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空半弯着腰,再一次走在这个狭长的员工通道里。
  上一次走的时候他才一米六几,这次一走才意识到这个通道是真的非常狭窄。
  他的心脏砰砰只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验证那件事。
  那个时间线上,剩下的四天里,他做了很多事情。
  他安排伏特加成功策反芳村宏彦之后,带着对方去临时关押绑匪的监狱里,亲手完成了复仇。
  装有□□的枪口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火灾引起的骚乱使狱警们自顾不暇,遑论顾及关在监狱里的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过程很顺利,最后反倒是警方亲手按下了媒体那边的消息,以火灾的借口结案。
  同一时间,伏特加及时拍下了芳村亲手复仇的证据,将照片用信封的方式,送到了对方的信箱里。
  照片是给芳村的礼物,是组织的提醒,也是芳村交给酒厂的投名状。
  从那时开始,芳村宏彦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新海空以m的名义,和对方以八年为期,约好第二次复仇。
  但是他没办法真的等到八年后,八年后的自己什么都还不知道。
  于是他把复仇的方法用电脑打印出来,封存在组织下辖银行的一个保险箱里。
  考虑到安室透自从去卧底之后,消息就彻底消失,靠芳村宏彦一个人肯定查不出安室透在哪里。他直接给芳村宏彦指明了,只要等在游乐场门口,他就能看到当年的那个人。
  安室透当年和芳村香取站在一起,作为两个人质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芳村宏彦肯定会对他的外貌印象深刻。
  说真的,八年时间,安室透的变化真的不太大,标志性极强的金色短发和小麦色的肤色,相信芳村当时一定第一眼就认出来他。
  保险箱的密码,他只告诉了伏特加那个大块头。
  这家伙竟然是芳村的直属联络人
  说实话,伏特加竟然是情报人员这件事,新海空是真的没想到。
  粗中有细,不外如是。
  琴酒身边还是不会养废人的。
  他要求伏特加在八年后寻机告知芳村取得复仇方法的具体步骤。
  现如今正是八年后。
  他们走了很久,不远处的亮光已经越来越大。
  快要到了。
  无论是他,还是负责调查绑架案的芳村宏彦都心知肚明,这个鬼屋还有第三个通道。
  所以他在信件中也非常明确的写清楚了,记得炸掉第三个通道。
  但是刚刚,很显然只响起两声爆炸声。
  从计划定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芳村宏彦未必会老老实实按照计划执行。
  他尽可能不去考虑八年后的因素,定下了在他的视角下最完整的计划。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芳村宏彦没有炸掉员工通道?
  为什么他没有真的杀掉迹部景吾?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新海空,停住脚步,眼神晦暗不明。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安室透抬着“担架”,朝光明迈出第一步。
  ·
  安室透的双手背在身后,艰难地抬着木板。
  这个叫迹部的人倒不是太重,主要是这堆木板,原来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重的不行。
  老旧木板上的木刺卡在他的手心,隐隐作痛。
  他在猛烈的日光中强睁着眼,快速打量四周的情况,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松田也紧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来,迹部景吾已经被安全的送出了鬼屋。
  从这里可以看到鬼屋入口的方向,聚集了几个保安,正四下张望着,似乎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个废弃这么久的山洞会突然坍塌。
  “没事了,快出来吧!”
  松田回头朝着通道内喊了一声,伸手一把、把卡在洞口的元太拽了出来。
  接着又和里面的新海空配合着,运送一个个小孩子。
  “犯人竟然没发现这个出口。”
  松田把最后一个小孩子妥当的放在地上,长抒一口气。
  “是啊,真是万幸。”
  安室透一边拨通急救电话,一边顺嘴接到。
  半响后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对方此时又回头去拉新海空了。
  新海空借着松田的手,从通道里出来,一只手还遮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
  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总之,先送迹部去医院吧”,他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倒在那边的迹部,“等到他醒了,我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哦,对了,还得报警。”
  新海空拍了拍脑袋,“都忘记了,我已经不是搜查课的人了。”
  救护车在新海空拿着警官证强迫园区工作人员大开绿灯后,一路无所阻碍的驶了进来。
  赶到现场的警察进入鬼屋仔细搜寻剩余的线索。
  小孩子们的家长在收到通知之后,也及时赶到游乐园接走了孩子们。
  在新海空的“挽留”下,柯南和安室透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一起调查。
  ·
  警员们费尽心思凿开了坍塌的出入口,在里面寻找炸弹残留的痕迹。
  “估计没有什么痕迹了。炸弹爆炸完,肯定什么都不剩。”
  一个小警察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松田摇了摇头。
  “不对。任何东西都会留有痕迹,就算是炸弹也是这样。”
  他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落石集中的方向,在大脑里复推原本的地形图。
  “我们至少可以找到犯人所安装的炸弹的位置。”
  “入口和出口各有一枚,装在顶上。”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犯人非常清楚自己安装的炸弹的威力,精确计算安装的位置,才会达到这种严丝合缝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
  新海空也跟着面色凝重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蕴含着深深的担忧。
  “犯人对炸弹非常精通。”
  那可不,拆弹警察呢,专业对口。
  新海空压下笑意,抿了抿嘴,语气中略带担忧,开口道:
  “那岂不是惯犯?该不会是有组织的吧”
  “不好说。”安室透皱着眉。
  “单看现场的情况,单人也可以完成。但是那个凶手的水平一定很高。”
  “等等,你们搜查过员工通道的出口吗?”
