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内,燕辞云正候在此处,和祁懿美说了会儿话,出乎意料的没有赖在这里,不到午时便回吏部的别苑去了。
  因着夜里没睡好,午后祁懿美又补了一觉,直睡了快两个时辰,迷糊间听外面有些声响,打着哈欠起了身,开门一瞧,便傻在了当场。
  院子里夏英正指挥着下人们将搬来的物品一一的摆放着,而那个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就立在院中,见她开门出来,正侧头望向自己。
  祁懿美眨了眨眼,望着忙碌着的下人们,和那些箱子里的用品物件,又抬头望着燕辞云,一瞬间以为自己睡糊涂了,他上午不是才说了搬过来的事以后再议的吗?
  燕辞云满眼柔和的走向她,十分自然的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刚才我回到别苑才发现屋顶已经被雨冲塌了,现下里也不好再住人,修补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实在无法,也只好暂住你这了。”
  祁懿美满眼诧异的盯着他,心想你个大男人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吗?昨夜又不是疾风骤雨,哪至于就把屋顶冲榻了,再者说,修个屋顶而已,他这般的贵重身份,寻了最好的工匠来,要这么久?
  燕辞云却是满面的坦然。
  祁懿美挑了眉头,双手抱臂瞧着他,狐疑道:“殿下,你不会是来监视我的吧?”
  燕辞云打量着她,道:“我为何要来监视你,还是说……你原本打算着做什么不妥之事,所以觉得我在监视你?”
  祁懿美被反将了一军,撇了撇嘴,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宫住,偏要来祁家?”
  “我自然不是日日宿在这的,只是你也知晓,我平日里在外办公总归是要有歇息之处的,既然别苑不能用了,便只好来你这了。”
  反正出宫的安排也只能搁置了,他住不住在这也没什么分别了,祁懿美便也没再与他纠结,看着那些忙碌的下人将东西送进了自己隔壁的房屋,皱了眉道:“府里还有空院子的,你确定要和我挤在一个院子里?”
  “我们从前也是一同住在见云殿的,现下里住一个院子又有何不妥。”
  祁懿美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好吧,随你吧,我先回去继续睡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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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辞云说是偶尔住在祁家,实际却是一连陪着祁懿美住了十日。
  祁懿美眼见着赶不走人,原本的出宫计划也没了施展的地方,便和祁丞相商议了,提前回了宫。
  两人行到风云殿院门,宫人来禀说琼月公主正在内里。
  祁懿美摇了摇头,道:“公主定是又来寻梅子逸的了。”
  这位公主最吃温柔儒雅的性子,小时候缠着她的四皇兄,如今大了些,又看上了梅子逸,自从那年大年夜里梅子逸送了琼月公主一趟,便时不时就要寻些理由过来。
  想到出宫前那赏乐宴上皇后曾和太后提议给琼月公主将人要过来,祁懿美不禁有些不满,梅子逸于燕辞云而言,名为主仆,实则是亲人般的存在,如何能似物品一般被要来送去的。
  燕辞云听了宫人的话也微微蹙了眉,心知梅子逸性情温和,待人和善,现下虽不曾外露,但内里定是苦恼于这位公主的,抬了步便往梅子逸的住处行了去。
  祁懿美跟在后面,片刻后两人就到了主殿边上梅子逸的住处。
  因着公主在内里,梅子逸的房门大敞着,从外向里望去,入眼是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包东西,梅子逸立在一边,微躬着身子,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却又透着一抹坚持。
  琼月公主站在他面前,双手掐着腰,神情中带了些气恼和委屈,灵气的大眼瞪着他,撅着一双红唇,气道:“本公主命你制香,是对你另眼相待,旁的人可都是求着将他们手上的好东西献给我的,你这般推三阻四的,不怕掉了脑袋吗?”
  琼月公主虽是刁蛮任性,可待入得她眼的人向来是和善的,从前四皇子几句话便能劝得她喜笑颜开,后来她对梅子逸也向来是笑面相迎的,似这般的冷硬之言这倒是头一次,显然是真的动了怒了。
  “我的宫人,便是有错,怕也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这一声冷冷的带着几许警告的意味。
  琼月公主回头望去,见了燕辞云和祁懿美一道回来了,有些意外,再打量燕辞云的面色,满身的气焰也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对于这位六皇兄,琼月公主多少有些忌惮。
  三皇子和六皇子是宁贵妃的孩子,并从不似四皇子一般对她爱护纵容,她也少与他们来往。而比起向来爽朗阳光的三皇子,总是清冷着一张面的六皇子虽是年岁与她更近些,却是总令她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惧意。
  祁懿美跟着燕辞云迈进屋内,目光在屋内扫了下,见着桌上的几个纸包有些眼熟,定睛一瞧,认出是从前见过的梅子逸制香用的纸包。
  琼月公主回头瞥了梅子逸,大眼中带了些固执,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肯给我制香吗?”
