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窗外树枝繁茂的大树偶有风吹来沙沙作响。
  结婚后的第一个月的周末,江卓在傅时新的陪同下来到了帝都123监狱,他们此刻走的走廊的尽头就是探监室。
  前面是指路的警察,江卓和傅时新紧跟其后。到了探监室门口江卓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向探监室探去。
  探监室跟电视中描述的一样,房间一分为二,中间是用玻璃隔开,均匀的分开一排小窗户。每个窗户内外都会有桌子,桌子上统一放着电话。
  桌子旁是两把塑料椅子,供探监的人坐。
  因为周末,这里比外面冷清的走廊要热闹许多。
  有排着队看人的,有在一旁哭泣的,居然还有看热闹的。
  警察催促江卓进门,江卓却把傅时新挡在门外。
  “卓?”
  “我自己去吧,有些事我想单独问他。”江卓颔首垂眉,发梢下的眼睛布上一层淡淡的雾霾。
  傅时新没有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靠在走廊旁等待。
  警/察带着江卓先去登记,通知牢房后,让江卓按照编号等待。
  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来去的人群,观察着坐在玻璃窗另一端的“违法”人员。
  他们有穿黄马甲的,还有穿蓝马甲的。江卓看着不同颜色的马甲,想着他们大概犯的事情有轻有重或者是时间长短吧。
  玻璃窗内的环境跟他所在的地方一样,有一个大门,只不过这个大门是通向里面的监狱。
  江卓看着一群排着整整齐齐队伍的人从那扇门走进,走在最前面的是看守监狱的狱警,不久江卓便在这群人中看到熟悉的人。
  他比两个月前消瘦不少,颧骨凹陷,头发也没有以前整洁,那张他一向引以为豪的俊脸,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他看到了江卓,脸上僵着的面容松动,不太情愿的走到最远的一处窗口坐下。
  江卓感叹了一下物是人非,随后靠了过去。
  两人对着电话都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最终是赵然放弃,略有些沧桑的声音传到江卓耳边。
  “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早些。”不是“你来了”也不是“你为什么会来。”
  江卓不在打量赵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穿着的马甲上。
  马甲是蓝白条纹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装饰,衣服上连扣子都没有,用简单的布条系着。
  “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江卓盯着衣服依旧是淡然的神色,他没有着急回答赵然,因为他发现在刚才见到他后,觉得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赵然什么居心也不重要了。
  奶奶已经没了,他和宋家也和平相处了,赵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还来做什么?
  江卓突然感觉这一趟实在是没有必要。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看你。”
  江卓淡化了内心的想法,坐在赵然面前,想着告别就走。
  “你想问我关于宋家的事是吗?”
  江卓握着电话的手微顿。
  赵然从江卓那双明媚的双眸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迟疑。
  “是,我们十八岁那年,在来帝都前我就知道你不是奶奶的亲孙子,我也知道你是宋家人,你应该知道我是存不住心事的,偏偏这件事却一瞒就瞒了你13年,想知道为什么吗?”
  江卓的脸色微微松动,视线移到赵然看似狰狞的脸上。
  “我嫉妒你,你考上了名牌大学,你和冯文柯无话不谈,他的父母喜欢你,你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显赫的家世。”
  “我是故意隐瞒的,你知道吗,从我知道你的家世后,我就更加厌弃我的出身,我拼命的讨好冯文柯,拼命地想要在他父母面前表现的很好,可是当他父母知道我和冯文柯的事情后,他们却毫不留情面的反对。”
  “江卓啊,你知道冯文柯的爸爸在劝我离开冯文柯时,跟我说了什么吗?如果跟冯文柯在一起的是你江卓,他们根本不会反对,所以我恨你,我更恨冯文柯,所以这么多年我故意不让他好过。你还不知道吧,奶奶的死因为是我故意的,她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了,不是吗?”
  赵然越说越愤恨,那张狰狞的脸上丝毫找不到当年那个天天追着江卓跑的腼腆小男孩的身影。
  赵然说的江卓都有想过,他只是没想到赵然会如此破罐子破摔将所有的事一股脑脱口而出。
  “赵然,你累吗?”江卓没有责备也没有辱骂,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赵然显然没有意识到江卓的话,“你什么意思?”
  “激怒我,你就这么开心?鲁子?”
  江卓的一句“鲁子”把赵然拉回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赵然跟在江卓的后面,江卓喊着着他的乳名。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强壮镇定的赵然倏然垮了下来,那双暗淡无光充满着憎恨的双眸瞬时间被眼泪占满。
  他再也强装不下去,趴在窗户前嚎啕大哭。
  “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让你恨我,如果你恨我,能让你好过,我这么做也值了。”
  “奶奶的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奶奶把我推开,我想去救她,是她不要,是她推开的我。”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卓坐在赵然面前,轻轻闭上双眼,“是与否还有区别吗?”
  “不,有,我刚才那些都是胡说的,我没有恨你,我怎么会恨你,还有文柯,他是我的命啊,我怎么会拿我自己的命去冒险?”
  “吸/毒呢?贩/毒又是怎么回事?”
  “吸/毒不是我愿意的,我是被他们强迫的,贩/毒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事已至此江卓再也不相信赵然的话,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还有必要吗?
  他无奈摇头,今天真的不该来。
  “我知道了,你好好在这里配合他们戒/毒吧,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电话被挂断,赵然看着江卓绝情的离开。
  江卓走出探监室,傅时新连忙跟上,看着江卓略显苍白的脸,忧心。
  “没事吧?”
  江卓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一路快走直到坐进车内。
  董文坐在驾驶座玩着游戏机,看到江卓进来立刻放下,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傅时新一个眼神拦住。
  傅时新坐进汽车,一把把江卓抱住,单手安抚的拍着江卓的背脊。
  “没事,都过去了,不管什么都过去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来了。”许久后,江卓缓缓开口。
  “好,不来了,忘记这里。”
  后来,江卓还是不争气的来过一次,那一次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彼此坐在对面互相注视了十分钟,十分钟后赵然被带走,那也是江卓最后一次见他。
  后来又听说他自杀了,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临死前一直再说对不起。
  那晚江卓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们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赵然算是江卓这一辈子难以忘记的人,一个可悲可恨又让人心疼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赵然算是个会作的炮灰吧,当初写他的时候没太多想,想着总要一个炮灰出来,写到后来,有想过改一改他轨迹,但是我忍住了。
  炮灰就是用来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