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太脆弱了,不论硬度比她强还是弱的东西,都能伤害她。
  感受着她前所未有过的浓烈怒火,南洛一边被击打,一边担忧地提醒她:“我现在比你的皮肤坚硬,如果你持续使用这样的力度,很容易受伤。”
  但是安琳变得更生气了,她用上了更大的力度,还开始用脚踹他。
  “是你?你是变态吗?你竟敢趁我睡觉爬我的床?”
  学会了非常多有关人类的知识,南洛尝试提醒她的错误:“这里是沙发,你的床在另一边,变态是什么?我不是鬼。”
  但这一点都没有让安琳高兴起来。
  睡得好好的感觉头顶的头发有些痒痒的,半梦半醒间一睁眼就看到一大坨东西趴到她身上,推开一看是一张惨白泛光的脸。
  说实话,安琳觉得自己真坚强,这样都没被吓疯。
  心头有着怒气加持,她暴怒地疯狂锤邪神的头,一边嘴里狂骂他:“半夜爬床!让你不守男德,给我浸猪笼去吧!智障!弱智!文盲!”
  一直以来,邪神的思路都十分清奇。
  这一次,他一样很清奇地杵在她跟前一动不动地挨打,还给她提供武器。
  “你这样会受伤,先停一下,我把刀给你,然后你再让我哄你高兴。”
  他真诚地提议。
  打了半天的确有点手疼,安琳摊开手掌:“刀呢?”
  邪神空空如也的手里出现了一个尖利的东西,他拿着尖锐的那一面递给她,嘴里还在念叨:“要小心,刀也是会让你受伤的东西,你说你现在眼睛看不见,那就比之前更容易受伤,这样拿着刀的时候一定要谨慎。”
  他可真是有文化了,现在用的词可真多!
  安琳不难烦地直接把刀捅进他胸口,但是邪神一点反应都没有,和之前一样,拿刀捅是伤害不了他的,不管是胸口、脖颈还是头,插哪里他都跟没事人一样,还是能继续唠叨。
  用力踹了几下把邪神踹开,安琳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裤子都没有损坏,才语气很不好地问:“你刚才在干嘛?”
  邪神沉默了很久,久到安琳以为他要再玩消失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身上很香,”他说话像个变态一样,但表情和语气都十分诚恳:“我一直都能闻到,刚才只是想凑近了闻一闻。”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她没反应,邪神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香,所以我才凑上去闻了闻。”
  这猥琐的用语听得安琳皱着眉往后仰,但很快,她想到了另一个比较惊悚的方向。
  她警惕地问:“你说的香是哪种香?有食欲想吃东西的那种香吗?”
  邪神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食物,更不会产生食欲,我说的香是很香的香。”
  那是什么香?但其实只要不是肉香,勾得邪神垂涎欲滴,对她流哈喇子,就等着结束契约把她一口口吃了就行。
  懒得理他在想什么,安琳挥手赶他:“让开,别杵在这儿,去旁边待着。”
  邪神很听话地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了她正前方的空间。
  他不依不饶地问:“变态是什么?”
  “就是你这样的。”
  安琳面无表情地吐槽:“趁着女孩子睡觉就趴到人家身上,还在那里偷偷闻?你是在闻我头发吗?绝对是变态才能干出的事了。”
  邪神想了一会儿,竟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这么说,我的确是变态。”
  智障说自己是变态,其实变态是骂人的,但这种事就不用告诉他了,万一神是不可以被辱骂的就麻烦了。
  想通这一点,安琳招招手让他过来:“那几份我让你专门收起来的内部地图呢?拿出来,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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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近于全黑的世界里,安琳走起路来感觉寸步维艰。
  比探索上一个基地时更黑了,浓稠的血色化为黑影,笼罩住整个世界,也蒙上了她的眼睛。
  磕磕绊绊走了一段,在发现自己几乎是挂在邪神身上由他带着走后,安琳停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你发电连个灯都点不亮吗?”她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你这样,真的是最强的神?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PUA语录对邪神也很好使,他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根明亮的……灯管?
