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被四杀吧?”
  在安琳惊喜中夹杂着剧痛哭出声时,邪神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他伸手按在她按着脚背的手上,神色沉痛地问:“要修吗?”
  手背上的触感很奇怪,它柔软有弹性,乍一接触和人类的肌肤没什么区别。
  但是它冰冷的、远远低于人体温的温度却在昭示着手的主人不是人。
  不知道是被冷的,还是被吓得,安琳下意识地甩开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
  “你干嘛!”
  她揉搓着自己的手背,万分警惕地瞪着邪神,连脚背上的疼痛都忘了。
  邪神缓缓收回手。
  他蹲在她身边沉默许久,才重复了一遍问道:“要修吗?”
  “什么修不修的……哦,你是说我的脚啊,没事。”
  安琳把手背往衣服上蹭了几下,直到把那种似人非人的感觉蹭掉了,才重新关注自己的脚背。
  血红滤镜下,她实在看不出哪里脏不脏的,就算弄脏衣服也不会被她自己看到,安琳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稍微把地上的垃圾拨了拨,直接坐到地上。
  她尝试着动了动脚踝,有痛感,但是并不算太严重,所以她的脚背应该没有被砸断,最多有点肿。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安琳就不再关注它,转而收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同一种、只是深浅稍有些不同的颜色色块混杂在一起,不仔细看的时候能辨认出轮廓,但是当她认真找的时候,安琳才发现了这里面蕴藏的难度。
  好难啊!只找了几分钟,她就已经看不出来一个东西跟她之间的距离了,她是不是快瞎了?
  安琳眯着眼睛在地上摸索,小心地感受每一个可能是纸的东西,摸到熟悉的触感后就立刻捡起来。
  收集了几张后,她看到邪神挪到她面前,眼神郑重地说:“你的手也坏了,真的不需要修吗?”
  手坏了?安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手指和手掌都有些麻麻的疼,在她抬起来看的时候,还有液体从她手上滑落。
  是流血了啊。
  心里出现这个认知,但看看自己鲜红一片的手掌,和从上面流下的,颜色浓重一些的液体,安琳就控制不住的,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一股浓重的厌恶。
  真恶心啊,没流血的时候看着就很恶心,上面叠了一层颜色更深的东西之后,看起来更让她想吐了。
  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安琳不在意地说:“不用,伤口这么深得了破伤风肯定得死,到时候一起修就行,不用分两次。”
  说着她又探向下一个颜色稍浅的色块,但却有一只十分正常的手,抢先一步拿起了那个色块。
  它是一个有些尖锐的半弧形,被拿起来后坚硬地竖立在半空中,十分不符合纸张柔软的质地。
  安琳有些自我怀疑:“我怎么把这东西和纸看错的?它们连形状都不一样!”
  抱怨完,她又转向下一个色块。但同样的,在她伸手够到那东西之前,邪神把它拿了起来。
  那是个很小的东西,但同样看着不像是纸。
  随意瞟了一眼,安琳再探向第三个。
  第三个东西同样出现在了邪神手里,安琳停下动作,烦躁地问:“你要干嘛!要找东西的话自己找行不行?别总是抢我要的!”
  邪神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看,语气中带着犹豫说:“我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像之前那样,我找的很快。”
  他向她伸了伸手,但很快缩回去,盯着她正在流血的手似乎在发愁:“死亡次数太多对你的精神有很大影响,不管你在担心什么,我都能把你完全修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悦耳动听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大厅里,听得安琳既觉得他声音好听,又忍不住从心里蒸腾起无尽的烦躁。
  他真的好烦啊!为什么能这么嗦!不能闭嘴吗!
  差点吼出来,但是在第一个音节喷出喉咙之前,安琳忍住了。
  她这是怎么了?就算心里再怎么吐槽,她怎么可能敢对一个神态度这么差?她竟然还敢吼他?虽然最后收住了,但她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冷静?
