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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速前进的飞舟上,还是那间独立的舱室。
秦沐瑶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
苏天命一直沉默着，双目轻轻闭起，整个舱室一片安静。若非他右手食指搭在膝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叩击着，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早就睡过去了。
相较于在邢长老、江亦寒等人面前，秦沐瑶对苏天命自然更不会设防,透露的信息也更多。
人族沦陷，苍天泣血这句话，秦沐瑶不是胡乱说的，更不是她自个儿总结出来的，而完全就是字面的意思,且真实地发生过。
跟着鱼群畅游大河中，秦沐瑶看到的那些画面里,苏天命同样出现了。
上辈子的季未辰和苏天命,没有秦沐瑶这个纽带，始终因着某些理念的不合没能联合到一起。季未辰被陆珩、白清尘算计死后，苏天命独木难支，很快就被妖神盟为首的主和派围杀。
苏天命一陨落,主战派再也组织不起成规模的反抗,人族世界实际上已经陷落。
那一日天地同悲，天降血雨，连下十日。
十日之后，天道法则蒙尘,灵气浓度以极快的速度下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族世界的灵气减少了一半，且这个过程还在持续。
显而易见,人族世界正在被妖邪一族的世界逐渐同化。
主和派控制大局，灵气的逐渐衰落，再加上妖神盟一跃成为人族世界最大的势力，人族慢慢地摈弃原来的功法，转而开始吸收吞噬妖邪精血，学习妖邪一族熔炼血脉的修炼方式。
照着这个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妖邪一族的精血会跟瘟疫似的，扩散到整个人族世界。
真的等到那个时候，人族还是人族么？！
秦沐瑶对此表示怀疑。
大河书册早就给出过判断，秦沐瑶记得很清楚，妖神盟那些成员在书页上的名字是妖邪变异体，和人族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经历过白云镇的变故，被鱼群带着畅游一番，看到上辈子的许多画面，又突破至命宫境，秦沐瑶自认对大河书册的了解更上一层楼，至少有些事已经很明显。
改变自身命运，改变身边其他人的命运，得到的能量反馈数百数千点，却是要秦沐瑶花费时间精力去做的，过程可能也没那么简单。而击杀妖神盟的妖邪变异体，每一个都给不少能量反馈，这次阻止妖邪一族大能黑龙王立即破封，暂缓界域出现空间薄弱点，居然得到千万级别的能量反馈。
大河书册改善她的天赋，助她增加修为，甚至连心境都考虑到了，最终目的怕是让她阻止妖邪一族入侵，避免人族世界沦陷。
之前书页上显出来的文字，距离妖邪一族全面入侵还有二十年，其实已经很紧迫。
真的等妖邪一族全面入侵，就来不及了。
而那黑龙王言道至多三五年，界域将开，应是空间薄弱点即将出现，妖邪一族跨界而来。
所谓三五年，二十年，并不是肯定不变的。
再有相关事情发生，这个时间缩短或者延长，都是有可能的。
黑龙王破封失败，妖神盟、以及妖神盟背后的妖邪一族会有什么反应还是未知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后续的手段不会少。
这次九幽噬魂阵六缺一，其实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下一回就没那么好运了。
所以小胜一筹，还远没到放松的时候。
秦沐瑶自认不是救世主，此时更像是被赶鸭子上架，倒没什么反感的情绪。
只因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上辈子陷落后的人族世界，秦沐瑶很不喜欢。
这就足够秦沐瑶去努力、去改变。
哪怕最后没能成功，跟季未辰、苏天命一块儿死了，也不枉她重生一场。
想通了这一点，秦沐瑶神魂愈发澄净剔透，整个人的气息平和下来，明静如水。因着陡然看清上辈子那些事而生出的悲愤、郁燥，已经彻底平复下来。
“此事，极难。”
苏天命睁开眼睛，沉声道。
那么多的宗派、家族势力，原本就处于竞争对立的有多少，让他们放弃仇怨根本不可能。
这世间又多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死到临头不会后悔的，只看邢长老此前的态度就知道了。
连亲身经历的邢长老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但这一次，到底是不一样的。”秦沐瑶一脸平静，轻声道，“邢长老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真武宗、不灭剑宗、四象宗、丹霞宗、刘氏皇族都会有所动作，一旦他们动了，接下来可由不得他们。”