  因为光芒太刺眼,安琳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能往他那边看。
  如果邪神也懂什么叫羞愧,她相信他脸上会是这种表情的。
  不过她从来没产生过名为羞愧的情绪,也没有做出过相应的表情,所以这个时候,邪神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悲伤。
  “我暂时还不能长时间、准确地发电,但是经过尝试,我做出了一个类似的东西。”
  手里举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灯管,邪神用这个傻不愣登的造型慷慨陈词:“你教过我,这个东西叫做‘灯’,虽然我现在没有在发电,但是我仍然能让它亮起来,变得和正常的‘灯’很像很像。”
  看了看邪神手里的灯管,再看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安琳郑重告诫:“以后你发电的时候,请千万不要接触我,拜托了!”
  出于未知原因,邪神一下就紧张起来。
  他语速都变快了:“为什么不能接触你?是因为我不是最强的神吗?我比我见过的、知道的神都要强很多,我也一直在接触你,对你没有产生坏的影响,为什么不能接触你?”
  他这么紧张兮兮的,显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一样。
  为了避免工具神罢工,安琳只能解释得具体一些:“因为我是碳基生物,导电,你一边发电一边拉着我,那么我一分钟内就能迎来四杀,被电死的。”
  邪神立刻闭嘴了,不再为这个小朋友都知道的,不能扣插电板一样的常识着急。
  有了灯管照明,前面的路看上去没那么黑了。
  它没有像安琳想象的那样变回红通通一片,而是变得很奇怪。
  被光照到的地方的确变亮了,但那些被照到的东西没有变亮,而是仍旧黑乎乎的,像是被浓郁近墨的血色侵染了,从本质上改变了它的状态。
  难道说,她之前看到的那些红色的东西,不是因为天空照下来的红色光芒映照成红色的,而是它们本身就变了?
  感觉心惊肉跳的,又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悲凉,再想到自己即将揭开父母是否还活着的答案,安琳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从红通通变成黑乎乎,她彻底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变成了怪物,包括爸爸妈妈。
  那她还能认得出他们吗?分辨得出他们和其他怪物的区别吗?
  通往第二个基地的路途很长又很短,长到安琳走得手脚发软、呼吸困难,又短到几乎一眨眼就到了。
  有了在第一个基地的经验,邪神不用她吩咐,就自动自觉地找出了登记表,殷勤地递到她面前。
  雪白耀眼的灯管横在头顶,哪怕离开了邪神的碰触,也仍旧散发着莹莹白光,照亮着周围各种漆黑的轮廓。
  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登记表,安琳呼吸困难的情况再次加剧。
  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了重影,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你还好吗?你的身体没有受伤,精神上也没有太大变化,是哪里出了问题?”
  邪神敏锐地发现她的状态不对,拉着她的手焦急地问。
  安琳勉强对他笑了下,用力拧了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驱散一些因为过于紧张导致的小毛病。
  她的动作没有瞒过邪神,邪神很疑惑地看着她,问出了她每次在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在干什么?”
  连敷衍的借口都想不出来,安琳干巴巴地回了句“没什么”之后,便低头看了起来。
  登记表是按照姓氏排的,姓氏是按照字母排的,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爸的名字――安兴舟,男,43岁,徽州市普惠区桂江大道鼎铭小区,身份证号:XXX
  如同一张湿漉漉的大网铺面而来,安琳再次感到窒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去睡觉,等醒了之后再看这些?”
  邪神再次开口,惊醒了安琳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思绪。
  “不用!”
  安琳下意识地拒绝,却因为声音太尖,扯得她嗓子一阵阵发疼。
  “咳咳咳……”她咳了起来,喉咙处立刻覆上了一只手,紧接着疼痛就消失了。
  但安琳却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登记表呢?”她抓住邪神的两只手,边翻来覆去地看,边惊声问:“你把登记表弄到哪里去了?”
  “在左边。”
  邪神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安琳看着他,不知不觉间也平静了一些。
  她看向左面,刚才被邪神拿在手里的登记表,正凌空漂浮在距离她仅有一个手臂的地方。
  安琳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拿,但她伸出的手却被邪神挡住了。
  刚才还平静得很有神性的邪神,现在却看上去很慌。
  “我帮你拿。”他语速飞快,一手挡着她,另一手抢过飘在一旁的登记表。
  邪神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十分殷勤地递到她面前,身后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尾巴,正疯狂冲着她摇来摇去。
  他真的是既像小学生,又像家里养的狗子。
  被他这么一闹,安琳原本紧张的情绪被冲淡不少。
  奖励地给他顺了顺毛,安琳重新看向登记表,寻找妈妈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邪神牌灯管,用过的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