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就在场边几位主教练说话间，林幕的第四个发球出手。
这一次的发球让省队的球员们心里又是一次震颤。
又是较平弧线的球，又是撞网，不过这次运气不好，球没有滚过网，直接下网失误了。
省队拿回了发球权，让他们终于稍稍的舒了口气。
“对了！”
看到如此类似的一幕，鲁指导再次开口道：“小卢，这个林幕小子的发球是你给他设计的？”
“教练？”
卢林这次反应很快，旋即摇了摇头，：“都是他想的，他希望把发球这一项练出能彻底调动对方防守阵型的特别手段。心思有可取之处，不过，目前还稍微欠缺了些稳定度。”
卢林解释着，脸上不由的还带上了些笑容。
“嗬？”
李教练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嘴里下意识的发出了声。
毕竟是专业教练，两人一说，他稍一想就明白了意思，他有些惊讶道：“小卢，你说的是拱网这一下？”
“哈哈！是啊，小李，拱网。”
鲁指导笑呵呵的说道：“从发球可拦网开始，到发球触网不算违例，排球的发球战术变了不少次。咱们国家的不少教练、运动员没少对发球研究着，这小子的想法确实很有意思。”
卢林点头道：“目前他的正常发球，力量和角度的控制力还可以，但如果精确到那几公分，还要注意弧线和角度控制，难度不小。”
“难度不小肯定啊，这本来就不是常规发球战术，不过，也不是必须要百发百中嘛，有个三五成的成功率，能给队友造成足够的威慑力就行。”
鲁指导显然有他的总结，他分析着道：“他之前打的压边角的球是调动，如果小尹他们不变，他继续发那样的球依然能造成杀伤。
小尹他们变了，他发这样的突然拱网如果成功率高些，就能给对方形成他的威慑印象，想来对接发球方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想法很好，这孩子不错！”
鲁指导又是赞了一句。
“呵呵，小尹他们一直来打的挺稳，遇到弱队或者水平差不多的队伍几乎就没输过。今天可别被一帮子小少年们掀翻了。”
“教练，很难！”
卢林认真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李教练也是跟着点头。不是他见不得蓬蠡队打的比省青队好，事实上确实很难，有些差距性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弱队赢强队，更多时候是气势和心态上的胜利，因为一些特定战术和针对性把强队打乱，打躁了，这才是真正获胜的关键。
但鲁教练带着这支省队，心态上真的不错，虽然几乎打不出多少激情的爆发，但状态的下限真的很有保证。
场上的情况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在发展。
先失一分，接着接发球一攻拿下一分扳平，再接着，林幕的三个发球拿下三分。
一开场蓬蠡队出人意料的以4:1领先了省队。
然而，真实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
省队不是没有强发球手，在林幕发球失误送了一分后，省队的副攻刘华锋的发球局，同样拿到了两分，瞬间就把比分拉回原点。
刘华锋就像是一个加强版的李峰，对于这样的球，哪怕是后场有自由人加上林幕，也是勉强在第三个发球时接起了个不错的一传。
从发球来说，看起来势均力敌，可真正考验差距的地方在于发球进攻、接发球转攻以及发球防守再转攻的这些过程环节上。
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哪怕是蓬蠡队的队员们意识到了，反应也到了，但素质上跟不上。
再到网前，进攻和拦网的对立，省队的球员有时候就算是慢了半个节奏，依然能靠素质上的优势形成有效的网前拦截。
进攻上更是不用说，那身高和弹跳上的优势，蓬蠡队的网前球员，只要拦网和防守针对稍微有个不协调，就会被省队抓住机会，省队用他们的经验和绝对稳定牢牢的控制着比赛的进程。
蓬蠡队越打越是被动。
比分逐渐被扩大，当进入林幕的第二次发球局，尽管他又是连下两分，但无法彻底改变蓬蠡队即将输球的命运。
好在，蓬蠡队队员们的情绪倒是不错，心态还是能稳的住。
会输本不奇怪，这一点在比赛开始之前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
何况，有林幕一直给他们宽解和分析，他们从这一次次的对抗失败中都有寻找到一些体验感受。
好像正如队长说的，他们打这场比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不过，这样的体验感受，有些让人难受倒是真的。
打超手，强势打手出界，斜线、直线穿透，明明就近在咫尺手边，却偏偏如同天渊相隔。被这么打，不好受是真不好受。
无助、憋屈甚至绝望的感觉，任谁能好受的了？
就在这样感受与感悟，痛快与不痛快间，比赛进入了最后阶段。
比分18：24，省队以6分的优势领先进入局点。
省队的发球局。
这一轮蓬蠡队的站位是前排4号位周庭，3号位韩晨，2号位李峰，后排5号位卢伟，6号位林幕，1号位是刚刚换下唐斌的温霄卿。
接发球站位，林幕和两个自由人加上周庭，4个人组成了严密的阵型。
甚至包括李峰也稍稍后撤了一些，独留韩晨近网处于观察位。
可以说，这一轮次，是他们攻守最平衡也是目前最强的一个接发球轮次。
省队发球的是他们的接应。