  满目的鲜红让她感觉脑仁一阵阵刺痛,安琳捂住眼睛,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闭上眼睛、捂住眼皮后,世界便陷入完全的黑暗,不再有那诡异刺眼的颜色。
  在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安琳逐渐找回理智。
  首先她的手已经疼到麻木,但仍然有液体顺着手肘往下滴,所以邪神说的是对的,她应该让他帮忙把手治好。
  哪怕他用的是“修”这种诡异的词,她也得让他治。
  其次是邪神主动提出给她帮忙。
  这么好的利用他的机会,她不应该放过,更不应该用这么嫌弃的语气跟他说话。
  那可是个邪神,就算显得再智障、再无害,也是挥挥手就能灭了她的存在。
  对付这种东西必须要耐心、冷静地利用,而不是暴露出自己内心的厌恶和厌烦。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安琳放下手睁开眼睛,看到鲜红一片的诡异世界后,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起来。
  她暴躁地重新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冷静后,才把受伤的那只手伸出去。
  “抱歉,我刚才想错了,你说得很对,麻烦帮我治一下手吧。”
  凭着记忆里邪神应该在的位置,安琳转向那边,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你考虑得真周全,不愧是最强的神呢!找东西的事也拜托啦!”
  冰冷又柔软的东西接触到了她的手掌,安琳打了个哆嗦,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露出恐惧与厌恶。
  整只手很快就不疼了,在她失去视觉后变得稍微敏锐一些的听觉中,邪神充满了喜意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
  “没问题,你要找什么?”他高兴地问:“是你拿在手里的这些东西吗?我已经都找到了,但是它们的数量有些多,就像你说的棉花和罐头一样,我应该怎么拿给你?”
  邪神真是个爱干活的勤快神。
  心里吐着槽,安琳把另一只手里拿的文件递过去:“倒也不用全部,上面有关键词的,你把它弄得像之前那本神话故事那样,我告诉你是哪几个字,这样方便你找到它们。”
  她的话音刚落,邪神就秒速接话:“已经好了,是哪几个字?”
  安琳小心地掀开一点眼皮,很快找到了怪诞诡异的世界里那抹突兀的正常。
  雪白的纸,黑色的油墨印,交织成世界上最美的画面。
  欣赏了一会儿,安琳认真阅读上面写的东西。
  “……方舟计划观测……最高机密权限……申请人签名……这是个观测权限申请表,那就是这里有观测室?肯定也有观测报告,希望他们有点危机意识,千万别全用电脑存,一定要留纸质文件备份!”
  她边看边喃喃自语,邪神不甘寂寞地插话:“我要找的是哪几个字?我找的很快,你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真的好像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啊!她就是那个只用给目标、找方向的黑心老板,然后打工人就会自动自觉地帮她赚钱买车买房,还特别积极只会抱怨工作量太小。
  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安琳心情很好地跟他解释:“我要找的应该是很多张纸钉在一起的文件,不一定每张纸上都会写那几个字,所以要先找到观测室和档案室?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指着“观测”两个字,安琳期待地问:“这里有没有地方写着这两个字?不是在纸上,是在门上,或者门框上挂的牌子?”
  邪神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他很快回答:“有,在距离这里非常近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直接带你过去。”
  “因为非常近,所以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带你过去后我不用治你的任何地方。”
  他这话说得非常怪,安琳纠结地皱起脸。
  “别这么说,你习惯用‘修’这个字就用吧,别学我用‘治’,因为你用的不对,比起想把我治好,更像是要打我一顿。”
  邪神沉默了一会儿,低落地答应:“好,以后我不学了。”
  他拉着她站起身,安琳惊讶了一下他竟然一直拉着她没放,也惊讶了下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感觉到。
  随即,她发现了另一件更让她惊讶的事。
  “你怎么是热的?”而且温度不能说跟她一模一样,只能说没有区别。
  他又在学她?体温这种事有什么好学的?
  安琳甩甩手腕,邪神懂事地松开她,动作非常缓慢地将手臂放回自己身侧。
  “我希望你能高兴一点,不然又会像刚刚那样不理我。”
  他格外诚实地解释:“如果我能变得和你更像,你就会高兴起来,跟我说的话也会变多。”
  这说的是哪个小可怜语录?听起来好可怜哦。
  但一个邪神这么说合适吗?不合适!她不高兴还不全是拜他所赐,就给她可怜着去吧!
  安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催促道:“你找到的观测室在哪里?我好想看到它,你能带我去吗?”
  邪神面对她,对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如果你愿意拉着我,应该会比离我很远要……身体上高兴一些。”他说。
  真的应该给文盲补补课,告诉他怎么用形容词。
  安琳挑剔地捏住他一小块衣袖:“好的,我拉住你了,我们走吧!”
  邪神看了看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明智地保持了安静。
  作者有话说:
  邪神南洛,是个勤奋好学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