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小红刚刚铺好了床,见着两位主子进来,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祁懿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要把人往外拽。
  “云妹,你都十三了,民间有些地方这年岁都可以议亲了,我们不好睡在一处了。”
  燕辞云却是固执的往床边走去,最后干脆向后一仰,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中。
  如今的祁懿美已然失去了从前在力气上的优势,不仅没能将他拉出去,还被他向后仰倒的动作带着,一同跌入了被褥之间。
  床榻间都是属于祁懿美的味道,燕辞云躺在这片气息中深嗅了一口,内心一片安定。
  祁懿美一半压在他的身上,一半倒在被子里,夏日里两人穿的都不多,感受到身下少年温热的身躯,她烫着了一般连忙爬了起来。
  燕辞云凝视着上方那一张微带了几分慌乱的脸,她的两颊微红,手忙脚乱的自他身上起了来,躲避着与他的肢体接触。
  这样的动作令他心中渐渐浮起了一丝怒火,一手钳制住她的动作,道:“你我从前不分彼此,近些时日来你却与我渐行渐远,不仅不肯再与我同榻而眠,如今连碰我一下都觉得难以接受了吗?”
  祁懿美被他捉住手腕,挣了下没能挣脱,便由着他了。顺着他的话想了下,自己如今还是顶着少年的身份的,好似寻常少年间勾肩搭背的,也确是没这么多肢体上的防备,刚刚这番动作落在他眼里,难免显得好似嫌弃他一般。
  这么一想,祁懿美翻了个身,保持着手腕被他钳制的姿势,坐在了他身侧的被褥上,看着他道:“我是怕压着你,才急着起身的,别不识好人心。再者说,我们都大了,不好睡在一起,而且我嫌你占地方,我自己在床上随便滚多好。”
  燕辞云想了想,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却依旧躺在她的床榻间不肯起身,嘟囔着道:“有什么不好?我都没嫌你睡觉不老实总是挤我,你倒嫌弃起我占地方了。”
  “所以呀,就各睡各的多好,别耍赖了,赶紧回去。”
  说着,祁懿美伸出手自后面去推他,燕辞云放松了整个身子的重量并不配合,她花了好些力气才勉强把人推坐了起来。
  燕辞云耍赖的又往她身上倒,祁懿美如今这年岁身体已然开始发育,胸前虽是缠得极紧,可是夏衣单薄,她也是怕他发现端倪的,连忙手脚并用的要把人剥离开来,奈何怀里的少年像个粘人的八爪鱼,怎么也甩不开。
  实在无法,祁懿美只好背对着他,任他双臂勒在她腰间,头颅轻倚在她的背上。
  “阿美,你身上好软啊。”燕辞云偏头将面颊贴在她的背上,含糊着说道,随后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
  随着年岁的增长,燕辞云已然不再是从前软萌白嫩的一小团,如今的他已经隐约有了男子的曲线,肩宽腰窄,身上虽依旧是白白嫩嫩的,肌理却愈加紧实,祁懿美在力气上已然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故作轻松的笑了下,祁懿美道:“人家说男孩子好多都是大一些的时候才开始长身体的,大概还没轮到我长呢,所以才和小时候一样,等过几年,没准我比你长得还高还壮呢。”
  燕辞云缓缓松了缠住她的双臂,祁懿美于是挣脱开来,回身看向他。
  燕辞云耷拉着双肩,目光中带了几分心痛与自责,红唇微抿。
  显然,他是联想到了祁懿美因为中毒一事而有损发育的事。
  这事儿其实是祁懿美和御医串通起来为自己女扮男装做障眼法而寻的一个说法,然而燕辞云每每忆起这件事来,总是要难过自责一番,竟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痛苦。
  轻叹一声,祁懿美温声劝道:“停,你可别乱想,我就是长得晚了些而已,乖乖回去睡觉。”
  燕辞云静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祁懿美起身亲送他出了院子,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一阵复杂。
  这个孩子对她太过依赖,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
  三皇子燕辞阳已然年满十八,到了该议亲的年岁了。
  贵妃自然是想唐家的掌上明珠能嫁入自家,奈何安勇侯在御前跪拜陈辞,此生唯愿独女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求富贵,并呈上了两年前亡故的妻子遗书,侯夫人离世前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女儿将来得嫁良人,不必受三妻四妾之苦。
