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杨皓拍拍她的小肩膀，站起身来，对她道：
“继续吧。”
随后走到一边，继续负手观看。
裴枭然握着弓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抽出一支箭来，搭在了弓上。
这一次，她没有再故意射偏，而是正中靶心。
杨皓微微一笑，看着她继续走向下一个靶子，眸中是淡淡的宠溺之色。
其实，在他听说裴枭然射死猛虎那会儿，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徒弟，在箭术上有多少能耐，估计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当时虽然有公务在身，杨皓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在那只老虎被剥皮之前跑去看了看。
老虎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就在它的咽喉处。
这和杨皓猜想的一样，因为，就凭裴枭然那点子力气，如果射在别处，这只老虎肯定不会死的这么干脆。
所以，只有射在最为致命的地方，才能将这只猛兽一举拿下。
而这样的准头，对于他的小徒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有的。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小徒弟，而是裴枭然还小，而射箭并不仅仅只是将箭搭在弓上，然后射出去那么简单。
除了绝佳的箭术以外，还得有绝对良好的心态，才能够在那样混乱与危险的情况之下，依然能够稳住心绪、集中精神，在最合适的时候给予猛虎致命一击。
这，才是他年纪不大的小徒弟最不可能做到的一点。
裴枭然还那么小，看着一头比她还大的猛兽迎面袭来，不喊着娘亲哭着跑掉就算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还主动迎击，甚至一击得手呢？
所以，这一箭，必有蹊跷。
不过，杨皓却并未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将这个猜测说出，必然会给他的小徒弟惹来麻烦。
而且，不管裴枭然的箭术是突然变好还是突然变坏，她都是他的徒弟。
既然是自家的徒弟，自然是要好好护着了。
看着裴枭然越走越远，最后终于因为臂力限制而站在一个靶子前停滞不前，杨皓才开口道：
“不必再往前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裴枭然应了一声，用袖子随意抹了把额上的汗，放下弓箭，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和胳膊，转身去将掉落的和插在靶子上的箭都捡回来。
虽然射中靶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再是难事了。
但因为弓的力度太小，她的臂力也有限，因此，当到达某个极限时，就算她能瞄准，长箭也到达不了靶子了。
不过裴枭然并不在意，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讲，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甚至……有些超乎寻常。
不过既然她的五师傅已经帮她找好了借口，她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实力了。
反正以后终归是要泄露的，既然她的五师傅愿意帮她掩盖真相，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夕阳在山，暮境将至。
结束了一天的习武与念书的裴枭然带着寒蝉等人乘马车回府。
快要到一家点心铺子时，小柔忽然开口道：
“小姐，我想和哥哥去前头的点心铺子里吃点点心，不知道可以吗？”
裴枭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
“当然可以，需要在这里等你们吗？”
“不用了，”小柔连忙摆摆手，笑着道：
“这里离府里不远，我和哥哥吃完以后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裴枭然当即吩咐车夫在前头的点心铺子门前停下。
这间铺子正是当初裴枭然带着张泽清和小柔来吃过的点心铺子酥云斋。
现在小柔和张泽清每月都有月钱拿，虽然不多，但偶尔来吃一次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裴枭然还是在他们下车之前询问道：
“银子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碎银。”
没等小柔开口，张泽清便道：
“够了。多谢小姐，我们也吃不了多少的。”
裴枭然这才放心，看着他们进了铺子后，才让车夫继续往前走。
其实，张泽清并没有提前与小柔约好要来这点心铺子里吃点心。
不过，既然小柔想吃，他陪她来吃一顿，也没什么。
与第一次来这里时畏畏缩缩、不敢看人的模样不同，这次再走进这家铺子时，小柔昂首挺胸，俨然一副主子范儿。
伙计殷勤的迎上来，引着两人在一张空桌前坐下，笑着问道：
“不知二位想吃点什么？我们最近出了不少新点心，好吃的紧，不知二位客官可想尝尝？”
小柔瞥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些不屑与傲气，道：
“那就每样来一份儿，尝一尝吧。对了，你们这儿最贵的点心都有什么？也每样都来一份儿。”
伙计一听，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赶忙道：
“您稍等，我这就让人给您去做。”
张泽清却皱了皱眉，道：
“你点那么多点心做什么？还专挑贵的点，你有银子付吗？”
小柔点点头，道：
“当然了！没银子，我怎么敢点那么多、那么贵的点心啊？”
张泽清想了想，小柔的月钱跟他一样多，从进裴府那天到现在，所有的月钱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吃这一顿的吧？
他眉心蹙的愈发紧，问道：
“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小柔撇撇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有钱！”
张泽清眸色一沉，沉声问道：
“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小柔瞪大眼睛，满脸委屈，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泽清哥哥就这么不相信我？”
张泽清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那这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小柔当然不能说这是她出卖裴枭然、从程氏那里得来的，闻言，想了想，道：
“是我捡来的。”
“在哪儿捡的？”
“在……”
小柔眼珠一转，朝外一指，道：
“在大街上！”
张泽清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小柔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去拉他，急道：
“泽清哥哥，你要去哪儿？点心还没吃呢！”
张泽清甩开她的手，冷冷道：
“你自己在这里吃吧，我先回府了。”
小柔又跑到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一脸哀求道：
“我一个人吃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点了那么多，我一个人也根本吃不完啊？泽清哥哥，求求你了，跟我一起吃吧，好不好？”
张泽清全然不为所动，一字一字的冷冷道：
“我不吃用来历不明的银子买来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