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夺嫡不如养妹 > ☆、多情无情
  
  她的话叫阿容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便问身后的五公主,“五皇姐,莫哭了,六皇姐都走了。”
  五公主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拭泪,阿容眼尖地瞧见她指尖密密匝匝的血洞,好些已经结了痂,阿容惊呼一声,问道,“五皇姐的手是怎么了?”
  五公主方才拭干的泪又滑了一串下来,连连道,“无事无事。小九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再不走怕是会迟到吧,快些去上课,芳蕤没事。”
  阿容一摆手,“阿容现在过去也迟到了,等会再走也是迟到,老师是一样的罚,不如问清楚了再走。”说着就拉起五公主的手。
  “若说这是做女红的时候扎到的,那也太多了些,五皇姐您自个儿说,这是怎么回事?”
  五公主犹豫片刻,随即左看右看,觉着周遭没人了,便附到阿容耳边,低声道,“就是她扎的,但不让芳蕤说出去,若是他人知晓了,她能圆得回来不说,也能换其他更折磨人的法子。所以阿容千万要保密啊!”
  阿容听得惊大双眼,六皇姐……六皇姐竟残忍至斯!
  回过神来便急迫地握紧五公主的手,带着怒气道,“此事恕阿容不能保密!阿容非但不能保密,还要直接说与父皇听,叫父皇为您做主!五皇姐,阿容知道您性情温顺如绵羊,惯会忍气吞声,可此时却不是忍气吞声的时候,您若是不为自己争取,阿容便为您争取!”
  五皇姐眼中满是为难,连连摇头,“莫去啊小九,芳蕤都能想到她的说辞了,这扎的地方本就极像本针线所伤,她那张巧嘴能将死的也说活了,此事难不倒她啊!”
  阿容越发气急,眼尾泛着潮红,“阿容今日算是明白了,人善被人欺,五皇姐实在应当反击回去,傅老师也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六皇姐不仁,为何不戳穿她的真面目?阿容原本以为六皇姐是性情耿直,没想到竟是残暴无情!”
  现在时辰着实不早了,阿容不能再耽搁,按住五公主的手道,“此事阿容不得不管,现在阿容且上课去,五皇姐回见。”
  带着秋玉小舟舟往前走的时候,阿容仍眉头深锁,不断回想先前的细节,越发觉得六皇姐之残暴果真不假!彼时六皇姐取下簪子,五皇姐分明恐惧至极!再者,直接从头上取发簪,或直接从腕子上捋镯子这类做法分明是长辈对晚辈、主人对仆人进行赏赐的行径,平辈之间赠物更应是装匣以赠,万不能显得轻慢了,更别说五皇姐还年长于六皇姐,可见六皇姐方才的说法有破绽。
  阿容踢了踢路上的石子,气道,“走快些,我还要去领罚呢!”
  傅大儒眼见着阿容红着眼眶赶来,故作冷硬道,“老师这盏茶都凉了,阿容今日便站着听课吧。”
  阿容点点头,乖巧地从小舟舟手里接过书卷,立在墙边,“老师请讲。”秋玉和小舟舟不用受罚,便走到案边,默默研起磨来。
  待傅大儒讲到了精彩之处,阿容便用毛笔蘸了墨,捧着书卷记下。她已极力控制左手捧着不动,写出来的字仍不及平日水准半分,歪歪斜斜的,无法入眼。
  听着听着,她原本着急上火的心也渐渐静下来,开始反思自个儿。她这浅直的性子实在得改改,若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那才厉害呢。
  傅大儒讲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润润口,见小丫头没有吐露心思的打算也就作罢,这丫头通透,可能一时困惑,却不会长久为其所困。时候到了,她自然就想通了。
  阿容一方面觉得此事并非证据凿凿,一方面又不忍五皇姐再受六皇姐的欺侮,等她纠结了一番之后,又恍然惊觉,其实自己心里头已经有个偏向了。
  “专心。”谢昀的声音无起无伏,却叫阿容回过神来。他今日便将引气入体的法子教与她,并在蹲马步的时候就背给他听。
  阿容本以为还会练好长时间的基本功,没成想谢昀这么早就开始教她如何修炼内力,阿容心里无缘生出一丝慌乱来,她害怕三谢昀是不愿教她这个学生了,于是早早地将这些说与她听,让她自个儿啄磨。话本子里的怪脾气老头都是这样教徒弟的,阿容不喜欢,她要三哥哥手把手地教她。
  想着想着,阿容竟有些委屈。看见谢昀已经拿起书卷坐在一旁,没有分一丝眼神给她,阿容撅起嘴,越发委屈。
  突然,谢昀眼神一凝,与此同时,阿容的带着惊奇的声音也响起来,“三哥,大风刮进屋子里了!”
  此处是知否阁的阁楼上,内部有两面屏风,床榻书案以及五排大书架,大风将幔帐刮得肆意飘舞,书架上的书卷及花瓶器物微微颤动,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不过一瞬谢昀便出现在阿容面前,阿容还未感慨他的速度,便被他一指点在眉心,屋里的大风骤然停歇。
  “三哥?”
  看着小丫头懵懵懂懂的模样,谢昀捉过她的手腕,问她,“可有不适之处?”边问边探脉。
  阿容微蹙着眉头,“有些麻麻刺刺的。”
  谢昀这是头一回见到通脉体之人修炼的模样,也不知雪照公子修炼时是不是也有这般大的动静。但阿容年纪小,经脉也稚嫩,这样大的气量入体可能会造成经脉损伤,但方才的动静应当是阿容的身体自发生成的,那些气量也都是她的身体深处所需要的,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六岁开始习武已算是晚了,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有这般大的需求。
  谢昀蹲下身来,牵着阿容的手放在她的丹田处,“这里可有感觉?”