  梅子逸面目平和,躬身低头道:“回禀公主,小人的手艺习自亡父,乃是祖上所传,家父曾再三交待小人,家中祖训有言,梅家人一生中仅可为至亲之人调制,还请公主谅解。”
  “你!”琼月公主一双红微微泛了红,恼恨中又带了几许伤心和窘迫,复又抬眼看着边上的燕辞云,忍了又忍,才将话吞下,猛的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燕辞云并未理会于她,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梅子逸,见他完好,才心头微松。
  祁懿美自然明白燕辞云的担心,琼月公主的蛮横她可是一早便见识过的,想当年初见之时,还是琼月公主自己撞上她的,便气恼着让人把她的手砍下来,虽说多半是气话,可她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情也可见一斑,便是现下里她已然年岁不小了,气性上来时,偶尔打骂宫人的事也是有的。
  还好他们来的及时,不然若是让梅子逸受了委屈,燕辞云心里定是要不好受的。
  扶了梅子逸直起身,燕辞云问道:“这些天,她时常为难你吗?如何不写信告知于我。”
  梅子逸摇头,温声道:“公主并不常来,其实她不过是孩子心性,倒也说不上为难,这回不过是因着被拒绝了,难堪之下才有这般反应,殿下放心,子逸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燕辞云点了头,道:“不过我倒是极少看到你如此坚持一件事,宁可激怒她也不退半步。”
  梅子逸温和的笑了下,并未答话,而是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少年,瞧着离宫时还闹着别扭的两个少年友人,回来时已然和好如初,面上露了几许宽慰,道:“快到午时了,殿下和祁公子可用过膳了?”
  见着祁懿美摇头,梅子逸道:“我去唤人准备膳食。”
  几人回了主殿,祁懿美和燕辞云用过了午膳,歇息了不过片刻,宁贵妃便过来了。
  心中惦记爱子的宁贵妃仔细的端详着燕辞云,祁懿美立在边上,心中感慨着不过才几天没见而已,就这般不放心,宁贵妃这般疼爱幼子,还好燕辞云待人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没被养成个废柴或是妈宝男的,不然也真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相貌。
  祁懿美走着神,鼻尖忽的嗅到宁贵妃身上熏的清幽之气,不由想起了方才梅子逸说过的话。
  只为至亲之人制香。
  而宁贵妃用的许多香,都是梅子逸新手所制。
  梅子逸入宫极早,听闻他原先便是在宁贵妃身边伺候的,直到燕辞云出生,才被派过来专门伺候小主子。
  宁贵妃也好,燕辞云也好,都待他极好,如今看来在他心中,也同样的将贵妃母子当作了亲人。
  有些时日没见着爱子,宁贵妃拉着燕辞云看了又看,最后,才说起了正事。
  三皇子要率军出征了。
  这一段剧情祁懿美是有印象的,只不过原文里领命出征的人却不是三皇子,而是男主祁懿美。祁懿美领兵出征,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取得了军功,归朝时已然是有了兵权的将军。
  这一役的剧情她是半点也没看,尽数翻了过去,关注的更多则是与此剧情同时间发生的女主的感情线――在男主离开京城的这一年里,女主唐诗韵邂逅了她的初恋,敌国王子。
  现下里因着换了人做男主,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上不了战场,连锁反应后,这出征之人竟变成了三皇子。
  宁贵妃满心担忧,虽说三皇子长至如今,身强体健,武艺上乘,可做母亲的始终不能放下心来,出征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却也伴随着许多风险。
  燕辞云劝慰了母亲许久,才算稍稍令她宽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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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战事紧急,三皇子几日后便要启程出征,在他出征前两日,皇帝准备为他举办一场送行宴,当日的晚间宫里的主子们都来一同赴了宴,祁懿美也随着燕辞云一道去了三皇子的招阳殿。
  说来这次上战场,祁懿康也在同行人员之中,祁懿美与祁懿康两个堂兄弟在宫中彼此照应多年,如今祁懿康要上战场,祁懿美心中多少也有些惦念,连夜在寺里求了平安符,想着给祁懿康送过去,不料他这几日忙着出征的事宜,总也不在宫里,竟是没得出空来见她。
  这平安符在她手里捏了两天,正好这日赴宴,想着他总归是要来的,正好顺便给了他。
  三皇子燕辞阳是个外向的人,平日里也喜欢饮酒,如今要远征,想着再与家人这般对饮也不知是何时,便也没拘着,放肆的饮了个够,不多时,便有些醉了。
  饶是如此,他却依然满面笑意的举着酒杯,对于众人敬来的酒来者不拒。
  宁贵妃看着儿子这般豪迈的饮酒,眼中微露了几许担心,虽说燕辞阳一向是个康健的孩子,可饮了这么多酒,到底是伤身,可又碍于之前皇帝曾言,这日许他饮个尽兴,也不好开口阻止。
  一双含情目带了几分恳求,柔柔的目光望向了身侧的皇帝。
  皇帝如今虽已年过中年,却是自有一股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因着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并无中年人常见的发福,反而肩背挺拔健壮,眉目沉稳中带着锋利,精气神丝毫不输少年郎。
  他见着爱妃投过来的目光,眼中带了几分柔情,抬手握住了宁贵妃的,望向底下正举杯饮尽的三皇子,道:“阳儿,虽则今日为你送行,父皇曾言让你畅饮,然而宿醉伤身,酒饮了尽兴便可,切勿贪杯。”
  皇帝身畔的另一侧,坐着的是吴皇后,虽然也是端庄秀丽的美人,但与倾城绝色的宁贵妃比起来尚还有所不及,她一双眼睛生得大而明亮,暗里瞥了下皇帝与宁贵妃相握的双手,眼中一抹不屑一闪而过,随即又复了之前端庄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