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昶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戌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
大家都清楚这事必须赶紧定下来，也没人闹着说要先去用膳，最多是杨延让人上了几盘点心，然后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
洛和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利润分割的方案，洛自己带了点子和十万两银子，占股三成，杨延组织了人手和十万两银子，占股两成半。至于其他人，就分割剩下的部分，也争吵的万分火热。
既然要做，那就是要做大的，以京都为中心，全国各县城统统铺设报纸据点，确保报纸能够流传到五湖四海。
旁边有人伸着脑袋想要过来打听，想要分一份份额，直接被爆脾气的管铭给推开了，还勒令他们不许靠近。
洛昶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平静了下来，重点内容说完了，喝茶的同时不忘给洛塞帖子，“有空不忘来我家做客。”
洛一一收下了，含笑回复几句。
管铭拍了拍杨延的肩膀，“好兄弟，可真有你的，下回你可还要记得我。”
他们虽然没进入朝堂，但不代表他们不想做出一番成绩，管铭打算立刻跟他那公主娘说一说，把这报纸定为全国唯一的报纸，不允许其它报纸发行。
杨延笑了下，不把这些人都给绑上船，怎么来给洛保驾护航？
洛昶没看懂这其中的含义，只是试探着叫了洛一声，“阿枝，该回去了。”
亲自送他们出门，杨延顺口问了洛一句，“银两够吗？我记得你好像还要开几个铺子。”
“是有些紧，不是大事。”洛微微一笑，倒不怎么担心这件事。
周转过来不是问题，主要是他习惯留一手作为预备资金。
杨延顺势点头，塞给了洛一个盒子，“这是我份额的银票，先交给你。其他人的大概也会就这几日给你送过来。”
马车上，洛将盒子，打开一道缝隙后随意扫了一眼，不禁一怔。
洛昶看向洛，“十万两银票？”
“嗯，万通钱庄的。”洛垂眸，将盒子合上。
不，是十五万。
-
盒子被洛单独抱着，下马车见到洛尚书的时候，洛不由眉心一跳。
昨日，洛尚书怒气冲冲走了，又转头让人给他说，每日他必须过去给洛国公请安，早朝太早，他起不来也行，晚上他必须过去。
宴会中讨论的太过热烈，他连饭都没吃，自然把这事也给忘了，现在明显超时了。
这不，洛尚书来兴师问罪了。
“大伯。”洛规规矩矩行礼，争取把这事给忽悠过去。
洛昶面容极为恭敬，反倒看不出多少亲近。
洛尚书也是被折腾到没脾气，“我让你黄昏去拜见，你就刻意这么晚回来？”
洛昶辩解道，“阿枝在商量一些事情，所以回来晚了些许。”
洛尚书瞥了洛昶一眼，又看了下天色，“何止晚了些，幸亏陛下前些年停止了宵禁，不然今晚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洛没说话，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确实是不小心忘记了。
洛尚书无奈摆摆手，“你直接去拜见吧，从下朝回来，他等了你两个时辰都不止了，别再拖延了。”
洛微微蹙眉，似乎极为体贴，“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已经休息了，再去打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洛尚书冷笑一声，“没睡，一直在等你。”
看来是避不开了。
洛不得不答应下来。
等洛一走，洛尚书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对洛昶道，“跟我来书房。”
-
洛这次去的时候，书房里依旧留了一碟点心，不过话本撤了。
“在外用膳了？”洛国公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没有。”洛道。
洛国公起身，示意洛跟上，“厨房里给你热了菜。”
等洛国公和洛离开书房，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窗户缝隙里飞了进去。
饭菜一直热着，洛本来就忙碌许久，如今歇下来，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父亲不嫌弃我来迟了？”洛玩笑道。
“哪里有什么嫌弃可言，总归是亲子，这么点耐心我还是有的。”洛国公淡淡道。
这话可以说是再贴心不过。
洛没料到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走神。
再暖心不过，他险些就当真了。
