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弃妇觉醒后 > 第32章知晓
  萧业是躺在马车里被人送回来的,被鞭笞了三十,纵使行刑的人给他留了一手,但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他此时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目光……是自天子金口玉言后便一直处于涣散的状态。
  周安看着他这个状态,怕他出事,刚把人扶着走下马车就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门前两个小厮看到萧业这副模样也都变了脸,他们匆忙往外跑去,因为太过慌张甚至忘记告诉萧业“老夫人已经回来”的消息。
  周安也是进了府后才察觉到不对劲,从前满是奴仆的庭院,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他皱起眉,心里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会也不是去想这些事的时候,他扶着萧业,嘴里一面与人说着“世子,快到了,您撑着一些”,一面跨进月亮门朝世子所在的屋子走去,刚走到那,却见奴仆跪了一个庭院,而廊下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栗色绣金纹长袖短袄的妇人。
  妇人盘发为髻,头戴翠叶金花的首饰,正是萧业的母亲,成伯府的老夫人孙玉容。
  孙玉容今年四十有余,她出身良好,有手段也有智慧,养尊处优多年,如今虽然早不管事,但那一身气魄却是丝毫不减,她还未注意到萧业回来了,手里握着一盏茶,也未抬眼,坐在太师椅上,拿茶盖刮着茶叶,而以许姨娘为首的一群人俱跪在底下。
  顾情不在。
  她先前听说萧母来了之后想过来给她请安,却被萧母身边的丫鬟绵里藏针用一句“老夫人这会还得处理家务事,没空接见外客,请方夫人稍作歇息,等老夫人处理完事务,若还有空再见您”。
  站在孙氏身边的景兰看到周安扶着萧业进来,忙俯身和孙氏说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孙氏听到这话,方才掀起眼帘。
  门外,周安早已愣住,后知后觉想给孙氏请安,但萧业现在能站着全仰仗他,他若是跪下,只怕萧业也要站不稳了,便只能扶着人讷讷朝孙氏喊道:“……老夫人。”
  “这是怎么了?”
  孙氏看到萧业这个状态便觉出不对劲,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纵使对他这阵子的行事不满,但孙氏也不会在家仆面前给他没脸,她放下手中茶盏朝萧业走去,近前才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原本还面容沉静的妇人当即变了脸,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尖锐起来,“怎么回事!”
  她说着便去扶人,又让人去准备热水。
  孙氏带来的那些奴仆忙去做事,而院子里还跪着的那群人没有孙氏的吩咐不敢动身更不敢回头,他们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老夫人如此,直到萧业被扶着走过来,闻到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一群人也纷纷跟着变了脸。
  许氏也还跪着,看着萧业双目无神被人扶进去,不由神色微变。
  能如此责罚萧业的,放眼整个大周也没多少人,又见萧业那番模样,她猜测应该是与和离的事有关。
  她看着萧业被人扶着走进房中,红唇轻抿,猜测着事情的利害,而屋中,眼见萧业一点反应都没有,孙氏更是心生惊惧,她让人把萧业扶着趴在床上,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伤势,她也不敢随便动萧业,只能守在一边拿绞湿的帕子给人擦着脸,直到杜大夫过来看过,告知并未伤到筋骨,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她方才松了口气。
  让人跟着杜大夫去拿药,又留下人伺候萧业换衣裳,孙氏朝外间走去,看到依旧跪在屋中的周安,听人喊“老夫人”,她也没有过多反应,直到坐到椅子上,她才开口,“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问是谁鞭笞萧业的,而是直接问发生了什么。
  眼见周安面露踯躅,孙氏怒不可遏,直接抄起一旁的茶盏便直直朝人砸去,周安不敢闪躲,任杯底砸中自己的眉心,他忍痛跪稳,不敢泄露一丝痛呼。
  青瓷茶盏落在地上,发出破碎之音,孙氏的震怒紧随其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什么!”
  “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业儿怎么会挨罚?陛下还说了什么?”
