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暴君·棺材与锁链 > ☆、第十五盏灯
  
  那个‘祭司’走到昴跟前,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复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低头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后,它一摆手,挥退了旁的人。
  “你们要好好招待他们。”祭司晃了晃手上握着的羽毛权杖,白翎冠帽垂吊下来的木珠玛瑙帘子随着它的动作摇晃了两三下,“至于你,我们族最尊贵的贵客,请随我来。”
  昴盯着祭司玻璃珠样的金色眼眸看一会,发觉从里面实在看不出什么,才点了点头。他没有贸然提出自己的疑问,因为他知道,稍过不久这位祭司将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星北妖狐的庄子规模很小,呈圆环状包围圈,中间摆放着一座不断喷吐着星色逆玉水喷泉,喷泉底部铺满一层沙砾,有点点金光藏于其中,那都是从虚空中飘荡而来的可贵的星光碎片与月光碎片,用来供给星北妖狐们修炼的能量;这座喷泉池子很简陋,外部由单薄的大理石砌成,几乎没有装饰物,只是在池水中间纹刻了一个蓝色的五角星符号。
  祭司领着昴来到喷泉前边,它回头用目光意示昴在这里等候片刻,一边飘飞起来,举起羽毛权杖对准喷泉中央的蓝色符号,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魔法星阵自羽毛权杖的顶端浮现开来,那星阵身形实在是过于庞大了,直接把整个庄子的上半空都给笼罩了进去,昴听到四面八方有响起惊呼声,这表明那是极为罕见的现象。
  魔法星阵运转了好几分钟之后,只听见一声震天巨响,地面开始震动,喷泉开始裂动,由正中间一分为二开了一截有成年人宽,喷泉直径为长的口子,裂缝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两点暗淡的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橘色亮光存在,不可视物。
  祭司降落下来,它收回了羽毛权杖,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不晓得从哪一处地方弄来一盏古朴的油灯,铜盘子轻飘飘的坐在红柱子支架上的十字交叉铁架上,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油,一根白色的灯芯线点靠在铜盘一边,摇曳小小的烟火。
  昴伸手接过,想了想,为防不测,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块金属片,用魔力将它凝成锁链扣的形状,再叫它增殖串成无开端也无终止的手链形状,昴将锁链手环戴上,隐匿在常常的袖子中。
  祭司见了他的举动,不吭声,转过头去第一个下去。
  昴身为吸血鬼一族,自是有夜视效能的,理论上不需要油灯也看清黑暗中的一切,只是这裂缝中的幽暗却是特别的,漆黑了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有夜视也不行。
  油灯燃着的光亮虽小,照亮的范围却出乎意料的大,昴与祭司一前一后相隔五米,依旧能看清祭司的模样,更甚至光亮笼罩的地方还要比祭司身处那地远些,有八米的可视范围。
  沿着阶梯一级级向下,离底部还差三四级阶梯时,脚下忽然出现空缺,昴神色不变,一个迅疾飞行星阵自脚底浮现,稳稳当当停滞在半空中,面对前边踩在阶梯上,已会转过身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冷看着自己的白毛狐狸,昴哼笑了下,手一甩环在手上的锁链环登时生长出好几串锁链,相互碰撞着借力,调整角度,放射状向它四面八方涌去。
  祭司拿羽毛权杖做武器,只向前倾做了个格挡动作,那些气势汹汹的锁链从极致的运动状态变为静止,而后就像是被人下了散力魔咒般,一下子瘫软下来,乒乒乓乓几声响动,昴指使的几条锁链便泄气的躺在地上不动弹。
  昴面色有些凝重,他思虑了会,收起了锁链,将锁链手环重新隐在衣袖下面,后退了半步,这表明昴不与他未战了。
  “阁下为何要带我进来?”昴探究的问道,“我观此处地点说出甚为隐秘,大概是你们星北妖狐圣地禁区一级别的地方,将我一介外人带入,是有何寓意?”
