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中,云邵已经让人协助江太医查验堂中物品,君离则带人出去封锁府门。
  叶嫣望向江太医的方向,只觉如坐针毡。
  
  方才她趁人都去了东房,特意留在堂中,想将那证据清理干净。
  
  可她还未靠近那证物,便被云府二公子云戈所阻拦。
  
  那二公子极为难缠,句句话都很客气,却句句都让人无从反驳,她只得退了回来。
  
  如今那凶物……可还在堂中!
  
  她的手不由握紧了一旁肖氏的胳膊。
  
  “母亲……”
  
  肖氏见叶嫣心神不稳,忙拍了拍她的手悄声道。
  
  “你镇定些,别让人瞧出端倪,宣王殿下定会为你想办法的。”
  
  叶嫣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去。
  
  “母亲,三叔不是说这药极为隐秘,若非提前得知,不会被人察觉吗,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发现,她就是听信了三叔和母亲的话,以为十拿九稳,这才亲自动手的啊!
  
  肖氏此时心中也有些着急,只是她知道此刻她不能乱,若是她乱了,嫣儿更会失了分寸,她稳了稳心神继续安抚叶嫣道。
  
  “我也不知,只是事已至此,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一切……等宣王殿下回来再说!”
  
  ……
  
  正堂的门打开着。
  
  叶阮替表姐施针稳住体内的毒素后,已经来到正堂之外。
  
  她远远的看着堂中正窃窃私语的叶嫣和肖氏,想起叶嫣在冷宫时对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的真相,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
  
  可是,她要忍住!
  
  如今,母亲难产而亡,父亲知晓叶嫣与君离的关系,早已投靠了君离,还将叶嫣的生母肖氏扶正,将叶府全权交予她之手,对声名狼藉的她极为厌弃。
  
  整个叶府,包括她院中的下人,除了半夏,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之人,就连他唯一的弟弟叶祈宁如今也被蒙在鼓里,对肖氏和叶嫣极其信赖。
  
  而她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重活一次,尽得先机,只有她不变,许多事情才会照着前世的轨迹发展。
  
  现在,还不是直接和她们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此处,她不由朝站在舅舅云邵身后的二表哥云戈看去,就见他朝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叶阮见状顿时安了心,她调整了一下心绪,缓步走入正堂,行至叶嫣和肖氏身旁,看着面色煞白的叶嫣,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
  
  “三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姐姐替你看看?”
  
  叶嫣看着突然走过来的叶阮,感受到身旁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强行稳了稳心神。
  
  “大姐姐,我没事……只是听闻有人胆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毒害表姐,心中害怕得紧!”
  
  叶阮安抚的拍了拍叶嫣的手,只做平时与她亲密无间的模样。
  
  “妹妹不必害怕,既然那凶手下毒的事情已然败露,有舅舅和江太医在,想必很快便能寻到证据,将那凶手绳之以法!”
  
  叶嫣如今到底年少,还没有上一世的心性,听闻叶阮此言,不由眸光闪了闪,带着些不安的回道。
  
  “大姐姐说的是!”
  
  两人正交谈著,江太医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在堂中响起。
  
  “是了!是了?正是此物!”
  
  本就慌乱无比的叶嫣听到这个声音忙抬起头去看。
  
  只见江太医手中拿着一把梳子,疾步走到云邵和嘉贵妃身前。
  
  “贵妃娘娘,云将军,这梳子上有附腑草的汁液,是谋害云大小姐的凶物无疑!”
  
  叶嫣看到那把梳子,只觉浑身如同坠入了冰窖。
  
  堂中的夫人小姐们听闻此言,也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竟然还真的有人敢在这及笄礼上下毒,当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渐渐的,便有那机警之人,将目光转向了叶嫣所在的位置。
  
  今日作为赞者为云家大小姐梳髻的,可是她!若这梳子是凶物,那这叶三小姐岂不是有最大的嫌疑?
  
  云邵听着江太医的回禀,想着方才身后的二子云戈私下对他说的话,只觉正中下怀,他脸色一黑,终于寻得机会发作厉声道。
  
  “今日都有谁碰过这梳子!给我站出来!”
  
  然而堂中却无一人动作,只是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投到了叶嫣的身上!
  
  云邵见没人出声便朝云府管家云毅道。
  
  “云毅,既没人认,你便去将今日负责笄礼之人云府下人一一审问一遍,看究竟哪些人有动手的时机!”
  