  周安不敢再瞒,把他打听到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和孙氏禀道:“今日早朝,都察院的御史弹劾世子和陆尚书为一己私欲,不准世子夫人和离,天子震怒,责罚陆尚书罚俸一年,世子鞭笞三十,还……”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
  “还什么?”孙氏单手扶着太师椅的扶手,整个人神情紧绷,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去。
  “……世子被陛下贬为了训练官。”
  短短一句话让孙氏头晕目眩,她坐在椅子上,却差点要摔倒,被侍候在身边的景兰扶住,等重新坐稳后,孙氏还是煞白着一张脸,她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低声呢喃,“训练官……”
  训练官虽比普通禁军要好,做的却都是些训练入营新兵的活,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最为重要的是,这差事不在天子跟前,日后再想晋升上去却是很难。
  如今天下太平,武将本就难以升迁,原本萧业在陛下跟前伺候,尚有晋升的机会,如今……
  好不容易才盼到家中重新起势,没想到现在一朝回到往昔,还让天子不喜,孙氏心中又气又急,手拍在桌上,她震怒道:“这个逆子……!”
  周安不敢说话。
  景兰也不知该怎么规劝。
  正在这时,门外来人通禀,说是户部来人了。
  孙氏听到这话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天子赏罚,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她若敢露出一丝不满,就是违背圣令,自己儿子刚被天子责罚,若是再传些不中听的话进宫,只怕他们这伯府的爵位也要被没收了。她深吸一口气后,抚平衣摆,又朝景兰使了个眼色,待地上狼藉被处理干净,她才请人进来。
  来人是户部专门处理户籍这块的一位官员。
  官职不算高,却也不算低,比起从前只派胥吏过来,今日户部显然是动了真格的。
  孙氏也清楚因为他家的事牵连陆伯庭被天子一道责罚,于是,等户部官员进来的时候,不等人说明来意,她已开口,“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走一趟户部,如今你来了,我也正好免去这一趟。”
  伯府爵位毕竟还在。
  何况孙氏言语温和,那户部官员面上的紧绷也稍稍松懈一些,他朝孙氏拱手,“如此,便有劳伯夫人把和离文书交予本官,这事拖得太久,如今就连陛下也已经知晓,再耽搁下去难免再添风波。”
  “理应如此。”孙氏笑着说完便转头吩咐周安,她面上神色不改,声音却添了几分严厉,“还不去把文书拿出来?”
  他是萧业亲信,自然知晓文书放在哪里。
  周安答应一声便走了进去,可他不仅没能把文书拿出来,还让原本怔神趴在床上的萧业回过神来,很快,屋中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萧业的怒喝,“谁准你拿的!”
  隔着一道帘子,里面的情形虽然瞧不见,但声音却是毫无保留地传到外间。
  孙氏原本还挂着笑的脸,如今是一点笑意都没了,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余光瞥见坐在客座的户部官员,想到被外人瞧见家中这般情形,她心中更添羞恼,勉强压抑着怒火,她给景兰使了个眼色。
  景兰意会,笑着与那位官员说道:“我家世子受了伤,屋中味道不好闻,大人不如先去花厅喝盏茶?等我们处理完再给大人送过去。”
  官员又岂会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但萧家根基还在,他虽不喜,也未多说,只朝孙氏拱了拱手便站了起来。
  几乎是那官员一走,孙氏便再也按捺不住,她沉着脸朝屋中走去,见周安被击倒在地,而刚刚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萧业此时抱着一只乌木盒子,就像是在抚摸什么心爱之物一般,拇指不住摩挲着盒子表面,面上的表情也十分柔和。
  “东西给我。”孙氏压抑着怒火沉声与萧业说道。
  萧业听到她的声音,看过来。
  “母亲?”他似是才发现孙氏回来了,诧异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看着孙氏面上的神情,想到她说得那番话,他又抿了唇,他不仅没有交出,甚至还把盒子藏到了身后。
  孙氏见他这般,额角被气得直抽,声音也彻底沉了下去。
  “给我!”
  “……我若是给了您,我和兰因就彻底完了。”萧业沉默半晌后如是说道。
  此时的他再不复从前英明,他就像是个穷途末路见不到光明的旅人,明知前面已经无路,却还是执拗地想要握住手中的东西,仿佛只要不把这个东西交出去,他和兰因就还是夫妻,谁也没办法分开他们。
  可他所有的执拗都被击碎在孙氏的一巴掌中。
  “混账!”
  “你疯了不成,还敢违抗君令!”
  “你是不是想要我和你爹,还有我们萧家上百口人都陪着你送死,你才开心?!”