  阿容闻言细细感受了一番,回道,“阿容好像有点胀气,又不太像胀气。”
  “这便是阿容方才引气入体的成果,它的用处日后再说与阿容听,只是现下阿容应当学会节制之法。”
  阿容悟性高,一点便通,谢昀每每只用说一遍,她便能按着他的要求来。为人师者总是喜爱聪慧学生的,谢昀之于阿容,也算是半个师长,见她通透,叫他极省心,又拿起书卷坐回原处。
  嗯,这阁楼里头竟然被他找到了些珍稀的孤本,实属意外之喜。
  阿容再一次引气入体的时候周遭如微风鼓动,再没有那般大的动静,见谢昀又专心看书去了,突然就想把方才的大风再弄出来,然后他又会关切地看她。
  到底罢了,阿容将眼神移回来,落在书架上。这处楼阁原是前朝一位宠妃的藏书阁,那女子才华不囿于风月,藏书也少有伤春悲秋的诗词歌赋,现在人已去楼却未空,留下的史籍策论倒是惠泽了后人。
  皇上总想把各路珍稀宝物都捧到珍妃面前,彼时珍妃对皇上很是不假辞色,回绝了不说,还说自个儿只知歌舞,不通文墨。她本是县令之女,自然不会大字不识,不过是不愿接受皇上的好意罢了。皇上无奈,见讨好不成,便将这些书卷赠予阿容,也算是间接给了珍妃。珍妃还待回绝,阿容却忙不迭地收了。
  阿容体内平息下来便不再修炼内力,谢昀说她身体底子不佳,她应当多多锻炼筋骨。
  “阿容,这本书可否借我带回抄录?”谢昀曾听闻《太平别录》虽记载详实,观点独到,却不受当时帝王看重,因此拓本甚少,且早在焚书一劫中被焚毁殆尽,没成想在此处竟瞧见了真身,饶是他这个见多识广又重活了一道的人都得强捺心动。
  阿容小手一挥,准了,随后瞧清了谢昀手中书卷,立即道,“此书老师曾叫阿容抄录过,也不算仅此一份了,三哥哥若是喜欢,阿容便赠予三哥哥了。”
  谢昀眉目舒展,唇角微扬,竟是笑了,一时间屋里都亮堂了些,阿容有些恍惚,直盯着他瞧,失神间大风又起,将门口的珠帘刮得叮咚脆响。
  谢昀立即过来助她止息,阿容见他脸上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消失不见了,小脸上尽是沮丧。谢昀还以为她是在自责未能掌控好呼吸吐纳,便安抚道,“阿容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须自责。”
  阿容立时展颜,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她的三哥哥,其实是最温柔的人。
  待阿容练够了时辰,谢昀又输出内力为她缓解疲劳,此时的阿容还不晓得自己享受了何种待遇,也不晓得眼前的三哥哥又有多大的本事。
  谢昀眉眼柔和,阿容此时还不知晓,她已算是凌云山庄的弟子了。
  掌灯时分皇上便来了玲珑宫,与珍妃阿容共进晚膳。
  皇上与珍妃,两人相对站立之时一个高大硬挺贵气逼人,一个身姿婀娜容貌极盛,般配至极,宫里人都说珍妃福气好,荣宠六年不衰,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六年甚至更久的荣宠实在是少见。然而阿容却看得出来,父皇喜爱母妃不假,但母妃却总是若即若离,母妃与阿容也常温声细语,与父皇说话却总是冷了几许。
  珍妃嗜辣,皇上却吃不得,但晚膳的口味却全是比照着珍妃的来,皇上吃得是面红耳赤,汗如雨下,直大口喝茶,这样的苦肉计他使惯了,珍妃心情好的时候便会为他拭汗,哪怕神色冷淡,动作也算不上温柔,但他喜爱得紧,像吃了一朵沾满蜜糖的花。
  阿容见父皇这模样,心中又是不忍又是好笑,可她只能憋着。她以前也为父皇擦过汗倒过茶,但父皇并不领情,反而私底下叮嘱她千万不要破坏了他的计策。
  一个男人若是有权有势、容貌上佳、谈吐不俗、对心爱之人又死心塌地,哪怕捂一块石头也能捂热了,更何况母妃是有血有肉的人,可她竟极少对父皇温声软语笑脸相迎。阿容将殷切的目光移到母妃身上,期盼着她能软下心肠,有所动作。
  珍妃最受不住阿容面无表情,眼里却水光盈盈的模样,就算认清了皇上的目的,仍旧稍稍倾身,用手帕为他拭汗,口中不咸不淡道,“往后皇上还是叫御膳房传几道清淡的菜蔬吧,整好阿容也爱吃。”
  皇上这才注意到阿容小嘴红艳欲滴,显然也是辣得不行。
  皇上心中生出些愧疚,他行追求之事到底忽视了阿容,忙为她唤来一壶凉茶,但阿容识相得紧,很快就离了饭桌,回偏殿去了,留下这二人面面相对。
  阿容正要沐浴更衣,刚褪下外衫,却瞧见案几上窝着一个白团子,阿容低呼一声,喜道,“小白,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