  松田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拍了拍脑袋。
  “可是,犯人不是没有发现员工通道吗?”
  新海空回过头,注视着松田,面露犹疑。
  “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以放过。”
  松田带着处理班的人去员工通道的出口处。
  !
  既然如此,他也跟上去看看好了。
  他也非常想要知道,芳村到底有没有按照原计划走。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新海空腿脚麻利地跟上松田。
  “这里这里!松田警官!这里有一个冒着头的炸弹!”
  冒冒失失的小警察惊讶的叫喊出声,手上还指着不远处大半个身子埋在地下,只露出一点点头的炸弹。
  !
  芳村宏彦原来真的有在员工通道的出口处安装炸弹吗?
  新海空第一时间凑了上去,却被松田拦下。
  “赶紧给我离的远一点!”松田低着头喊道。
  “所有人都退出这个通道,退出去!”
  “喂!松田”
  不用拆吧,炸弹不会炸的。
  “退出去!”
  松田头也不回,大声喊道。
  新海空无奈地后退了几步,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这枚炸弹肯定是芳村宏彦装的,但是他既然在当时没有引爆,到现在自然也不会引爆。
  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如果是友人的话,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友人,现在该怎么做呢?
  该怎样,旁观挚友从事这样危险的工作呢?
  黑发青年紧紧蹙着眉,下齿不自觉咬着嘴唇。
  “新海警官,你再退的远一点吧,这枚炸弹交给我们来处理。”
  松田的同事眼见新海空担忧的模样,叹了口气,把新海空又往后拉了几步。
  那位同事随后套着厚重的防爆服,手上还搭着一件给松田的,慢慢走进去。
  新海空站在安全距离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里面松田的动作。
  松田在刚刚已经换上了防爆服。
  但是说实话,如果炸弹真的爆炸,这点防爆服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真的是,非得要从事这么高危的行业
  万幸,这个□□非常简易,松田很快就拆掉了。
  黑色卷发的青年脱下身上厚重的防爆服,一把撩起汗湿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看向新海空。
  “愣着干嘛,拆好了。走啊?”
  “呵。”
  新海空刚刚还一脸担忧的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松田拆弹,现在立马变脸,头也不回地往鬼屋中心部位走。
  “喂!”
  落后一步的松田瞪大了眼睛,想不明白乖乖的后辈怎么突然间翻脸了。
  ·
  赶到现场的目暮警部带领搜查课的人在鬼屋内部搜证。
  他们顶着巨大的强光手电,在鬼屋的出入口来来回回扫视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高木站直了身体,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里也太干净了一点吧。”
  在案发现场钻了钻去的柯南闻言,皱紧了眉头。
  确实,这里除了伤者留下的血迹和他们这些后来者留下的痕迹以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犯人的线索。
  从血迹分布的情况来看,这里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
  只能说这个犯人实在是过于狡猾、反侦察能力太强,才能使现场没有丝毫痕迹残留。
  这么强的反侦察能力,要么是高智商罪犯,要么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自卫队的或者是警局的?”
