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九章吉 > 第71章
  次日黄京忠和靖云台的千骑长分别都到了晋阳公主府来说话。
  长孙愉愉就坐在她娘亲堂中的屏风后,自然听到了黄京忠的话。她原以为找出盗画者是谁是最难的,可听那黄捕头的话,却好似捉住那齐洲大盗江汪洋才是最难的。
  “不仅我们在追捕他,就是靖云台也在追捕他。然而这人太过狡猾,而且善于易容和隐藏行迹,说来也是惭愧,我追捕了他二十余年都没挨着他的衣角,不曾想这次却被陆修撰给逮着了。”黄京忠道。
  若非如此,他们京兆府和靖云台早就来抢功了。实在是这次没脸来抢。
  “啊,怎么会这样?陆修撰一个读书人竟然能捉住他?”晋阳公主诧异道。
  黄京忠嘿嘿地笑道:“都说读书人喜欢动脑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捉住那江汪洋吧,反正这一次我老黄可是心服口服。”
  晋阳公主又问,“陆修撰说,他与你有些小交情,你们这是怎么认识的啊,我有些好奇。”
  黄京忠道:“我与陆修撰哪儿有什么交情啊,都是我欠陆修撰的,好几次破案,都是他点醒我的。”
  晋阳公主点点头,相信了黄京忠的话,她就说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可能有什么交情。
  “哦,他都点醒过你什么,说来听听。”晋阳公主道。
  黄京忠见晋阳公主对陆行很感兴趣,自然不敢隐瞒,便道:“就好比说上回葫芦巷奸夫淫妇被杀那件案子,本来杀人者都捉到了,可他一直喊冤,夜半还有人投书为他喊冤,我琢磨着这事儿可能真有蹊跷,却又实在想不出哪儿错了,因为我们京兆府捉人都是得有真凭实据的。”
  “我心里觉得烦闷,就去了灯笼巷张小四那儿吃烧羊肉,恰逢陆修撰也在,他估计是听到我和那帮兄弟们的聊天了,临走时点了我一句,说行凶者未必是男子。穿那么大鞋的男子通常高大魁梧,若是出于激愤而杀人,不会连刺几十刀,伤口还那么小。有可能是女子穿男子的鞋,且故意留下鞋印的。”
  讲到这儿,黄京忠道:“我这才恍然大悟,凶手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鞋印。实在是没想到陆修撰只是听我们说了说那案情就点出了关键。”
  黄京忠走后,靖云台的人也来了,佐证了前者的说法。江汪洋那样的大盗即便是台骑广布天下的靖云台都没找到他,陆行之所以能捉住他,绝对不是巧合。
  等这些人走后,晋阳公主对着长孙愉愉笑道:“看来,你的心上人的确是极有本事的。”
  “心上人“三个字着实让长孙愉愉反应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她好像对自己娘亲谎称过她钟情于陆行,长孙愉愉的脸就红了。然这看在晋阳公主眼里却是小女儿的娇羞,越发证实了长孙愉愉的话。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娘亲的眼神不对劲儿,清了清嗓子道:“娘,你说什么呢?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陆九可是定了亲的人。”
  长孙愉愉一看晋阳公主那不以为意的神情,就赶紧再补了一句,“娘,你可不许在里头耍什么手段,且不说陆九帮了咱们好几次忙,就是人言也十分可畏,你要真感激他,就让他好好生生跟韦秩缃崆住!
  晋阳公主白了一眼长孙愉愉,这傻孩子,人生大事,一辈子的事,在这种事情上谦让可没什么好处。再且了,就是因为感激陆行,才不能让他往韦凤仪那泥潭里陷啊。
  韦凤仪为人刚正,在朝中得罪了那许多人,他一走,人走茶凉,他留下的人可就惨了,还不得被人给治死?