  心心念念能为子嗣娶得唐诗韵的皇后和贵妃,皆是没了指望,皇帝倒是十分感动安勇侯的怜女之心,竟是直接便准了他的请求。
  这事其实说来也简单,皇后也好贵妃也好,如今彼此牵制,皇帝是乐于看到这样平衡的局面的。
  而唐诗韵只有一个,无论她嫁入哪一家,都势必要带来朝堂格局大变,倒不如干脆哪一方势力都不加入。
  这是皇帝,祁家,皇后一派几方势力博弈之后的结果。
  没了娶得唐诗韵的指望,三皇子的婚事便不宜耽隔下去了,贵妃这边准备张罗起来,他自己却对这事兴趣缺缺,一颗心都扑在前朝上,除了唐诗韵,也没见他和哪家的姑娘走的得近。
  满京的人都以为三皇子只是一心都在事业上,亦或是还未到开窍的年纪,只有读过原文的祁懿美心如明镜,他不过是心中早已有了一抹倩影而不自知。
  前世闺蜜推荐这本文的时候就说过,几个男性角色人设都很苏,这男主嘛,祁懿美,睿智深情,与女主彼此守护,共同成长,男二号是女主的初恋,来自草原的混血王子,这男三嘛,就是这历经风雨最终修成了一代冷厉帝王的燕辞阳了。
  至于他和女主间的感情线,也是比较老套的剧情了,燕辞阳起初也没见对她有什么特别,而女主先后倾心男二和男主,他才似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的内心,然而这时女主已然与他最忠实的下属祁懿美彼此相爱了。
  初时他也是说服了自己放弃,只是默默守护着,后来随着他一步步的走向皇位,一路上刀光剑影,他的本心也渐渐被权势与欲望所吞噬,最后竟做出了君夺臣妻的事来。
  不过这刺激的后半段祁懿美也只是听闺蜜提了一嘴,她自己还没看到这些剧情。
  如今算来,唐诗韵再过一月也才十四岁,年岁太小,燕辞阳这时还处于心动而不自知的阶段,也没去细想自己对她的感情,只是下意识的对娶一个其他女子没什么兴趣。
  其实细想下这几年听学时的细节,真的没见燕辞阳有多喜欢唐诗韵,倒是燕辞岚,一双眼总是落在唐诗韵身上。
  不过这也正常,大女主文嘛,各色美男子都喜欢女主也是常见之事,更何况唐诗韵三观正,人品佳,又没有半点贵族小姐的矫情,祁懿美一个女子都不自觉的喜欢她。
  进了大暑时节,正是贵妃的曦云宫里一些名贵的兰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于是便办了一场赏花宴,请了京中各贵族高门的小姐们进宫共赏。
  宁贵妃性子喜静,过往也极少主动宴请他人,这一次很明显,明着是赏花,实际则是赏人,想要亲眼看一看京中的贵女们,为儿子掌掌眼。
  “我前几日跟着高太傅到国子监论学,有些累着了,劳烦你禀了母妃,我便不去了。”
  来送信的正是丽丝夫人,如今她已与崔嬷嬷一同,成为了宁贵妃极为得力的身边人。
  闻言,她一双充满着异域色彩的眼眸微微带了些为难,宁贵妃办这场宴会,虽说主要是为三皇子选妃,可六皇子如今也十三了,按说这个时期的少年已然开始对异性感兴趣,六皇子倒好,整日里守着祁懿美,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更别说异性朋友了,是以宁贵妃便想着把他也叫过来,见一见京中贵女们的风采。
  谁知人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丽丝夫人正斟酌着劝说的说辞,边上一道清亮的声音带了狐疑道:“不去?你为什么不去啊?”
  祁懿美坐在燕辞云书房内的木椅上,身边放了碟点心,手里还抓着几块尚未来得及入口的乳白色小方块,伸长了脖子望着坐在桌边静读的清雅少年。
  丽丝夫人认出,她身边的那碟点心,正是最南边的海岛上产出的一种果干,听闻入口松脆香甜,每年进贡来这么一小点,也只有帝后和贵妃才有那么一些,祁懿美这样一抓一小把的往口里送,燕辞云竟然宠她到了这般地步。
  方才与丽丝夫人说话间一直未抬头的燕辞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清冽的目光回视着祁懿美。
  “我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有啊!因为她想去啊!
  祁懿美将手中的果干放了下,拍了拍手上的碎沫,道:“殿下,贵妃娘娘难得办一场宴会,你不去多扫兴啊。”
  燕辞云似笑非笑的道:“母妃宴请的是众家贵女,我与她们本就聊不来,我去不去有什么打紧。”
  祁懿美还要再言,燕辞云却道:“好了,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丽丝夫人,烦请禀了母妃便是。”
  这般明显的下了逐客令,丽丝夫人也只好顺从的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燕辞云抬眼定定的瞧向祁懿美,道:“说吧,你为什么想去?”
  呃……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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