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神殿中的战斗神使,豺定短暂震惊之后,很快便发现黑耀城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巫术,而是被点燃的火堆。
  “隔得太远,我也看不清楚他们城墙上还有什么,但我们驱赶过来的野兽......”豺定偷偷看了一眼神司,“全部都死了,没有一只冲破城墙。”
  服神使惊呼出声:“怎么可能,那可是几千只野兽,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杀掉那么多野兽?巫术,那城墙上一定有巫术!”
  用无妄草激怒野兽,让它们在兽人战士之前进攻城池,不论对方是外出迎战,又或者龟缩在城墙之后,都会让他们的队伍获得巨大优势。
  他们只要守在靠近战场的地方,等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就可以了。
  到时他们不仅能收获一座城,还能收获一批猎物,绝对是一套挑不出任何缺点的战术。
  这套战术是服神使提出来的,事实也证明这战术十分好用,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已经成功打下了好几座下城,这也是猫服能这么快成为神使的原因。
  可现在豺定却说他们的计划在黑耀失败了,还是如此彻底地失败,如果不是知道豺定绝对不敢欺骗神司,服神使简直以为豺定在说谎。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的队伍甚至还没有出动,几千头野兽就已经全部被杀死,他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豺定反驳道:“就算是中央神殿的大神司,也绝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巫术!”
  “我看说不定是服神使的草药出了问题,那些野兽都是中毒死的,”豺定撞撞拳头,“我早就说过,战斗还是要凭战士的拳头,依靠药草和野兽是不行的,神司,让我带领战士们出战吧!”
  自从这个猫服来到神殿为神司献上了这些所谓的战术,豺定的风头便被抢光了,明明自己手下的战士才是战斗的关键,可最后功劳最大的总是猫服,豺定早就憋闷得不行,这一次他一定要向神司好好证明,他们这些一直追随在神司身边的兽人,才是最有能力的。
  服神使制止道:“神司,不能这样冲动,我的草药绝对没有问题,这城池不对劲,我们还是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的好。”
  神司用他那看似温和的笑容望向猫服:“服神使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他们?我亲自带领军队来到这里,来回花费大半年时间,最后却什么都不做,灰溜溜地带着所有人回稷城。”
  “这事传回稷城,我作为稷城三神司之一,以后要怎么在其他神司和中央神殿立足?”
  服神使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神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神司站在树林边缘,遥遥望着恢弘的城池,眼中的贪婪终于刺破了他虚伪的假面:“不管这城池中有什么,它们注定都是我的。”
  夜色深沉,旷野上起了风,树影枯草如鬼魅般摇晃。
  黑耀战士们裹着厚厚的兽皮,时刻注意着城外的情况。
  一背着弓弩的亚兽人使劲拽了拽身旁的兽人:“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被拉住的角兽人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下一刻立刻清醒:“快喊人!”
  祁白正在城门洞与鹿间祭司一起检查野兽,听到城墙上传来的号角声,他立刻跑到门口,向外喊道:“所有人快速回城!”
  城外的狼季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号角声,他们扔下正在搬运的野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城门。
  “轰隆隆”,十几个兽人同时用力,关上巨大的城门,几道门栓同时固定,将城门牢牢锁住。
  猪朱搂住几个只有四五岁的幼崽,他们这个城门洞内待着的全部都是幼崽和老兽人,幼崽们乖乖不发出声音,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人们神情严肃地往城墙上移动。
  狼泽早已站在了城墙中间。
  马菱声音急促:“对方差不多有五百人!”
  五百人,这么点人根本无法攻城。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前来攻城,而是试探或者分散黑耀注意力的先锋。
  狼泽眉头一竖:“立刻查看其他三面城墙外的情况,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蹭蹭蹭!
  火焰在城墙上蜿蜒亮起,在黑夜中撑起一片光明,照亮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敌人!快去禀告城主!城池北方有大批敌人!”
  “这里也有大批敌人!快点烽烟!”
  黑耀战士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以极快的速度罩住了整座城池,在有了怀疑之后,他们很快便发现了敌人的伪装。
  果然与狼泽预料的一样,敌人的主力压根不在正面,而在城池的东北角。
  望着通天火光,猫服手下的司侍猫光心下一骇:“糟了,神使,他们发现我们了!”