大力跳发。
用力很大，很猛，省队的这位接应更有点倾向于大多女排队伍的那种攻击型接应。
在之前的比赛中，他也多次辅助攻手完成进攻任务，不过在防守和传接球上要差了些分量。总体来说是个偏科的接应二传角色。
至于发球，在林幕看来，更是少了点分量。
至少，对于蓬蠡队这样的接发球阵型，很难造成太大的威胁。
球发的比较靠中，介于6号位和1号位中间。
林幕不知道他是有意如此发特意想找他和温霄卿的结合部，还是想打他和韩晨没找准准头。
总之，球飞出时，林幕一判断过，完全没有上抢去接球的想法。
这样位置的球，自然有队友来解决。他们双自由人的阵型虽然还没圆融、协调，但这样简单的接球配合，根本就不是问题。
果然。
在林幕跑位前插之时，身后传来了温霄卿接球前的吼声。
跑动中，林幕的视线顺着球的轨迹移动，又转到身后。
温霄卿稳稳的接起了一传，球飞向了3号位。
韩晨回位，仰头调整着脚步，等待着来球。
与此同时，球场上活动起来，蓬蠡队的队员们跑着他们的战术路线。
李峰二号位，周庭4号位，林幕6号位倒着碎步，向3米线在靠近。
后排，卢伟和温霄卿没有因为他们是进攻方而松懈，迅速的排开，协同保护着后场空间。
球离三号位越来越近，韩晨摆好了起跳姿势，随时准备着起跳。
省队半场，三个前排球员也在网前排开，目不转睛的盯着蓬蠡队的球和这一次的进攻。
“嗯？还没跳！晚了点吧？不是跳起的上手传！”
当球来时，网前的省队队员迅速做出了判断，尽管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二传没有起跳在空上传。但他也没多想，果断的就向二号位靠了一些。
这样的球很难有二次攻机会了，如果是原地传，球的飞行距离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组织起拦网。这似乎是好事。
“起跳了？位置偏了点！？这样似乎高点碰不到球！”
就在他们看到韩晨起跳时，球已经到高点，从轨迹上来看，韩晨在空中后很难触到球，这个时机很不好，他们心里越加轻松起来。
只是，突然间，一道身影冲向网前，两个大步后，只比韩晨晚一步起跳了，让他们心里瞬间一顿。
是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这是一局比赛打到现在，省队队员对林幕的独特称呼。
林幕的发球，林幕在攻防两端的表现，给省队的队员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而且，这是蓬蠡队少数两个能在网前和他们在同等位置上争夺的少年。
此刻又是他，后排冲到前排网前，几乎是后发先至，与二传同时上升到空中。
“不好！”
省队队员一声喊，顿时回身往3号位跑去。
网的另一边。
林幕之前的一个隐蔽手势后，韩晨给出了他的配合。
韩晨如同判断失误一般的起跳晃了对方，林幕一直从3米线后冲到了网前比韩晨只晚了一步起跳，周庭和李峰两人起跳和准备起跳之间都在吸引着对方的注意。
他是后排，他没有二次攻的权利，但这样一种拉开的时机，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来传这个球。
在空中，
林幕的表情始终淡淡地，但他的注意力始终保持着专注，对方网前的动作，脚步和位置移动他时刻在关注着。
球到，他果断的伸出双手加了些力把排球顺着球网，水平的推了出去。
几乎没有弧线，球从林幕的身前飞向了韩晨的手尖。
只是两三米的距离，瞬息即至。
真好！
韩晨腾在空中发力挥臂间，浑身都仿佛有着丝丝颤栗。
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很舒服，很兴奋，发自内心的畅快感。
他接林幕二传球的机会一般不多，但每次不论是战术攻还是调整攻，接球进攻时，他都有这种感觉。
他自问，林幕的传球，在手法上不比他强，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对于所有队员的了解和传球时机的把握上比他要强。
这是意识上和身体素质上的差异，比如现在，林幕给他的传球，充分的考虑了他的弹速、起跳高度和空中所能达到的滞空极限。
让他在接球进攻时，能恰当好处的蓄势，随之把力量尽情发挥出来。
“杀！”
把力量凝聚到极限，韩晨发出一声怒吼，排球被猛力的扣了出去。
“砰！”
“嘭！”
省队组织起的3号位拦网完全没有形成阻碍，球被牢牢的钉在了省队半场的地板上。
“哈哈，厉害了！”
“老韩，过瘾吧！？”
“那是……”
“嘿，老韩，这一回是你抢了我的球了！”
“……”
“这些小孩，挺闹的，士气和心态不错！”
省队半场，刘华锋凑到了尹立强身边，看着对面都已经快输球了还依然挺活跃闹腾的这帮小孩，笑着说了一句。
尹立强点点头，同样也笑了笑，：“确实心态不错，不骄不躁，而且，每回合打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却又不乏激情，比之前省青那边好太多！”
想到省青，尹立强不由的就摇摇头。
他作为老球员，打的场次他甚至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场上球员的实力和所对应的表现，他只稍微看几个回合就能明了。
省青队，确实比蓬蠡这支纯业余队差了很多。
“老尹，我看，那个小孩的作用才是最大的，穿插前后，有一大半都是他稳定下来的！”
“是啊，确实作用很大!”