  “实话实说,我们的确是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白毛狐狸轻笑了声,“当然,更加却也缺的是故意我们需要的,其实是你的帮助。”
  “我?”昴挑了挑眉,“阁下确定没有说错?”他可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祭司但笑不语。
  “算了,你们背后想要搞什么小动作,我不管。”昴看得出,这个祭司从本质上来讲与他是一模一样的,自己不想要说的,谁都不能强迫,“然而,若是你们要弄些谋害的东西……我想,地狱会很欢迎星北妖狐的加入。”
  “这是当然。我们不会,也不敢违背道义。”
  这算是暂时的谈妥,昴点了点头。
  “那么,请解除你的飞行星阵吧。”祭司指了指缺口,“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就在那里的尽头。”
  缓慢降落到尽头的台子上,昴打量着四周,不觉微微一怔。
  一只庞然大物盘踞在半空中。很明显,这是一只兽化形态的星北妖狐,它的眼紧闭着,外表有一层分布均匀的能量薄膜,这层薄膜阻碍了魔力的探入,使人分不清兽到底是死了,还是沉眠;他浑身雪白,只有双耳以及尾部有几点优雅的深蓝,而且……它拥有五条尾巴。
  “她是我们的祖宗,也是我们一族的最强者,天北星狐。千余年前,人间界的教廷与魔界开展,由于祖宗实力强大,因而避无可免的被要求强制参加,最后落得个生死不知的地步;五百年前,祖宗才撑着一口气回了星北盆地,可惜伤势过重,一进入禁地就陷入昏迷状态,虽然有自主治愈,但到底太消耗时间了,而且我们星北妖狐也等不了这么久,五千年一次的劫难……将要来临。为了让祖宗快快醒来,助我们逃离那必死之局,我们需要有足够的魔力提供给祖宗修炼。”祭司满目忧伤的看着天北星狐,语调中是慢慢的悲切,“我们需要你的心……就差这一样了,‘无之吸血鬼的心’……”
  “于是,你们就觉着,把星北盆地的统治权拱手相让,就一定能换取我的心脏?”昴冷笑了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若果说你是想要惹怒我的话……很好,恭喜你们,达成所愿了。”
  不管星北妖狐提出的条件多么诱人,单单是要他心脏这一点,就足以叫少年暴君灭杀他们全族人口了!要知道,吸血鬼的心脏,可不单单只是一个有多种组织组成的器官那么简单,它是魔力的储存器――不见魔核都是在心脏处凝结的?;也是生命灵魂的栖息所,理论上来说,若是吸血鬼身灭,只要及时取出心脏,并将其通过特殊手段保存,移植到另一生物身上,那么这个吸血鬼就将能在被移植者身上得以存活。
  如果要用东方仙侠的术语来讲的话,就相当于夺舍重生。
  ……?
  夺、舍、重、生?
  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很重要的,决定以后大局势的事情。
  然而他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得做罢,心中却藏着一颗种子,留了个心眼。
  “我拒绝。”昴怒极反笑,“你们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星北盆地,我不认为有这个价值与资格来换取我的心脏。”
  这下子,昴就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了,果然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谓的讨好与献礼,不过是为更为珍重的付出下的定金。
  “……”祭司并没有说话,他盯着昴那张即使是极端愤怒,也不显露分毫情绪的脸,笑着摇了摇头,顺从白发少年的意思,它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带领着昴回了地面,云淡风轻的,宛如从未发生过争吵一般。
  “阁下,我有一个疑问。”昴虽愤怒于祭司竟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但该有的理智仍然保持,在允许的范围内,说不准这只看起来和善实际一肚子黑水的白毛狐狸将会透露出某些节点的信息。
  虽然肯定会再加上各种迷惑类的语言进去。
  祭司果然这么答道:“知无不言。”
  但是不知的话,就不言,对吧?
  除却你自己以外,谁又知道,你知哪里,不知哪里?
  昴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不动声色道:“星北妖狐考虑十分周到,竟然专门安排一位村民过来为我们指路,实在是贴心,只是奇怪的是,我却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亡灵一族的味道。”
  “哦,你是说吉娜啊,她是个活泼的好孩子,不是吗?”祭司老神在在,也不在乎和昴扯皮,“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吉娜也从一个小小的,知道我腹部那么高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的黄花大闺女了呢……诶,果真是时光易逝啊。”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几分钟没有任何价值意义的陈年老话后,终于在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转折间,说出了似是而非的话语。
  “……想当年,第一次遇到吉娜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孩面色惨白额头满是汗珠地昏倒在星北盆地与死寂树海的交接点,也是我那天碰巧出去查看果树收成,才见到的,当时呢,她半边身子都受了严重的损伤,白骨阴森,□□在外,身上飘着一股难闻的黑气,情况看来真是不太好啊,衣服破破烂烂的,就只有手中紧握着的小木箱是完好无损。”
  祭司怕是想要通过前面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铺垫来消磨掉昴的耐心,使他忽视掉话语里的关键,这么一来,即使昴愤怒,也拿它没办法――这是你自己不专心,才不是我的错,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一点儿都没有私藏,只是委婉了点儿而已。
  然而,他失算了。
  吉娜。
  小木箱。
  命匣子。
  巫妖族。
  “威严”与“臣服”。
  ……哈尼。
  贝、贝、莉、特。
  一层层推理出来,昴不禁为这复杂多样的关系心惊,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祭司,他抿了抿嘴:“感谢你的答疑。”
  “!”祭司轻轻的歪了歪头,它一瞬间有种昴已经超脱出了它掌控之内的感觉,不过,它摇了摇头,是错觉吧。无之吸血鬼的心它是必定要拿到手的,原主看起来并不想用来交换,没关系,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不过区区一个二阶的吸血鬼幼崽罢了。
  这场战争看来是不可避免了,祭司有信心,赢得最终胜利的,一定是他们星北盆地。
  那统治权也是权宜之计,等到他们做了胜利者,盆地的统治权还不照样回到星北妖狐手中?
  留在无名坟地骨堡的族人在第一日就去勘察了铁三角的粮食储量,说实话,那是绝对支撑不起持久战的。
  心中算计好了一切的祭司内心得意洋洋,一向谨慎的它今次却被美好的前景冲昏了头脑,并没有考虑完备好第二套预防变数产生的方案,而这,便是推动星北妖狐全军覆灭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