  安室透脑海中灵光一现,他抬着头,问出这个问题。
  但他转念一想,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不可能,如果凶手真的是专业人士,不可能不知道把刀从这个角度刺进去不致命。”
  “不一定,凶手对炸弹的了解非常深,而且”
  松田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安室透忍不住追问。
  “而且我刚刚在拆除那个炸弹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这个炸弹真的好像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教官教我们自己制作炸弹并且拆除时常用到的方法。”
  松田此言一出,现场陷入寂静。
  他的话比起安室透的猜测,更具有指向性,这是直接把潜在的矛头对准了拆弹警察啊。
  目暮立马出言阻止。
  “总之先找证据。既然现场没有证据残留,那就去医院问问当事人吧。”
  ·
  医院的vip病房里,迹部景吾又一次躺在床上,只是这一次他确实是受了伤。
  他在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们非常迅速的完成了拔刀和止血的相关工作。
  迹部的情况也确实如同松田所料,也不知道凶手是有意还是无意,刀伤完美避开了脏器,只是流了不少血而已。
  为迹部家服务了十几年的老律师站在病房门口,已有几分老态的脸上交杂着愤怒与担忧。
  “您好,我们需要进去询问伤者的具体情况。”
  目暮有商有量的询问。
  这一次的事件和八年前的绑架案不一样,那一次可以推说是警方办事不利。但这一次,迹部是自己遇袭,救了他的人是警察。
  律师的态度也比八年前要好了太多。
  “为了安全起见,进去的人最好控制在三个人以内,不能带任何录音设备,需要在我以及医生的照看下进行,必须要穿好无菌服,要”
  老律师拉拉杂杂的唠叨着注意事项,病房里的呼叫铃忽然响起。
  他迷惑的回过头,才发现病房里头的迹部注意到新海空他们的到来,正在招手让他们进去。
  老律师把一切唠叨吞回肚子里,顺从的打开病房的门。
  失血过多的迹部脸色很是苍白,眼睛有些许黯淡。
  他靠在病床上,抬眼看着走进来的人。
  “您好,我是目暮十三,针对鬼屋里发生的事件,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您。”
  迹部点了点头,看向新海空。
  新海空安抚性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目暮示意一旁的高木开始记录,随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你为什么会去到这个鬼屋?似乎还没有带任何保镖?”
  才不过第一个问题,迹部就皱起眉头。
  “你们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手机?
  目暮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第一个发现迹部的新海空和松田。
  “没有你当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
  “我的手机放在大衣口袋里。”
  迹部半低着头,眨了眨眼睛。
  “昨天晚上,我接到新海你打过来的电话。”
  “我的电话?”
  黑发青年站直了身体,眼睛睁大,声音略略扬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没给你打过电话啊?”
  新海空心知肚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狂飙演技。
  两个人截然不同的表述让现场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到迹部身上。
  “但我确实接到了你的电话。”
  迹部肯定的点了点头。
  “电话那头是你的声音。”
  “等等,这和新海警官你之前被绑架时的情况,不是一模一样吗?”
  安室透敏锐的抬起头,看向新海空。
  “你接到了村上的电话,但是村上他本人并没有时间播出这一通电话。电话是伪造的。”
  “那他是怎么模仿的我声音的呢?”
  新海空一脸质疑。
  “不,我不会听错,那就是你的声音。”
  迹部坚持认为自己听到的就是新海空的声音。
  “你和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新海空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迹部,发出灵魂一问:
  “你确定,你是真的了解我的声音吗?”
  迹部景吾愣住了。
  当年那起绑架案发生之后,父亲一直对他很不放心,强制让他去英国上大学。
  他在英国读完本科和硕士,又接管了英国那边的家族企业,回日本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多和几个网球部的聚过几次餐,和新海空零零散散见过几面。
  上一次去伊斯顿庄园参加酒会,因为心情太过郁闷,他早早就喝醉了。
  虽然后来,桦地有和他说过,是新海空送他出来的,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了。
  说到底,他确实不一定能够保证,那就是新海空的声音。
  “迹部先生,你真的能保证,你听到的就是新海警官的声音吗?”
  目暮注视着迹部景吾,认真的询问。
  原本有十足把握的迹部现在看上去有些动摇,他犹疑地看了一眼新海空,不太确定的开口:
  “我也不知道,来电显示的是你的号码,接通之后,我确实先入为主的判断,是你打来的电话”
  “以现在的手段,伪造电话号码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安室透出言维护新海空。
  “出于排查的考虑,我还是问一下,新海警官,你今天上午人在哪里?”
