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美心下不满,反驳道:“我今日出宫,也是为了正事,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燕辞云四下扫了,见着没有外人,眼中微带了些笑意,问道:“那你所谓的正事,办成了吗?”
  祁懿美语塞。
  酒是吃了,人也见着了,打探的话也问了,却是一无所获,两个歌伎虽是识得丽丝夫人,可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无。
  燕辞云瞧着她,柔声道:“你总归是我的人,我如何会亏待于你,今后你若想出宫,我陪着你一同便是。”
  祁懿美拧起了一双秀眉,心下腹诽,就眼前这位漂亮精致的贵公子,品性和男德班优秀毕业生似的,和他一起出行,别说教坊司了,就是和哪个美人多说几句话,都要被“教育”一番,哪有自己出行自在。
  想是这般想,可她还想去花天酒地这样的事也没脸当面说出口。
  燕辞云瞧着她站在风中,面上带了些气馁,微微有些低落的样子,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轻道:“别不高兴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说通了师父,让你在旁观学。”
  燕辞云今年的师父号曰九唯老怪,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道人,道号为九唯,只因其性子古怪,又兼于武学有大成,另辟蹊径的自创了许多奇妙的招数,所以世人皆称其为九唯老怪。
  说起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性子孤傲,本是不屑于教习他人的,然而机缘巧合,早年间祁丞相曾有恩于他,是以当祁丞相言说请他为皇子授艺之时,九唯老怪虽然犹豫,却也未立即拒绝,只说是瞧了皇子再行定夺。
  这一瞧,却是瞧上了燕辞云。
  虽说祁丞相和宁贵妃本是想让九唯老怪教习三皇子的,然而九唯老怪肯传授武艺已是不易,便是改为教习了六皇子,也比不肯教习的好。
  于是入了春,燕辞云便拜在了九唯老怪的门下学习武艺。
  祁懿美前世读武侠小说时便十分向往武侠世界中的千般武艺,本想着也跟着偷学一二,一来圆一下自己的武侠梦,二来也能强身健体。
  然而让连三皇子都不肯教习的九唯老怪连她一同收了徒,显然是不现实的。
  没想到燕辞云竟然帮她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
  “真的!?”祁懿美一双眼睛晶晶亮,欢喜的瞧着他。
  “自然是真的,明日晨起师父进了宫,你便可以一同过来了。”
  祁懿美心里乐开了花,原先和他生出的那点子不愉快早就抛到了脑后,伸手握拳在他胸口哥俩好的利落着轻击了下,扬眉豪气的道:“讲义气。”
  手下的触感已然不似年少时单薄,许是这些时日习了武的缘故,他的胸口肩头都厚实了许多。
  祁懿美垂眼扫了下他的胸口,挑眉嬉笑道:“哟,云妹你才十五,练的挺有料啊。”
  燕辞云眼含笑意的摇了摇头,伸手摁下她的拳头,道:“明日可不要迟到。”
  --
  第二日,祁懿美起了个大早,收拾的妥当了便往燕辞云的主殿行了去。
  两人一同用过了早膳,不多时,燕辞云的武学师父九唯老怪便来到了见云殿。
  九唯老怪称号里虽是带了个“老”字,年岁上却并不算大,瞧上去四十来岁,一身灰色的道服穿的倒确是有几分不拘小节,颇符合“怪”字的气质,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子,说是道人,行为举止上却全无寻常道家之人的沉稳和飘逸,相反,面上的神情很是随意,一双眼不大,却是满目精光。
  祁懿美起了身,上了前一揖手,正要感谢九唯老怪准许自己旁听,却是低头间瞥见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从九唯老怪的身后行了出来,上身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绸衣,袖口处用红色的细绳系了紧,下身则是一件易于活动的深紫色缎裤,长长的秀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秀丽的额头,一张素面带了几分英气,正含笑朝她望了过来。
  祁懿美面上立时一喜,道:“诗韵!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唐诗韵。
  燕辞云也瞧见了九唯老怪身后之人,目光中一抹不悦暗里闪了过,抬眼望向九唯老怪,恭敬的道:“师父,何以唐小姐会在此?”
