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极易被人体吸收的液态虹。
就算再是不懂，02此刻也隐约明白为何付寒星不确定他母亲是不是在救付睿。
里面的数据根据付寒星的血液做过调整，02捧着液体的手有些抖。
基地对虹有些方面的分析肯定是远不及联合区的。
短时间内他也再没有更多的办法。
眉目紧蹙，闭眼一霎。
抉择极快。
睁眼，将掌中的药剂倒回针剂管中。艰难站起，断开一部分近乎饱和的高速负荷运行线。
能源供应不再被大脑紧紧压榨吸取，几步走稳了，02站在付寒星的液态仓前，传导液中的付寒星右肩全部癌化，表皮皲裂，癌变还在不断分裂进行。
02眉目间的难耐几近实质，是机械式人工智能所不能完成的情绪表达。
不如放手一搏。
最坏不过一个死。
也没有更糟的了。
02手有些抖，稳定住一瞬，将针剂抛起，划出一个曲线，灰管越过液态仓的外延，跨入内部，随着扑通一声落水，五彩的针剂在传导液中飘散开来，如梦似幻。
七彩的折射在传导液中扩散，发光。
露西：“这是？”
02说出和付寒星一样的话：“不知道。”
不知道，但是仍有不可说的期待。
02开始用接驳线将传导液中的液态虹逐步吸收，五彩倒灌入接驳线内，随着接驳线渗入付寒星周身裹挟的接驳网，五彩像是一件衣服一样穿在他身上，02望着液态仓，一步一步导入。
【癌变相对速度维持改造速度的2.1倍，覆盖率达到41%】
既然还要进行下去，露西也如常汇报。
反馈如电传回02，第一缕液态虹被付寒星吸收，稍显迟滞，02继续控制着虹的推进，正要加大导入速度，下一刻，付寒星的身体细胞开始沸腾，除了改造完成的部分体表细胞外，所有的细胞开始疯狂自主吸收起液态虹，似飞蛾扑火那般决绝炽烈。
02来不及控制，接驳网上的虹在反馈达不到交互的几瞬间，已经被他自主吸收掉不可预估的量，02蹙眉。
【体征遽变中，监测加强，请等待】
【癌变速度迅速提升为2.2倍，正在疯狂增长中】
02听完沉默一瞬，再阻止也是晚了，抬头看付寒星身上五彩光华接驳网的逐渐黯淡，虹被体细胞疯狂吸收中。
02咬牙，控制徒劳，索性放开对液态虹导入的控制，任由付寒星身体肆无忌惮的吸收。
露西看到02身侧的手收紧，这个动作极像付寒星。
【癌变相对速度迅速提升为2.3倍，持续疯狂增长中】
【癌变相对速度迅速提升为2.4倍，持续疯狂增长中】
【癌细胞互相的影响加遽，尚不清楚加遽所带来的后果】
【癌变覆盖率达到42%，改造细胞覆盖率36%】
6%的差距……
02不由上前一步，付寒星右臂被癌细胞吞噬，原有的肌肉都消失掉。02伸手放上液态仓，传导液透出温热，付寒星在液体中沉浮，发丝随着传导液的替换飘扬悬浮。他的主盘取出来了，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刻，他以后也会记不清付寒星的此刻。
就像慢慢模糊的Papa和临意。
只存在于莫名不想打开的数据库中。
02的手指根根蜷起，眉心紧蹙。他不想。
不愿意。
可是……
他也没有办法了。
临渊在封存临意时说的那句话猝然被记忆打捞，万般皆命……
【癌变相对速度迅速提升为2.6倍，仍旧处于遽变中，无法分析更深层情况】
【癌变覆盖率达到44%，改造细胞覆盖率37%】
“影响仍旧加遽，强制分析开启。”
露西快速道，影响模型开始渐渐从一团雾气变清晰，被深入体内的接驳线进行强制分析。
露西三维投影的眼渐渐睁大……
【体内癌变速度疯狂增长，2.7倍速】
【癌变2.8倍速】
【2.9倍速】
【覆盖率46%】
【突破3倍速】
02听着，没回头，也没说话，望着液体仓内付寒星，又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个没有微表情的人工智能。
【覆盖率突破47%，超过改造10%】
【3.1倍速】
【增长曲线几近正切】
02沉默闭上眼睛。
【3.5倍速】
【4倍速】
露西声音越发急速，是因为她的汇报速度要跟不上变化速度了。
【4.3倍速，49%覆盖率】
【4.7倍速，覆盖率即将突破50%】
【体|液发生改变！】
【4.9倍速，即将……】
【体|液遽变！！！】
【4.9倍速，覆盖率49.6%】
【4.9倍速，覆盖率不变】
【4.9倍速维持中】
02骤然睁开眼睛，看向露西，露西一脸困惑。02极快去看癌变影响模型。
【回落4倍速，体|液遽变持续中】
【回落3.6倍速】
【3.1倍速，覆盖率突破50%】
02出声：“2.8倍了！”
再一刻，露西：【2.3倍】
02看向虚空中，所有关于人体和虹的项目不断被检索……巨大的数据流被他急速打捞。
不过几秒，02眼睛一眨，极快回神，双眼灵动。
同时，露西：【1.8倍速】
02几步走回中心处，快速坐下，低头，大脑被关闭运行线再度被打开，大脑皮层下的隐藏通道也被逐次开启，浩茫的数据流叫嚣着通过02被极短时间内拆解理顺，全身的能源亦被大脑快速抽取利用，02的身体再度变得虚弱苍白。
