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红颜 > 第六十四章
  “冯大人,梁朝和傅姜两人带到。”
  衙役朝冯亭煜和卫梓怡行过礼,将梁朝和傅姜两个人留在堂上,自己转身出去了。
  冯亭煜坐堂审案,给卫梓怡看了座,请她旁听,并有言道,审讯过程中,如他有处理不当之处,请卫梓怡不吝指正。
  冯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卫梓怡自然愿意敬他三分,于是受邀坐镇府衙大厅,听一听这案子的进程。
  惊堂木当的一声响,杀威棒起起落落,被带上堂的两个男人同时跪下,叩拜冯大人。
  这两人中,个子高高瘦瘦,形容俊俏的公子哥就是梁朝,另外一个个子稍矮一些,但体格健硕,一脸痞气的精壮男人则是城西赌坊的东家傅姜。
  冯亭煜开口:“堂上所跪何人?!”
  两人依次自报家门,冯亭煜又问:“今日巳正三刻,孙启润暴毙于周氏酒馆门前,此事,你二位可听说了?”
  梁朝二人点头:“听说了。”
  “那么巳正之时,与孙启润同座饮酒的,正是二位,没错吧?”冯亭煜仔细观察着堂上两人的神态。
  见这二人再次点头,冯亭煜朝卫梓怡看了一眼。
  得到卫梓怡眼神示意,于是他抬高声音:“经仵作验尸,孙启润乃是死于中毒!官府已找到被歹人投毒的酒坛,所以这毒,就是在你们吃饭的时候,被下在酒坛之中的!”
  梁朝和傅姜闻言,同时色变,不约而同以头抢地,高呼冤枉。
  “冤枉?”冯亭煜皮笑肉不笑。
  遂再次敲响惊堂木,以震宵小,高声喝道,“且将你们喝酒时聊天的内容,及饭后不等孙启润酒醒,率先离开酒馆的原因,通通如实招来!”
  “到底是不是冤枉,本官自有定夺!”
  梁朝和傅姜对视,冯亭煜立即出声阻断他们眼神交流:“梁朝,你先说。”
  “是,是。”梁朝点头如捣蒜,神色恭敬,“回大人的话,孙梁两家是世交,孙兄与我更是亲如兄弟,前阵子,孙兄遇到点困难,说要向我借银五百两。”
  “可我时运不济,彼时刚做了个赔本的买卖,手头紧,于是将傅兄引荐给孙兄,以解孙兄燃眉之急。”
  冯亭煜问:“所以孙启润与你们吃饭,是为了借钱?”
  “这倒不是。”梁朝摇头,继续把话说明白,“钱呢,傅兄上个月就借给孙兄了,但孙兄这个月没有按时还钱,请我和傅兄吃饭,意在和傅兄商量,再宽限些时日。”
  “这就是说……”冯亭煜推测,“因为这五百两银子没有谈拢,所以你们心生歹意,趁孙启润喝醉,便在他酒中下毒?”
  梁朝瞪眼,惊惧之下开口便破了音:“大人,冤枉啊!此事与我无关呐!我替孙兄作了担保,他若还不上傅兄的钱,那赌坊可是要找我的麻烦,我怎么会下毒杀他呢?!”
  冯亭煜便又看向傅姜:“那就是你对孙启润欠钱不还还想继续赊账怀恨在心,方蓄意取他性命!”
  “冯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傅姜大惊失色,急急忙忙为自己分辩。
  “孙氏布庄生意红火,在我们郢州也算得上富庶之家,孙启润又是苏家的一根独苗,我敢借钱给他,一来是有梁兄担保,二来则是看在他家境殷实,肯定能还得上钱。”
  “孙兄弟说要多赊几天账,我还能多拿几天的利息,何故要冒着得罪孙家的风险杀人呐?!”
  说来说去,不论梁朝还是傅姜都辩说自己没有杀人,冯亭煜亦瞧不出什么可疑之处,遂转身小声请教卫梓怡:
  “依卫大人之见,这个案子,究竟谁是凶手?”
  卫梓怡身形板正地坐在主座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沉吟片刻,问道:“梁朝,孙启润因何故向你借钱?”
  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但对富庶的孙氏而言,不至于困难到拿不出来,更不需要私底下四处筹集。
  孙启润需要这笔钱去做什么?其目的属实耐人寻味。
  “这……”梁朝犹豫,似有隐情。
  “如果你不肯据实以答,那么官府可以认为你有意隐瞒关键信息,即便你没有杀人,也能治你的罪!”
  卫梓怡面色清寒,不怒自威。
  “何况眼下,你们二位身上的嫌疑最大,既然没做亏心事,又有什么需要顾虑?只有配合调查才能尽快洗脱嫌疑,梁朝,你可要想清楚了。”
  卫梓怡气势迫人,几句话便将利害关系说得清清楚楚,无形中给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
  梁朝咽下一口口水,双手交叠,却依然不肯开口。
  却是傅姜在此时站出来,瞪了梁朝一眼,怒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肯说,那我来说!”