  这是孙氏第一次动手打萧业。
  从小到大,她都没动过萧业一根手指,她膝下一儿一女,对女儿稍显宽容,对儿子却十分严厉,而她的儿子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即使当初伯府大祸临头,他也依靠自己一己之力重新在朝堂站稳脚跟,让那些原本想看他们笑话的人纷纷闭嘴……没想到这个从来就让她放心的儿子,今日却闯出这样的弥天大祸!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恼怒,孙氏一双眼眶通红。
  她从来都是骄傲的,当初即使伯府出事,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此时看着面前这个被她打偏了脸的萧业,她却仿佛忽然之间老了十岁,她目光悲哀地看着他,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业儿,我和你爹已经老了,我们俩已经折腾不起了。”
  “你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些,我连家里发生的事都不敢告诉他,你是想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发病吗?”
  “还有你妹妹……”
  “你妹妹在鲁国公府,根基本就不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家都出事了,以后谁去护着你妹妹?”
  眼见面前只穿着中衣的男人原本执拗的眉眼稍显松动,孙氏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她看着人,近乎恳求地和人说道:“业儿,放手吧,她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你把人强留在家中,也只是相看两厌,还是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不……”
  被相看两厌所击中,萧业白了脸,他颤着薄唇说道:“这不是我要的。”他要的不是相看两厌,他要的是和兰因回到最初,他想要他们回到一开始,他想要兰因爱他。
  他也红了眼,他侧过头看向孙氏,眼中依旧有着困惑委屈,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孙氏,“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和她会走到这一步……”
  孙氏同样不解。
  她也不清楚自己那个一向乖巧的儿媳这次居然会动真格到这一步。
  孙氏在来前还以为兰因只是闹个脾气,她回来做个表率再跟人说说好话就能把人哄回来,可如今看……她摇摇头,天子金口玉言,和离之事不可能再改了。
  她心中也有可惜。
  虽说兰因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对她也有些不满。
  大概婆婆和儿媳天生就是仇敌,即使兰因做得再好,她也没办法把她当做亲生女儿那般来疼爱,何况兰因也不知怎得,子嗣格外艰难,于是那几分不满又添三分……可兰因实在太好了,除了子嗣这一块,她几乎无可摘指。
  等到伯府出事,兰因不仅没有离开,还拿出大半嫁妆供伯府走出当时的困境,她对她便连一丝怨言也没了。
  要不然像她这样看重权势的人,当初怎么可能会放权给兰因?还一走一年多,从来不过问家中的事?
  可惜了。
  孙氏心底叹了口气,看着身边一脸落魄的萧业,她没说话,她只是拍了拍萧业的胳膊,而后喊来周安。
  “你把东西给户部那位大人送过去,说话客气些。”孙氏说着便想去拿萧业手中的盒子,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盒子就发觉萧业拿着盒子往后缩,可也只是缩了半寸,他似是想到什么,生生停住,最终……任孙氏从他手中拿走那个乌木盒子。
  孙氏拿到盒子后,立刻交给了周安。
  周安生怕再生异变,也不敢耽搁,拿走盒子就立刻往外走去。
  很快。
  屋中便只剩下萧业母子。
  孙氏看着脸色苍白的萧业,心中到底不忍,“你还有伤,先去歇息吧。”
  此时的萧业又开始恢复成先前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他臀上有伤,坐不了,只能趴着,孙氏给他掖好锦被,方才坐在床边,说起这一趟原本的来意,“我现在问你,湘柳苑那个女人,你是怎么想的?”
  湘柳苑住着顾情。
  萧业原本神色沉默,此时听到这三个字,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反感和厌恶,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和兰因何至于此?如果不是因为她,兰因根本不会离开,他和兰因也不会分开……
  都是因为她!