  云毅闻言恭敬的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肖氏眼见这事是躲不过的,便索性在云毅还没回来前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站了起来。
  
  
  “云将军,不瞒您说,今日为云大小姐梳髻的,是嫣儿,只是她虽接触了那梳子,却是临时代替阮儿为云大小姐行笄礼的,如何能提前准备?这事定与嫣儿无关!”
  
  叶嫣听母亲这般说,忙也站起来跪到云邵和嘉贵妃身前。
  
  “舅舅,母亲之言确是实情,是大姐姐昨日喝醉了酒,我才临时替她的!云府和叶府是姻亲,我无缘无故怎会毒害表姐,还请舅舅明察!”
  
  听到叶嫣是临时代替叶大小姐行笄礼,礼部侍郎家的方夫人想了想开口道。
  
  “云将军,既这叶三小姐是临时替叶大小姐执礼的,她如何怎能得了先机部署这一切,想来这凶手必定是另有其人。”
  
  先前她们方府上的老夫人得了怪病,还是这叶三小姐千辛万苦寻来方子才治好,她女儿方芷也一向与叶嫣交好,这么善良的女子,怎会轻易加害于人?
  
  堂中这半年来得过叶嫣好处的夫人闻言也陆陆续续的开始附和方夫人的话。
  
  “是啊云将军,这叶三小姐向来心善,应不会是那般歹毒之人,这事还需仔细查一查。”
  
  叶阮看着这一幕只觉讽刺万分,她自然知道这些夫人为什么会帮叶嫣。
  
  她虽拜在神医苏木门下,可师傅有命,不愿让她透露他的身份,所以她行事也十分低调,知道她是神医弟子的人,只有母亲云棠与云府几人。
  
  但是她回府后,却将此事私下告诉了叶嫣。
  
  这半年叶嫣没少打着各种幌子从她这里讨得药方笼络人心,看眼下这情形,她这收买人心的计策,倒是成功得很!
  
  叶阮正想着,肖氏的目光已经向她投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手道。
  
  “阮儿,你快同你舅舅说说,你三妹妹平日是怎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她平日连杀鸡都不敢看,更遑论杀人?”
  
  叶阮闻言心中不由嗤笑一声。
  
  不过肖氏便是不点她,她也准备出去了,她朝肖氏点了点头,随即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状似有些急切地走过去看向云邵道。
  
  “舅舅,我也相信三妹妹,这赞者的人选,是舅母一月之前就与我说定的,直到昨晚都未改变,三妹妹怎会有那预知之能?”
  
  “说到底都怪我,昨日晚间三妹妹过来寻我,说得了一瓶稀罕的果酒,我原想着这果酒应不会那么容易醉人的,这才饮了些,谁知这酒后劲如此之大,我只饮了三杯便醉的不省人事!”
  
  “否则三妹妹也不会因我,陷入今日这般被人怀疑的境地!”
  
  “都怪我好酒误事!”
  
  叶阮说着,还自责的掉了几颗眼泪。
  
  她说的情真意切,肖氏却暗骂了一声蠢货。
  
  这个节骨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明白!连求情都不会,平白坏她的事!
  
  云府二公子云戈这时却勾了勾唇。
  
  他长身玉立,手中握著一柄绘着青竹折扇,明明是温润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言语中却满是不留情面的讥讽。
  
  “叶三小姐这酒,送的可真是凑巧!”
  
  叶阮听云戈所言,似这才察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急急的分辩道。
  
  “表哥误会了,我在府中时便喜欢与三妹妹小酌,昨日也是为表姐及笄而庆祝,这都是顺理成章的。”
  
  肖氏这才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算她还没蠢到骨子里去。
  
  只是云戈却没有放过叶嫣的意思。
  
  “说是顺理成章,焉知又不是知晓你的习性,顺水推舟,另有图谋呢!”
  
  云戈的视线太过锐利,叶嫣只觉冰冷彻骨。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嘉贵妃。
  
  却只见嘉贵妃如同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嘉贵妃不会见事情败露,便推了她出来吧!
  
  就在叶嫣心中乱做一团时。
  
  一道此时对她来说,仿若仙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云将军,以本王所知,今日接触了那凶物可不止叶三小姐一人,还有有司李姑姑,依本王之见,不如将那李姑姑带过来再一同审问?”
  
  叶嫣听到君离的声音,即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君离则不露声色的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叶嫣一颗紧绷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去。
  
  李姑姑是皇上以示爱重,从宫中派来协助笄礼的女官,方才堂中出了事,已经被云府下人请去了旁边的厢房等候。
  
  君离哥哥离开许久,此刻提起李姑姑,定是有所安排。
  
  她就知道,君离哥哥不会不管他。
  
  叶阮见君离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李姑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