好像是突然想起来，刘华锋突然问道：“队长，你说教练那边，是不是有意让卢哥带那个小孩过来？这是考察呢？否则，蓬蠡这样的业余队……”
“不知道！”
尹立强摇了摇头，：“教练怎么安排的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要是卢哥能回来，确实是好事！”
尹立强神色动了动，视线不由的就看向了场边，那一道身影，曾经是他的偶像。
他进队初期，各方面都差不少，跟着老队友们学，跟着卢林学，他努力的提高着自己。
他希望的是，在他进入盛年后能和偶像能和队友们携手为省队创造成绩。
可结果让他失望了，92年，他自感终于可以有资格和卢林并肩担负的时候，卢林离开了省队，随之之后，一些老将也相继的离开了省队。
被认为最有实力的一届，彻底土崩瓦解。
他曾经有些气愤，也是因为这个，好几年间，他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些老队员。
几年过去，当再次看到时，说实话，他突然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愤。甚至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更有些憧憬。
“好了，先不说了，对方要发球了，先打完这一局！”
尹立强晃了晃脑袋，把思绪收了回来，有些自嘲道：“这些小队员还真挺有活力，我打完这一局可要休息下了，老了，这一局打的还真挺累！呵呵！”
“……”
蓬蠡队半场，
林幕微笑着招呼着大家站位，接着冲李峰挥挥手，“老李，去发球，发个好球！”
比分19:24，依然是省队的局点。
李峰郑重的点点头，走向了发球区。
轮到他的发球。
看着简陋计分板上清晰的“24”，李峰有些凝重，凝重到他的心里都有些发紧。
一分，还有一分对面就要赢了。
说实话，他真不紧张，落后五分翻盘，他就没想过。
可最后一球却是正好他的发球局，让他忍不住就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因为，今天的这一局，让他对于自己的发球认识深刻了许多。
他的大力跳发在队里训练，包括在和其他队伍比赛时都有好的表现。
但面对这些省队的成年专业队员时，他所保持的莽直大力特色，所带来的效果并没有他预期中的好。
我该再多，再多，再多的下些功夫了。
他深呼了口气，平复着情绪。
发球等待时间结束，李峰将球抛起，起跳。
要遭！
果然，这不是我擅长的……
起跳击球后，李峰有些懊恼，他的一次尝试，失败了。
他的力量对省队造不成太大威胁，他有意想压一下击球线路。可他眼睁睁的看着球在己方球网上打了个转，接着轻巧落地。
发球失误下网。
“哔！”
裁判吹哨，示意省队得分，这一局比赛结束。
19：25。
李峰仰头紧闭双眼。
有差距，要输球，心里清楚。
但因为自己发球失误丢分，导致比赛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受。
“想法挺好！”
林幕上来了，他拍了拍李峰的肩膀，把李峰拉回了现实。
“队长，我是想找找角度，可……”
李峰有些苦涩的摇摇头。
“想法挺好啊，这有什么，其实我们大家的发球和进攻手段都需要尽量能精细化，也需要多样化，一招鲜吃遍天固然可取，但不妨碍我们在其他方面多储备一些手段，这才不容易被对手有意针对防守。你能想本来就是好事啊，不够的咱们练就是，如果实在练不起，也是我们尝试了一回。
成功、失败可不是唯一的主题。你看我，这一局比赛发了几回球，主动失误的可也不少！”
林幕笑了笑，安慰着李峰说道。
李峰勉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队友们都过来了，失落和不甘多少有些吧，但彼此间情绪倒也没有太多的起伏。
林幕心里挺满意，一局比赛的得与失，能看出不少问题。
有些硬件上的，也有些软件上的，既然已经从中认识到不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
能有提高的方向，再能有提高，本就是很好的事。
在不断的提高中，可能会获得一些，也可能会失去一些。
对于他们的少年时期，他们所埋下头从事的这样运动，有热情、有快乐，再有些失落和失意也不足为奇。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他们的成长和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