  萧业心里仿佛涌着一团火,他从前有多怜惜顾情,如今就有多厌恶她。
  她的存在告诉他。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会和你的妻子分开。
  他想让她离开,想以后一辈子都不再见到她,可同时还有一抹清醒的理智在与他说话,这一切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偏颇,你的不公,你的理所当然,你的妻子不会离开你,这和旁人没有关系,如今一切的结果都是因为你……
  于是,他只能沉默。
  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说。
  看着这样的萧业,孙氏眼中是有失望的,她这儿子在其他事上一向果决,却在男女之事上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摇了摇头,到底没再多说,只替人又掖了一下被子,便起来了。
  走到外面。
  看着满园奴仆,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没再让他们继续跪着,由景兰扶着往外走的时候,路过许氏身边,她方才垂下眼眸,目光淡淡看一眼自己这位侄女,她说,“你随我来。”
  而后也未理会旁人,径直往外走去。
  许氏跪了几个时辰,腿脚早就麻了,可她不敢耽搁,见孙氏离开,立刻扶着地站了起来,小跑着跟了过去。
  路上。
  孙氏让人去请顾情过来,可等她坐在自己房中,看着许氏呈上来近段日子的账本时,景兰却来回话,“湘柳苑那边来回话,说是那位方夫人……晕倒了。”
  孙氏翻看账本的手一顿,半晌,点着册子,似笑非笑,“这是赖上我们萧家了。”
  *
  傍晚时分。
  今日早朝发生的那些事已经在城中散播开来了。
  当初碍着成伯府的脸面和萧业的地位,众人只敢窃窃私语,不敢把这些事拿到明面上去说,可如今天子亲自责罚这位萧世子,又是鞭笞又是降职,众人自然也就没了约束,肆无忌惮说道起来。
  说什么“成伯府家的世子相中自己的妻妹,不顾妻子的体面把人带回家中金屋藏娇,又舍不得妻子离开,遂一直压着不肯和离”,也有说“这位萧世子是失了脸面心有不甘,所以不肯和妻子和离,打算把妻子带回家中后再好生磋磨她”,甚至还有人说顾情作为寡妇却勾-引自己的姐夫,让姐姐姐夫为了自己和离,只可惜,疼惜她的姐夫也不是只肯要她一个人……
  说什么的都有。
  但比起从前那些流传甚广的流言中,兰因时不时也要被人提起说上几嘴,如今的兰因俨然成了被人怜惜可怜的那一位。
  自己的丈夫不给自己脸面,还拖着不肯和离,不仅那些夫人小姐看不下去,就连那些男人也对萧业多有唾弃,甚至已经有说书先生编写好戏折子,在城中各大茶楼、酒楼指桑骂槐开始骂人。
  事情传到兰因耳中已近黄昏。
  听着单喜绘声绘色说着外头传播的那些话,兰因尚且还没有什么反应,屋中几个丫鬟却都变了脸,尤其是时雨,她一向就不是个多好的脾性,这会更是沉下脸骂道:“这萧世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敢跟陛下说那样的话,要是陛下真的容了他的请求,那主子……”一想到如果陛下真的同意,主子只能被迫回到萧家,她就怄得不行,她一面绞着帕子,力道大的手指都变红了,一面沉着脸啐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好的。”
  她从前若说这样的话,肯定是要被停云说的,可今日停云却一句摘指的话都没有,不仅没有,她亦沉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脸色。
  两个大丫鬟如此,底下的红杏绿拂也都纷纷低骂起来。
  屋子里全是咒骂萧业的声音,停云在一旁说道:“您上次还给人机会,如今看来,只怕便是真的等到七天之后,那萧世子也不会给您一个答复。”
  “还好有那位御史大人……”
  她仍心有余悸,抚着心口看着兰因说道,“要不然真的跟那萧世子硬碰硬,只怕您也讨不到什么好。”
  她最怕的就是主子为了和离把自己的名声也给赔进去,这世道对女子本就多有苛责,若真如此,只怕日后主子在这汴京城中也不好继续生存下去了。
  兰因没说话。
  她还在想先前单喜说的那些话。
  萧业的所作所为让她震惊,甚至感到厌恶。她没想到这个与她相处多年的前夫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以为萧业迟迟不肯与她和离,只是因为心有不甘,可如今看来,萧业顶着被天子斥责也要把她强留在他的身边,是想证明……他是爱她的?证明他心中有她,证明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惜得罪天子?
