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爷看了一眼萧锦程语气低沉的道:“站在那儿做什么?”
  萧锦程原本明朗的眸子多了几分晦暗,语气讷讷地道:“父亲……儿子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何事?”
  “再过个把月就要到了寒食节,母亲的牌位,至今还没有落入祠堂,儿子念着母亲的恩情――还望父亲准许,让母亲的牌位进入宗祠!”
  看到了萧相爷脸色阴沉,萧锦程赶忙又道:“锦程知道,目前罪不可恕,也知道母亲做的那些事,让父亲伤心了,可是她毕竟是儿子的亲生母亲,为了相府,纵然是没有功劳,可是却也有苦劳,若是父亲实在不愿意让母亲的牌位安置在宗祠,就在水月寺帮着安置,做一场法事,以来超度母亲亡灵……”
  萧锦程的话语,带着几分急切。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萧相爷已经怒吼咆哮:“住口!那个贱人的事,你还敢再提?若不是因为她的教唆,你二姐怎会这般?你们姐弟二人的前程,全部都是因为有这种糊涂的母亲才会被葬送的!从今日起,你若是再敢提半个字,为父就将你的腿打断!”
  “可是……父亲……”
  萧锦程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萧相爷脸色骤变,只得把话硬生生的吞进喉咙里。
  孙氏自从死了以后,尸体被人丢在了乱葬岗,是萧锦程哭着求萧相爷,才让人将她的尸身抬回来,可是却以草席裹尸,草草的埋葬了。
  是啊!
  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配进祠堂?
  可是萧锦程是孙氏身上掉下来的肉,见到母亲也有这般下场,自然是心中难过。
  今日萧相爷携他去城外接云家的人,萧锦程就知道,在父亲眼中,他的嫡子嫡女,位置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而如今的萧锦程,没了母亲的庇护,又没了孙氏一族作为依靠,在这世间,当真是孤苦无依。
  萧相爷变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般和颜悦色。
  也很少对着他笑了。
  萧锦程知道,对于母亲的憎恨,让父亲无法再对他好了!
  可是萧锦程却不愿意孙氏这般凄惨,即便是死了,依旧魂无所归。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树枝上,偶尔能够听得见一两只乌鸦的叫唤声。
  萧锦程坐在院子里,瘦小的肩膀微微抖动,不禁泪盈于睫。
  一名身材又干又瘦的妇人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衣裳披在了萧锦程肩膀上,他的肩膀还在抖动。
  缓缓的抬起头来,白皙的小脸上,早已经被泪水湿透了。
  “奶娘――”
  “锦程少爷莫哭了,若是夫人在天之灵,看见了少爷这般,必然会心疼的!”
  闻言,萧锦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扑簌簌的滚落。
  “奶娘,锦程太没用了,就连母亲的牌位入寺庙,得到香火的供奉都做不到,锦程……
  太没用了,我好想母亲,好像二姐……父亲现在越来越讨厌我了,以前的父亲只会对着我笑,从来不会看萧锦瑟,奶娘没看到今日父亲对着锦瑟的外祖父百般讨好的模样,他是想让锦瑟回来!”
  奶娘闻言,脸色看上去阴沉沉的,萧锦程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如今看着这孩子在跟前哭哭啼啼,自然心疼。
  “少爷已经做得很好了,真正做错的,不是你,不是二小姐,也不是夫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那姐弟二人,若是没有那姐弟二人,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时今日!”
  萧锦程吸了吸鼻涕,奶娘顺势用手中的绢帕给萧锦程把眼角上的泪痕拭去。
  “好少爷,莫哭了,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你年龄尚小,时间还长着呢!”
  奶娘的手,极有力道的拍在了萧锦程的小手上,萧锦程抬起头,看着一脸笃定的奶奶。
  “奶娘……”
  月色被天边染色的乌云吞掉了大半,看上去更加的诡谲。
  乌鸦的叫声,这一夜都在上空中盘旋,自始至终都没断。
  ――镇北王府――
  司北衍安排了酒宴为云中鹤等人接风洗尘,一进入大堂之中,萧锦瑟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直接扎进了萧瑾年怀里:“长姐,我可是想死你了!”
  萧瑾年抱着萧锦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转了一个圈儿,而后又放在地上,用手抚着他的额头:“你这个皮猴子,长姐也想死你了!这些日子在江南有没有给映出哥哥添麻烦,有没有让外祖父和舅父着急上火?”
  “都没有,平日里念书做学问,我可是一样都没落下,这些日子还学会了下象棋,就连外祖父都夸我棋艺精湛,很有天赋呢!”
  见着了许久未见姐姐,萧锦瑟有说不完的话:“长姐的医术好生厉害,白芷姐姐的嗓子,都已经好了,而且还能开口说话了……”
  “嗯哼……”
  姐弟二人只顾着叙旧,哪里把旁人看进眼里?
  云中鹤的一声轻哼,似乎是在提醒这对姐弟,他这个做外祖父的还在!
  萧瑾年对着萧锦瑟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满眼狡黠。
  随后就转过身,对着云中鹤笑道:“外祖父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映出哥哥,白芷姐姐!”
  冯素珍死以后,云映出更加的寡言,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听见了萧瑾年打招呼,只是和煦的一笑,并未多言。
  倒是白芷,没有了往日的高冷,看上去笑意盈盈,朱唇微启,声音有些许嘶哑低沉的道:“许久未见,瑾年妹妹!”
  萧瑾年顿时欣喜,白芷的声音虽然低沉嘶哑不如一般女性那般柔和甜美,可是从小声带受损,能够修复成这般模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萧瑾年上前,握住了白芷的双手:“姐姐的嗓音当真恢复了!”
  “嗯,虽然不及你们这般声音柔美,可至少我也会说话了!”
  “实在是太好了,姐姐!”
  司北衍见着脸色这一次恢复冰冷的云中鹤,及时缓解在场的尴尬:“一路上老爷子舟车劳顿,必然辛苦了,本王特地设了酒宴款待,不如坐下来再叙家常,如何?”
  后面询问式的语句,是对着他的亲亲娘子,宝贝小心肝儿说的。
  云中鹤:就真没人拿老夫当回事儿?
  这问了,还不如不问!
  萧瑾年点头,司北衍才对着身旁的八宝道:“传菜!”
  众人落座,萧锦瑟紧挨着萧瑾年,坐在她身旁。
  司北衍轻咳一声,眼神里都是对小舅哥的防备。
  这小崽子一回来,他镇北王的地位,可是明显的下降了许多啊!
  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