欧阳逊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陆珩、白清尘也别想逃脱，玄天宗之行必不可少。
对妖神盟的围剿不能停，被安插在各大宗派、家族势力的妖神盟暗子，需要揪出来清洗干净。
跟上辈子不同，这回他们占了先机。
人族修士还没有连翻失利，还没有吃太多的败仗，更没有失去希望乃至绝望，甚至为求活命，主动吸收吞噬妖邪一族精血，成为妖邪一族圈养的一员。
或许局面并没有苏天命想象的那么悲观。
九幽噬魂阵六缺一，是不是说明仍有五个地点没能逃脱原先的命运，被妖神盟血祭了？
白云镇这边，不灭剑宗折了江长老，真武宗邢长老险死还生，丹霞宗欧阳长老敌我难辨，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妖神盟有围杀江长老、邢长老、刘叔、钟山，给九幽噬魂阵增加养料的想法，那其他几路追击的联合小队，会不会同样遭了妖神盟的毒手。
若真是如此，妖神盟又多了这笔血债，这些参与追击、接二连三被挑衅的宗派、家族势力，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沐瑶打算好了，将跟随鱼群畅游时看到的，可以确定为妖神盟暗子的各大宗派、家族人员，所有的名单一一记录，找个合适的机会，曝光给合适的人。
除了妖神盟的暗子，妖神盟的那些隐秘聚集点、安全屋之类的，也要想办法捅出去。
“世事滚滚如潮，一个人的力量在大势面前，委实太弱小。”
苏天命叹息一声，看向秦沐瑶露出笑容。
“乖徒儿，你这次做的很好，没让我失望。说来惭愧，你修炼至今，我给你的帮助有限，倒像是白担了一个师尊的名号。”
从他找到秦沐瑶，死皮赖脸的收为传人，除了扔给她一部功法，准备两个护道者，还有什么？
当人师尊当到这个份上，苏天命都觉得脸红得紧。
至于指点秦沐瑶父母修炼，派人保护秦沐瑶家族安全，这哪里算个事儿，苏天命没好意思提。
他也是要脸的啊。
实在没想到秦沐瑶的修炼速度会那么快。
甚至有点可怕了。
这份成绩即便哪到上界去，跟那几个妖孽变态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能和秦沐瑶掰手腕的，就剩下一个季未辰。
而季未辰年纪轻轻有今日成就，除了他本身天赋绝顶，悟性无双之外，却是有特殊缘故的，并不是他一人之功。
季未辰的成功有很大的偶然性和运气成分，是不可复制的。
更重要的是，秦沐瑶开始修炼才多久？！
照着苏天命一贯的风格，苏天命是要举个例子，讲点道理，压一压秦沐瑶的，免得秦沐瑶心思不稳，生了骄傲之态。
这会儿哪里还说得出口？
就算是违心之言，也是有限度的啊！
“乖徒儿，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世界不是哪个人的，大灾大劫面前，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这才哪儿到哪儿？
苏天命有危机感，却不像秦沐瑶这般感受过种族灭亡的绝望，目前还持乐观态度。
妖邪一族如何，除了八万年前遗留下来的记录，真没什么了解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苏天命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所有人，当年妖邪一族入侵一战，无数前辈慷慨赴死，到底是何等的惨烈。
“师尊放心，我知道的。”
秦沐瑶看着苏天命沉思，犹豫了片刻，出声道。
“师尊，我知道一份名单，关于妖神盟埋在各大宗派、家族的暗子，我想交出去。”
苏天命深深地看了秦沐瑶一眼：“准确率有多少？”
竟是再没问其他的。
秦沐瑶感动于苏天命的信任，肯定地道：“不说百分之百，十之八/九总是有的。”
“如此就好。”苏天命直接道，“你将名单给我，别的你都不用管了，我会找人安排，不会出差错的。”
“这——”
秦沐瑶有点犹豫。
这事儿不出意外还好，要是让人知道背后是苏天命，对苏天命的影响不会小。
倘若是秦沐瑶暴露了，还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解释。
换了苏天命的话，事情的性质就严重了。
如此挑拨离间，栽赃嫁祸泼脏水，是要做什么？！
那份名单里面，有不少是各大宗派、家族势力的高层，反弹是肯定的，谁知道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小丫头还信不过我？”
看着秦沐瑶纠结，眉毛都皱起来了，苏天命觉得好笑。
“担心什么呢？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白混那么多年？保管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