  九唯老怪呵呵的笑着,道:“安勇侯与我是旧识,之前一直嚷着说要我顺带教教他闺女,我也没答应。昨日你和我说想让祁公子过来旁听,我琢磨着旁听又不是教习,便答应了。后来一想,我既答应了让祁公子旁听,也没道理不允许唐家丫头过来,正好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家在旁,你也许更上心不是。”
  九唯老怪打趣着燕辞云,本想着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听了这般的话多少要有些羞涩的,一眼望去,燕辞云那张比姑娘家还漂亮的玉面上却是带了几分担忧,目光幽幽的落在了旁边的祁懿美身上。
  祁懿美这时正上前一步在唐诗韵面前站定,两人笑着互望着,随后祁懿美绕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圈,赞道:“诗韵,你穿这身可真是太漂亮了,就是天上的神仙,都要被你迷晕了!”
  唐诗韵本就是美人,只是因着多在宫中,平时穿的也都是些女儿家的罗裙一类的,虽说她性子不爱张扬,穿的多是简单随意,可也难免衬出了一股贵家小姐的气息。
  倒是今日这身衣裳,瞧着像是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的,配着她带了几分英气的眉眼,颇有一种驰骋沙场的女中豪杰的气魄。
  唐诗韵受了称赞,面上带了少许的腼腆,笑了笑,道:“懿美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祁懿美越瞧唐诗韵心下越是喜欢,还想再称赞几句,却忽而感觉到身侧一阵凉飕飕的目光,偏头一看,燕辞云一张脸上已然带上了难掩的冷意。
  哦,对了,差点忘了,燕辞云好像喜欢唐诗韵来着。
  要说把这事给忘了,也不全怪祁懿美,自从发觉了这个事儿,她暗里观察着,燕辞云对唐诗韵的态度模模糊糊的让人摸不透,一会儿好像很紧张,一会儿又好似全不在意,搞得她云里雾里的,也没明白他这到底是怎么一种情感。
  不过细细观察下来,通过燕辞云偶尔对唐诗韵抱有敌意这件事,祁懿美还是偏向于他喜欢唐诗韵这一观点的。毕竟年少时大家都不懂爱情,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好多都是表现在故意给人找麻烦之类的幼稚行为上的,燕辞云总是对人家不甚友善的,反而更像是心里装着人家。
  想起来这件事,祁懿美立即收敛了,本来要去拉人的手也收了,老老实实的站着。
  燕辞云向二人行了几步,站至祁懿美身侧,朝着唐诗韵礼貌的道:“唐小姐。”
  说来两人也是同窗,认识这么多年了,竟还公子小姐的叫……祁懿美心中不由暗里叹息着燕辞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不会追女孩子。
  唐诗韵躬身,有礼的道:“六殿下安。”
  九唯老怪站在边上打量着三个孩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嘴角不由挂上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摸了摸下巴,只觉得当真有趣的得很。
  几个人一道进了院子,两个旁听的人坐在边上,燕辞云则是由九唯老怪带着学习剑术。
  虽说只是旁听,但唐诗韵依旧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九唯老怪使了几个招式,低声赞了一声“妙”。
  唐诗韵出身武将世家,虽说这几年都在宫里,可到底还是有些底子的,祁懿美则不同了,她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好多东西还是没能理解,听见唐诗韵赞叹,回头又瞧了瞧正在演示剑招的九唯老怪,也没瞧出个什么名堂来。
  “诗韵,这个九唯老怪,当真那么厉害吗?”
  唐诗韵点点头,道:“我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起过他,他少年成名,乃是千古奇才,于多家武学均有大成,虽然如今才不惑之龄,这天下间能与他论高低的,已然屈指可数。”
  竟然是个绝世高手……祁懿美复又回头看了看,却依旧没看出什么,倒是燕辞云,抬手举剑间优雅流畅,倒是挺漂亮。
  “嗯,那你瞧得出六殿下的资质怎么样吗?”
  唐诗韵细细的看了会儿,道:“我虽说进了宫便不曾再习武,但到底是瞧过不少我爹的手下练武的,就九唯先生教的内容而言,其实有些快了,而六殿下却依旧能心领神会,算得上是资质极佳的。”
  祁懿美闲闲的瞧了那边辛苦练武的燕辞云,撇了撇嘴,真是天之骄子,生得好看不说,身份又尊贵,从前在学堂时他才华横溢的也就算了,现下里学了武,也是比她强,这所有好处都让他一人得去了,实在不公平。
  不过瞧了眼身侧的唐诗韵,祁懿美那点子不平衡又变得没什么了,他既是喜欢了唐诗韵,这情路怕是要坎坷,想想也是令人生怜。
  说来唐诗韵作为主角,也是这般有光环的人,两人单就硬件条件来说,还是挺般配的。
  作者有话说:
  开窍嘛,其实云妹这时已经是喜欢阿美的了,只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距离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确实是不远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