  这也太可笑了。
  她宁可萧业从未爱过她,也不想要他这样自以为是的爱,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感动的,也不认为这是爱,爱一个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不会一味苛责冷待还理所当然觉得理应如此,更不会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对方跟他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会尊重她,纵使想要跟她重修旧好也会采用其他方式,而不是拿天子来压她。
  他觉得只要她回去,回到他的身边,她从前缺失的那些,他都能弥补给她?积年累月,她总能看到他的好?可看看他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他们分开大半月,他从最初的愤怒到如今的逃避,他把他身边人一个个推到她的面前,让那些人一次次来与她说“他是爱你的”,“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却从来没有亲口与她说一句抱歉。
  如果这就是萧业的爱,那她只觉得窒息。
  不过不重要了。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他再续前缘。
  无论萧业是真的爱她,还是他的不甘不满在作祟,都与她无关。
  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今日早朝突然有人弹劾萧业和陆伯庭。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坊间传得那么广,她不信都察院的那些御史如今才得到消息,他们从前秘而不宣,那么为何到了今日要在早朝说起此事?
  兰因不觉得这是偶然,更像是有人的安排。
  可……
  会是谁呢?
  萧业的劲敌,亦或是……
  兰因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身边停云还在说话,“也不知道那位御史大人姓甚名谁,回头奴婢还是着人去打听一番,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怎么着也该好好谢他一番。”
  她刚说完,正想询问兰因好不好,便听她忽然说道:“你刚刚说,今日早朝的时候,庞相咳了一声?”
  兰因问的是单喜。
  单喜一愣,过了好一会才讷讷答道:“是……外头的人是这样说的。”不知道是谁把今日早朝上的事传播出来的,反正现在流传在坊间的那些话是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甚至就连今日早朝陛下用了几口茶,骂萧世子时用的是什么样的语气,还有离开时脚步踩得有多重都说得一清二楚,庞相的那声咳嗽自然也没被遗落……但相比那位御史大人的铿锵话语,这一声咳嗽不过是一并带来的话,根本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他们说那位萧世子说完后,陛下许久都不曾说话,后来那位庞大人忽然咳了一声,陛下与他说了会话后就开始发作世子了。”他说完,忽然小心翼翼地问兰因,“主子,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屋中其余几个丫鬟也面带不解,不过是咳了一声,那位庞大人年纪大了,听说这阵子还患了风寒,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兰因低着头没说话。
  水葱般的手指却轻轻点在膝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些琐碎的细节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大家都被那位御史大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又怎么会注意这位庞大人的一声咳嗽?可她偏偏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时间太巧了。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庞相这一声咳嗽,谁也不能保证陛下那会会有什么决断,对他而言,臣子的家事根本无关紧要,到底是和是离,他都不会过多关注,可对她而言,他只要轻飘飘说一句“你们自己去处理”,她跟萧业便不可能再和离了。
  甚至以后都不能。
  所以那个时候庞相的那一声咳嗽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而让她会联系到庞相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庞相……他是齐豫白的老师。
  “主子?”
  停云见她垂眸不语,不由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
  兰因抬脸,瞧见一屋子的人都目光关切看着她,她方才压下思绪,同她们笑道:“没事。”又问停云,“你刚刚与我说什么?”
  停云看了她一会,见的确没什么异样,方才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兰因听闻却摇头,“不好,那位大人本就是做自己的差事,我们贸贸然给人送礼,落在旁人的眼中,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受了什么好处才会有今日的弹劾,平白给人增添骂名和麻烦。”
  都察院的那些御史最重视的便是名声。
  停云听她这么说,小脸跟着一变,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幸好问了您一声,要不然奴婢就真的害了那位大人了。”
  她还在说,兰因却没再听,而是继续低头想着先前未有答案的事……会是他吗?怀揣着这个想法,兰因这天夜里去齐府吃饭的时候,便想着好好问一问齐豫白。
  倒也是巧。
  她今日和齐豫白竟是先后脚进的门。
  彼时天光还没有彻底被黑暗所侵袭,艳紫色的晚霞挂在天边,映着那金光呈现出一种瑰丽多姿的景象,是很好看的景致,若是从前,兰因一定会驻足观赏,可这会,她却丝毫没有赏景的兴致,她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个答案,于是远远看到齐豫白走在她前面,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绯色官袍,她忙喊了人一声。
  “大人!”
  齐豫白正在吩咐天青,忽然听到这一声,驻步回头,便看到兰因向他走来,比起平日走路时莲步轻移的样子,今日的兰因走得明显要比从前急一些,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她还微微喘着气,齐豫白怕她走得太快,不好站稳,很想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碾磨着指尖藏于身后,垂眸看人,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仰着头,一眨不眨看着他问道:“是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