  目暮转过头看向新海空,象征性地问出问题。
  还没等新海空说话,松田就先他一步开口。
  “他从今天早上出门之后,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没必要问新海警官。”
  安室透已经基本上确定迹部被刺伤事件背后的凶手和八年前的绑架案有关系。
  但是他现在是安室透,不是降谷零。
  他可以私底下和柯南阐述当年的案情,却没有办法主动言明自己就是当年绑架案的亲历者。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新海空提起那个案件时,他明明已经认出新海空就是当年那个少年,却刻意装作没有见过对方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人把事情往当年的绑架案上引。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含着期待,望向一旁的后辈。
  先铺垫一下。
  “好了好了,先不要争论这一点了。新海警官在电视上发言不是一次两次,会被人剪辑他说过的话也有可能。或者是有人用某种手段模仿了新海警官的说话方式,这都有可能。”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语气焦急的询问。
  “在那通电话里,新海你跟我说,周六这天你想要去游乐场,让我在鬼屋门口等你。”
  迹部伸手到后背调整了一下垫在那儿的枕头。
  “然后呢?你就真的去了?你不记得八年前的那件事情了吗?为什么还要去这间鬼屋,这么明显的陷阱”
  新海空皱着眉,脸上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语气有些强硬的问出声。
  在场的安室透、柯南、迹部、松田几人都已经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八年前的那桩绑架案。
  目暮警部也迅速回忆起八年前的那桩案件。
  反倒是只有站在一旁的高木涉一脸懵。
  “什么绑架案?”
  没有人理会他。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我当然记得,所以我也反复和你确认了这一点。”
  迹部抬眼看着新海空,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你说,你想要再去那个地方看看。日子快要到了。”
  他的话并没有说透,但是大致意思众人已经完全明白了。
  迹部景吾在昨天晚上接到一通来自“新海空”的电话,电话的那头的“新海空”约迹部一起再度去那个鬼屋一趟。
  还记得八年前发生过什么的迹部非常疑惑,反复追问“新海空”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犯人利用了迹部对于八年前死去的女孩子的一丝愧疚之心,把人骗到了鬼屋门口。
  “之后呢?之后发生什么了?”
  “因为是为了祭奠,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带保镖。到达鬼屋之后,我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很快就失去意识。下一刻再醒过来,我倒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那里伸手不见五指。”
  “你应该就是倒在了鬼屋里,在没有灯的情况下,确实很黑暗。”
  安室透回忆起鬼屋里的情况,下了结论。
  “那你岂不是没有看见凶手是谁?”
  迹部点了点头。
  “是。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他好像带着**他一开始没有动手,而是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当时全身无力,无法反抗,只能回答他的问题。”
  ?
  没有直接动手?
  从这一点开始,芳村的行为就已经和计划上有所不同了。
  “他问我,当年在鬼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从头开始回忆。”
  “你是怎么说的?”
  新海空放平语气,追问到。
  迹部或许没有意识到,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非常重要。
  芳村宏彦作为从业多年的老警察,深谙审讯的方法。
  当年他的女儿骤然离世,他一时间被怒火冲昏头脑错信“真相”,但是这终究只是一时的。
  虽然不知道他所理解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真相”若是假,早晚有被揭穿的一天。
  芳村宏彦的职业本能,迟早会让他想起当年几份供述之间的疑点,让他去探索真正的真相。
  所以当他拿到复仇计划,按部就班策划复仇之际,在最后一步时他停了下来,再一次向当事人确认事情的真相。
  这一次他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复仇在望反而会让人格外冷静。
  迹部回答了什么很重要。
  也许正是因为迹部的回答,让芳村宏彦到最后一刻,没有选择彻底杀死迹部。
  “还能怎么说?就照实说啊?”
  迹部眼睛里带着些许疑惑。
  他陷入回忆中。
  这两次回忆,都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我说,八年前的那一天,我和朋友一起进鬼屋的时候,被绑匪绑架了。”
  迹部的语气慢慢低沉下来。
  “绑匪要价一百亿,因为父亲一直没能筹到足够的钱,绑匪拿枪指着我。我拜托他不要杀人,没想到反而激起他杀人的想法。”
  “然后黑暗中,那个人问我。”
  “他问我,是不是就这样,让一个小女孩代替我去死。”
  迹部的身体颤抖着。
  他的头低着,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说,我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为此感到懊悔。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站出去。绑匪明明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没有站出去,为什么让她代替我死去。”
  “我说我特别后悔,死不足惜。”
  青年嗓音沙哑,从喉管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新海空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芳村宏彦到计划的最后一步,放弃了对迹部景吾的复仇。
  因为他们共情了。
  当年的绑架,起因确实是迹部,但归根结底,迹部是受害者,犯下这一切罪恶的是那些绑架犯。
  芳村宏彦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因为律师和保镖的阻拦没办法接触到当年那个迹部,才会误解。
  到这里就够了。
  当年的绑匪已经受到了惩罚。
  迹部景吾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靠着金钱躲在所有人背后的大少爷。
  如果他是芳村宏彦,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芳村宏彦举着刀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路上没有人是轻轻松松的。
  所有人都在背负着什么。
  迹部他自己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