六感受不到恶意,至少将他拉入梦境的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要做的或许是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寂静的空间终于发出了别的不源自十六的声响。
  那是昆虫扇动翅膀发出的振翅声,一点点的,细碎的、低微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
  一个穿着靛色冲锋服的高大身影从黑暗深处走出,出现在十六的面前。随着他的靠近,虫类振翅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十六甚至还听到了昆虫摩擦外骨骼的声音。
  他和十六差不多高,甚至可能还要高一点;脸上是遮住面容的防毒面具,头顶戴起冲锋服的兜帽,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不肯露出一点缝隙,就连手掌也套上厚厚的手套。
  一只灰色的,翅膀长着可怖鬼脸的飞蛾轻轻停留在他的面具上,轻轻煽动着那双硕大的翅膀。
  十六跟他对视。
  摸不准对方的目的,十六将对方排除出仅存两名神明的身份,猜测领域之中是不是有可能有神明之外强大未知的生命体。
  十六自认为还算了解人类世界的事情,于是他按着对方的着装面无表情地开口询问对方:“……你是福岛来的吧?”
  带着防毒面具的人:“……”
  看来不是了,要是福岛来的一张防毒面具怎么够用,就算装装样子那也得再披个防化服。
  “杀……杀,你要、杀死。”含糊不清的字眼从对方的防毒面具中泄露而出,像是遥远亘古的呼唤,通过不知名的力量要把这几个语焉不详的字符镶嵌在十六的心脏,要他一直铭刻在心。
  十六被突如其来的威压震在原地——无法挣扎,无法动弹,无名状的恐慌夹带着疼痛充斥了整个心脏。
  这个恐怖的家伙有着不亚于神明的力量,也可能属于同个阶级。
  十六尝试活动自己的手指,食指颤巍巍地抖动着,身躯却始终动弹。
  “你在说什么?杀死谁?你是谁?”躯体的拘束在一瞬间解除,好不容易拼尽全力挣脱了威压,十六冲上前喘着气双手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皱着眉忍住被影响暗示一字一句地咬齿询问。
  被刻意引导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丧失主动支配的权力,被用力量镶嵌语焉不详的命令,这一切失控足以让十六一点点消磨掉他漫长的耐心,只有头脑的冷静支撑着十六。对方的身体宛如充气玩偶,十六稍微使用一些力度对方的肩膀便深深凹陷下去。
  “杀死……杀死、亲近之人……救它。”对方踉跄地后退一步,依旧语焉不详地说着,只不过这次对方抬起手,掌心有着一枚灰色的茧。
  亲近之人?殷无双?
  十六的淡漠的银色瞳孔盯着面前的人形生物,那双无机质的眸子在反射出来面具的黑色镜片中缩成一条银色的细线。
  “说话!你到底是谁?!”十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自认为自己在人类世界已经算是食物链的最顶层,神明之下无人能敌,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媲美神明力量的存在。
  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它是敌是友?它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自己杀死谁?!要救谁?
  十六按捺住被强者支配的恐惧,冷汗顺着他瓷白的皮肤不断下坠。他是傲慢的,他不允许自己接受创造者之外的命令,骄傲致使他抬起头抵抗对方的威压,哪怕他的脊椎骨变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也绝不会低头。
  “遥……远,救救它。”对方强硬地往十六手心塞下那枚灰色的茧,厚重的手套摩擦出阵阵稀疏声。
  十六扬起右手,不愿接过茧的同时无意打掉了对方的防毒面具,那张沉重的防毒面具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铺天盖地的灰色异形节肢飞虫从兜帽里振翅而出。十六用空出来右手遮住脸,半眯着眼睛看冲击而来的虫群,虫群的声音充斥了他的耳畔,掀起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左手抓住的冲锋服快速下垮。
  “等等……你到底是谁——!”
  短短几分钟,虫群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虫群的支撑,十六面前的衣物再也没办法维持人形,跌落在地上——十六的周围只剩下一团凌乱的衣物。
  十六看向自己打掉面具的手,他的手心中央躺着一颗灰色的茧,犹有微波的生命在其中跳动。
  梦境随着黑暗崩塌,十六睁开眼睛,客厅里早已经亮起了灯,房子外面一片漆黑。
  梦境里有一些后遗症似乎带到现实,十六眯了眯眼睛粗粗地喘上几口气,仍旧觉得呼吸不太顺畅,自己的心脏也被对方威压压迫得生疼。
  手心里似乎捏了什么东西,十六扭头一看发现梦境里那枚灰色的茧。
  恐惧和慎重从捏着灰茧的手臂蔓延上心脏,十六谨慎地望着自己手心的茧,这颗茧看着平平常常,既没有恐怖的威压,更不会散发不详的气息,它更像承载着生命的载体默默保护着里面的生命。
  十六第一时间想要联系主神勘察一下这枚茧。
  灰鹦鹉晃着脑袋跳过来:“父亲,您醒啦?”
  “殷无双呢?”十六看见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灰鹦鹉。
  灰鹦鹉心虚道:“这不是出门后一直没回来吗?”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十六翻身起来往玄关走,平稳的声音带着一丝怒火。
  灰鹦鹉怂哒哒地缩着脑袋,不敢说自己刷短视频刷一下午把它爹忘了:“您一直在睡觉,我也不敢叫。”
  殷无双的事更重要,十六只好先将这枚茧放进储物空间,用贴满封印纸条的黑匣子封存,毕竟这枚茧看上去平平淡淡,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成为一颗可怖的定时炸弹。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殷无双,定位他的位置,现在马上出门找。”十六在玄关处穿鞋,他现在不是殷无双的系统,没办法直接联系殷无双。
  “好!”灰鹦鹉应了一声,准备搭建跟殷无双之间的联系。
  悦耳的手机铃声骤地响起,灰鹦鹉在十六的凝视下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灰鹦鹉满口的“嗯”,最后说了一句“我们马上过去”。
  “父亲,”灰鹦鹉艰难扭头望向十六,咂了咂嘴:“不用去找了,警察局的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过去接我爹……”
  “好像是说什么聚众嫖娼什么的……?”
  十六捏着鞋柜的一角“咔”地被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