  看这情形,再隐瞒下去也无意义,梁朝长叹一口气:“还是我说吧。”卫梓怡翘起二郎腿,挑着眉示意他往下说。
  同时朝陆无惜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记下梁朝的供词。
  “其实是这样……”梁朝斟酌着说道,“孙兄看上了迎春楼一个叫秋韵的姑娘,想替她赎身。”
  “但两人身份悬殊,去年秋天孙兄还中了举,他家里的长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就找我帮忙,说先给钱把人赎出来,之后再想办法。”
  “可哪里料到,那叫秋韵的姑娘拿了钱就跑了,孙兄人财两空,如今竟还平白丢了性命……”
  “什么?那女人跑了?!”梁朝话说到一半,傅姜瞪着眼打断他,“如此说来,他这钱摆明了就是还不了?”
  “梁朝,你们合起伙来糊弄我呢?!说什么宽限几日等他找父母筹钱,其实就根本没打算还?!”
  “哎呀,傅兄息怒!”
  梁朝回身,朝傅姜拱手,“我们哪儿敢糊弄你啊,只因孙兄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赌坊追债上门,他父母肯定还是会替他把钱还了,这一点,你确是无需担心。”
  “可是现在孙启润死了!”傅姜怒不可遏,指着梁朝的鼻子爆喝道,“我现在找谁把钱拿回来?!你替他出吗?!”
  眼看两人就要在公堂上吵起来,突然当的一声,冯亭煜敲响惊堂木,厉喝:“都住口!休要在公堂上喧哗!”
  傅姜气得跺脚,几乎想动手与梁朝打上一架,可奈何这是在公堂之上,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能作罢。
  他朝县老爷拱手,气呼呼地重新跪下。
  “县老爷,您要替我做主啊!”梁朝向堂上两位大人磕头,“孙启润突然身死,此事我们谁也始料不及,我确实替他作了保,可那因为我将他作亲兄弟看待。”
  “兄弟有难处,我自当挺身而出,替他周旋,可这五百两银子,我手里也实在拿不出来呀!”
  堂上两个人情绪激动,冯亭煜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指望卫梓怡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卫梓怡便接着问:“既然这钱还不了,梁朝,你和孙启润就没想过把那跑走的女人找回来吗?”
  “找!我们当然要找,整个郢州里里外外都找过了!”
  梁朝万念俱灰,脸色难看,“可实在找不到啊,这女人就像从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们何不报官?”卫梓怡虚起眼,沉声道,“你们自己找不到人,那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为何不让官府帮你们找?”
  梁朝一时语塞,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往下接。
  “对啊,怎么不报官呢?”傅姜也咋么过味儿来,连连点头,附和道。
  冯亭煜手中捏着惊堂木,忽的抬高声音,喝问:“梁朝,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来报官?!”
  “这……”梁朝额角滑下一滴冷汗,连忙急声解释,“是孙兄他不愿报官!”
  “借钱赎人之事,本是他瞒着家里人所为,那女人骗了他的钱跑了,他若报官,岂不相当于将此事昭告天下?”
  “如此,不仅令他孙氏门楣蒙羞,他自己也是颜面扫地,他如何做得出来?!所以,是断断不能报官的呀!”
  梁朝方才虽然紧张,但他所言可自圆其说,卫梓怡沉吟须臾,不再揪着此事逼问,语气缓和了些,换了话题:“孙启润是何时向你们借的钱,那秋韵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回大人的话,孙兄是上个月月初来找我,应该是二月初三。”
  梁朝仔细回忆,“随后第二日,我便将傅兄引荐给他,傅兄答应借钱给孙兄,两人于初五立字据为契,此事傅兄可以作证。”
  他看向身后气还未消的傅姜,赔笑唤道:“傅兄。”
  “哼。”傅姜瞥他一眼,虽面色难看,但还是勉为其难从怀中取出一份契约文书,令衙役呈递给冯亭煜。
  冯亭煜看过后,又转手将之交给卫梓怡。
  这是一张由孙启润亲手书就的欠条。
  欠条上说,孙启润向傅姜借银五百两,为期一个月,将在次月初七,也就是明日,按一成利息连本归还。
  卫梓怡将这欠条递给陆无惜,陆无惜便照着上边儿的字样,唰唰两下誊抄下来。
  “此物将作为物证暂时留存于本官手中。”卫梓怡将这文契叠好,朝堂下之人抬了抬下巴,“傅姜,你可有异议?”
  孙启润已经死了,那债款难以追回,若将此事交由官府,寻到那骗人钱财的女子,倒还有几分拿回本金的可能。
  傅姜点头:“没有。”
  “好。”卫梓怡不疾不徐将文契收入袖中,遂看向梁朝,“继续,二月初五,孙启润签下欠条,向傅姜借银五百两,之后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