“你一直抱着个盒子，东西很重要？”洛国公似乎不经意问了一句。
微微凝神，洛说道，“杨延临走前塞给我的。”
“你们感情不错。”洛国公淡淡道。
“长期处下来的交情，平时他也没少看我不顺眼。”洛无奈，他知道洛国公想说些什么。
别以为都是武将就感情好，其实洛国公这人性格冷淡，又和发妻感情不错，实际上根本就不太欣赏杨炳华此人，平时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洛尚书跟洛提过这一点，但不阻止他交友，奈何洛和杨延越走越近，连带着两家感情也奇奇怪怪。
洛主动换了话题，说起了办书刊和纸张的问题。
书刊是肯定要办的，报纸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这么大个舆论大杀器必须牢牢把控。纸张虽然降低了现有纸张的成本，但也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将来怕也是有一番争执。
等洛差不多交代完，就看见洛国公牢牢盯着他。
“……你决定了？”洛国公眼神中意味不明。
洛还以为是在说书刊和报纸的事情，“是。”
“所做为何？”
“打下一片属于我的基业，”洛这话极为诚恳。成家立业，许多男子都有此类想法，他也一样。
就算换了个时空，洛也不是没想过出人头地。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洛国公沉声道。
“对别人而言，代表风险和利益，”洛深出一口气，“对我而言，代表未来的话语权。”
主要是针对帝王。
没有足够的权势，以他现在的位置，其实是空中楼阁，一旦洛家出事，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即使我反对？”
“我总得要试试，最多路程艰难一些。”洛认真道。
洛国公深吸一口气，没说话，摆手让他走人。
这是不同意？
洛不得不服软，毕竟洛家现在握有兵权的就是洛国公，皇帝那边还得他出面，“爹，真不行？”
难道他还得给自己另外找好靠山？
难得没被洛叫父亲，听到了十年来第一声“爹”，洛国公恍惚一瞬。
“行。”沉默片刻，洛国公这一声回答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着点总比你胡来要强。”
那就成了。
不是说确定了计划一切就完成了，其中涉及的金钱以及人手，肯定大部分要从洛家抽调，从外面选人，洛也怕有沙子掺进来。
既然说起了具体的规章制度，洛国公干脆让洛去他书房，两人直接商议清楚，将界限标出来。
推门而入，洛国公淡淡道，“厨房那边新送过来了点心，你正好……”
说到这里，洛国公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
装点心的碟子空空荡荡，只剩下些许碎屑，旁边还有一根鸽子的羽毛，羽毛白润有光泽，明显是新褪的。
第二日，洛的那只鸽子训练量翻了一倍。
-
隔日，洛将详细的计划表誊抄了一份，往杨延那边送了一份，直接盘下了店铺准备好了人手，开始联系文人墨客在其中投稿。
大多数人矜持了解了其中的内容，没有立刻同意，想要看一期情况再说。毕竟这报纸的发展还不好说，万一玷污了他们的书稿，也不好说。
洛也不在意，横竖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承担几番风险。
没等洛想好是拿自己的稿子去凑个热闹还是去找自己的几位老师，选一些精品内容分板块，杨延提了个主意，“既然话本能够被登上报纸，那我的戏曲为什么不可以？”
管铭笑了下，“你可算了吧，你的水平咱们都清楚。”
杨延不服气，悄悄瞥了洛一眼，干脆将戏词念了几句，昂着头道，“你自己品品，这词写的好不好。”
众人惊疑不定。
“好像……还行？”
柳冠来了精神，将记录戏词的小册子抢过来，翻了几下，狐疑看向杨延，“你不会是找人代笔了吧？”
“去去去，瞎说，”杨延轻咳一声，“有人替我修改了一些部分。”
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了这里面隐射了不少东西，其他人戏谑瞥杨延一眼，见他坚定要放上去，其他人也都同意了。
一个两个，都等着看热闹。
一份报纸，肯定需要有不少内容来作为支撑，为了凑够篇幅，洛将自己以前的文稿翻了翻，厚颜凑了个数。
洛这边办报纸风生水起，他的朋友自然也略有耳闻，关系好的，如成淳博，亲自过来一趟，送来了好几首诗词，不过顺便敲了洛一坛桂花酿。
平时忙碌的，如岳清凌，虽然没能亲自过来，但也找出了自己的得意作品，让人送上门。
可以说，第一期报纸虽然没有赫赫有名的文人墨客下场，但内容也不容小觑。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下，这份报纸彻底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