  晋阳公主如是想,却不能对自己女儿说,有些心本就是该她这个做娘亲的来操的。
  长孙愉愉没再留下来跟晋阳公主说话,《春居》找回来了,她的事儿还多着呢。先得去一趟孔家,将《春居》还回去,然后画馆那边还得再重新布置,以防再发生类似丢画的事儿。
  孔廷秀和孔重阳都没想到长孙愉愉神通广大地真在三天左右就将《春居》完好无缺地送了回来。
  孔重阳也很大气,她跟她爹私下商议了一下,这才对长孙愉愉道:“愉愉,我知道这次失画的事情对画馆的声誉影响很大,我和我爹都希望画馆能一直办下去,这是为国为民的事儿,所以这幅《春居》我爹说就捐给皇家画馆了,另外我家里还收藏了一幅陈绶的《东山云树图》,想请你放在画馆展示,也好叫更多人的能得体会古画之精妙处,让今人技艺更进一步。”
  长孙愉愉感动地拉住孔重阳的手道:“谢谢你,重阳,也请帮我转达我的感激给你爹。”
  孔重阳笑道:“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忘了,过几日的马球赛,你最近疏于练习情有可原,但画既然找回来了,你得赶紧补上,这次我可不想输。”
  “唔。”长孙愉愉无奈地应了一声,最近还真是有些忙的。不过她觉得忙得充实,忙得高兴,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不再仅仅只是盼着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闺阁女儿。
  但孔重阳说的马球赛,长孙愉愉知道的确不能输,这一次各方来朝,东南西北皆有邻国使者前来,长孙愉愉等人却输不起,否则今后都没脸在京城混了。
  也正是因为万方来朝,鸿胪寺的人手捉襟见肘,应付得有些手忙脚乱,最要命的还是语言不通,有些小国就只能对付着用手比比划划。
  如此朝廷破例让陆行兼了鸿胪寺右少卿的衔,主要管理四夷馆,但正职依旧还在翰林院编史,并帮皇帝草拟一些诏书。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然而有心人一听就会惊诧了。陆行以状元郎授修撰从六品,这才多久啊,就成了从五品的鸿胪寺右少卿。这一步的跨越若是正常在官场上不熬个三、五年的,根本就不用想。
  正经的转官往上升,一般是转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陆行这是特例,直接跨过了正六品而到从五品,将来若是外放,就可以直接署理小府的知府了,本朝小府的知府也不过从五品,但麻雀再小,那也是正印官。
  当然别说是从五品了,哪怕是陆行升到了正五品,在华宁县主眼里那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朝中除了五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重要衙门的堂官外,在长孙愉愉的眼里,谁又是能入流的?
  因此关于陆行升官的事儿,她听了也就听了,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桩事儿。长孙愉愉原是想上门找陆行当面问问的,奈何她上次在韦秩缑媲胺帕嘶埃如今再去陆行那小破院子岂不是自己打脸?她总不能真派人去韦秩缒嵌问问自己能不能去见陆行吧?那就太得罪人了。
  马球赛这日,长孙愉愉一行才走进西苑就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她们本就是今日的主角,又是一身火红的胡服,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火焰似的,想看不见都不行。
  长孙愉愉被人簇拥着,一张脸都快笑僵硬了。
  陈一琴见着长孙愉愉时忍不住叹道:“以前我总觉得咱们中原服饰才是美的,如今看你穿胡服,却觉得真是又好看又英气,弄得我都想穿胡服骑马了。”
  陈一琴这是真心话,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孙愉愉如此打扮,发髻高高地用玉冠束,干净又利落,将她一张脸衬托得如雪似霜,被红裙一映衬,让平日雪白的肌肤上多添了一丝粉色,仿佛日出时天边那一抹瑰丽绝伦的霞光,那是世间任何颜料都调不出的美。
  然而最叫人挪不开眼的还是长孙愉愉那一身的气派,窈窕婀娜却不会太过软媚,蜂腰如柳,却是柔韧带劲,一步一态都在展现那腰肢的柔韧和弹力,然则她的脚步却十分轻盈,好似跃动在琴弦上一般,踏着音律。所谓美人,便是走路,都这般的优雅轻盈,寻常人学也学不来。
  陈一琴从小家教是不以貌取人,并不看重容貌,对自己的容色也不那么在意,但看到长孙愉愉时,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能生得她那般美貌无双该多好啊,人生大概就再也没有憾事了吧?即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看看自己,就能高兴起来呢。
  长孙愉愉将陈一琴拉到一边,“难得听你夸我。”
  陈一琴笑道:“才不是难得呢,我每回见你,心里都夸你来着,只是今日忍不住说出口了。”
  长孙愉愉笑了笑,不愿再谈论她容貌的事儿,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这张脸长大的,已经从里面感觉不出多少喜悦了。“阿琴,你九哥今日来了么?”
  陈一琴没想到长孙愉愉会突然问到陆行,她点了点头,“来了,还是他送我和我娘来的。”
  长孙愉愉点点头,“阿琴,你能不能去帮我找找他,看着机会合适来告诉我一声,我有话私下想问问他。”
  陈一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