  今晚的战术依旧是猫服制定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到了各种情形。
  从黑耀紧闭城门,小心搬运野兽,基本可以判断出,黑耀或许已经猜到了城外有兽人埋伏,即便不知晓,也一定有所防备。
  所以他们这一次攻城,必须要打黑耀一个措手不及。
  因着兽潮破坏了黑耀南面的陷阱,猫服判断黑耀之城此时的防守重心,也必定在南方。
  所以他建议兵分两路,一只小队从南方从发,大部队则绕到城池斜后方。
  到时,即便黑耀之城真的有防备,也会被提前出发的南面队伍吸引走注意力,他们这支大部队只要趁乱攻破城门或登上城墙就行了。
  可猫服怎么也没有想到,黑耀之城的防守竟然会这么严密,也想不明白黑耀之城的火焰会什么会那么明亮。
  这时,他们面前的城墙上突然升起浓浓白烟,那烟雾直冲云霄,即便在黑夜之中也无比显眼。
  猫服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恐惧却涌上了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
  赢不了的,猫服此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他不想死在这里。
  然而猫服才有动作,冰冷的刀刃便抵住了他的后背。
  “服神使,您不会想要逃跑吧?需要我提醒一下逃跑的代价吗?”
  猫服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听出了这人的声音,是督战司侍豺据。
  猫光愤怒地瞪着豺据:“据,你竟敢对神使这样无礼!”
  猫光语气强硬,但心中却很是忐忑。
  如果是平时,豺据一个司侍肯定不敢这么跟神使说话,可此时却不同,在这支队伍中,所有人都只能前进,逃跑的结果只有死。
  而判断是否逃跑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督战司侍的判断,只要他们觉得一个兽人想要逃跑,就可以在战场上直接杀死他,甚至......
  “啊!”一声惨叫响起,豺据从身旁的兽人身上拔出骨刀。
  甚至他们可以为了震慑随意杀人。
  见猫服被吓得脸色煞白不敢说话,豺定大笑一声,抡起手中的石锤:“被发现了又怎么样!所有人!给我冲!砸破他们的城墙!”
  血腥味刺激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后退只有死,向前冲如果能活下来却能获得无数物资,他们没有选择,反而激发了心中的狂暴!
  “冲!冲!冲!”
  “杀!杀!杀!”
  冲在最前面的兽人掉进陷阱,身后扛着树干的兽人立刻上前,他们将树干横铺在陷阱上做成简易木桥。
  临时木桥并不结实,站不稳当的兽人跟下饺子似的掉进深坑,锋利如尖刺的铁荆棘瞬间刺破他们的身体,迸溅出来的鲜血融化了一大片雪地。
  有几个运气好的兽人,找到了陷阱之间的道路,他们扛着两人环抱粗的树干,提着巨大的石斧,嗷叫着冲向城墙。
  祁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些兽人还当黑耀城墙跟万骨那种豆腐渣工程一样,随随便便就能破开一个大洞。
  黑耀城墙的底宽可是有三十米,全是实实在在的大石砖,就凭这些破木头,想撞碎他们的城墙,做梦去吧。
  不过即便是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黑耀战士也不会让他们尝试。
  “嗖嗖嗖!”
  跨过陷阱的兽人,迎面对上的便是黑耀锋利的箭矢,毫无防备的兽人被射中痛苦地哀嚎起来。
  豺定一锤击开破空而来的箭矢:“是木矛!他们有木矛!”
  这座城池竟然有这么多木矛,怪不得,怪不得野兽会被他们击倒。
  此时豺定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么细的“木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他向后大吼一声:“给我顶上去,他们的木矛很快就会用尽!”
  豺定猜得没错,黑耀之城的箭雨攻势,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可也只用半个小时,就足够重伤攻城的队伍。
  “砰!”“砰!”“砰!”
  察觉到城墙是他们不可能攻破的防线,城下的兽人已经将目标转向了城门,兽人用他们的兽形,重重撞向黑耀城门。
  只是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看起来用木头制成的城门,却结实的邪门,他们用兽形根本无法撞破。
  就在箭雨停止的下一刻,所有撞门的兽人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猛地向前栽倒。
  一直紧闭的城门陡然大开。
  巨大的白狼从城中一跃而出,跟在他身后的,是燃烧着熊熊怒意的黑耀角兽人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