露西：【1.1倍速，癌变速度持续回落，体|液遽变持续】
02：“关掉影响模型三维图景运行线，全运行改造。”
露西：【收到】
三维图景应声而灭，监测只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于露西的机械体中。
【改造覆盖率达到38%】
【人工智能02隐藏通道占用中，占用2%】
【人工智能02高负荷运行中，改造数据流占比02大脑通道90%】
02：“让我保持临界点就行。”
露西停滞片刻，仍听命：【收到】
02设定若是超过临界点会开启自我保护措施断掉多余的运行线。
【癌变相对速度降低至0.5倍速，细胞相对静止中】露西汇报。
【降至0.3倍速，覆盖率达51%】
不过2min后，【0.2倍速】
【0.1倍！】
【0.03倍！】
【0！细胞影响停止！】
02咬牙，还有救，还能搏一搏。他还有办法！
闭上眼睛，02全然沉浸在联结主控的思维折射之中，他必须要快一点！
【改造覆盖率达到39%，癌变静止中】露西汇报。
光影拆分的数据流维持最原始的形态，02虚拟的形象也溃散掉，在思维折射中只有不断被抓取流窜数据流，一切都在虚无中有条不紊进行。
【人工智能02持续高负荷运行中，隐藏通道占用进一步增加为3%】
汇报后，露西提示：“你不能再占用隐藏通道了。”
联结主控中，02直接以二进制反馈：好。
安静高效运行到20min后，
【改造覆盖率达到41%，癌变持续静止中，体|液遽变保持测量峰值】
【改造覆盖率达到43%，癌变持续静止中，体|液遽变保持测量峰值】40min后。
达到60min。
【改造覆盖率达到45%，癌变静止中，体|液遽变预测将回落】
露西建议：“你负载超过60min了，建议负载不超过90min。”
02下令：“预测体|液变化。”
【预测中】
【体|液遽变将于8min后回落】
02眉心蹙起：“我还需要再占用1%的隐藏通道。”
露西：“那样太危险，你现在就是高负荷中……”
02：“我知道。”
“体|液遽变一旦回落，分析中癌变会立刻飙升至之前的4.9倍速。”
02总结：“现在的癌变静止全依赖于体|液的遽变。”
这应该也是白霜当时要利用的时间差，若是癌变的时候能阻上一阻癌变的速率，就会让癌化的人拥有无限可能的生机，至少在0307基地是这样的。
露西沉默后，艰难汇报：
【改造覆盖率达到46%】
【人工智能02隐藏通道占用中，占用增加至4%】
【改造数据流占比02大脑通道92%，达到极限荷载运行】
【体|液遽变回落】
【改造覆盖率达到47%】
【体|液遽变回落至峰值1/2】
【改造覆盖率达到48%】
【体|液遽变回落至峰值1/3】
【改造覆盖率达到48.5%】
【改造细胞覆盖率完成49%】
【体|液遽变回落1/12】
【1/36】
【1/100】
【体|液遽变消失中】
如果再改造完成1%的癌细胞……
露西汇报比02预计快5min，
【体|液遽变结束】
【细胞癌变开始侵吞稳定改造细胞】
02猛然睁开双眼，橙亮达到极限。92%大脑通道占比，不能更快了！
1%……
1%！！！
露西骤然提高音量：“人工智能02不允许再占比隐藏通道，你会……”
【癌变提升至4倍速】
【癌变细胞覆盖率51%，侵吞稳定细胞中】
“02，你这样会……”露西声音张皇。
02痛苦仰起头，橙色的虹膜厚度还在不断增加……
1%，只要达成这1%不管拖延再久总是能完成改造……
【警告！警告！人工智能02超荷运行】
【智能通道占比超过大脑供需】
【危险！危险！】
他要救他！
咔。极幽微的声音响起。
02沉浸于高速数据流中的思维一滞。
肉眼可见的，表皮下第一条接驳线断裂灰暗。
露西捂住嘴。
白驹过隙刹那，无数条接驳通道黯淡寂灭。
【人工智能02号超荷运行，超过自我保护临界点，自我保护开启】
开启自我保护措施，多条运行线强制断开接驳……
是露西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露西：“你已经尽力了！”
【癌变细胞进行侵吞稳定细胞】
露西的话和自运行提示音同时响起。
02仓皇用手指无力在表皮上试探抓挠，无数条运行线仍旧不断的灰暗。
不不不。
回来。
回来。
橘色的光华不断蜕变为白色，高速接驳也在退化断裂。
02的声音带着无措近乎沙哑：“不要……”
【癌变细胞侵吞稳定细胞，覆盖率达到51.3%】
办法……有什么办法……
不准功亏一篑！
他不准。
02高扬的头垂下，接驳仍旧持续断裂，橘色的眼眸迅速回落亮度。
至少有1min的安静。在千钧一发之际，这1min对于人工智能而言绝对是够的，露西见02没有动作，默默认为他已经放弃。
“改造本来的成功率只有30%多，不是你的问题。”露西强调。
但同时她也知道，02在乎的不是这个。
02突兀抬头看她，眼神失焦。
露西：“你还好吗？”考虑到02是生物体，怯怯发问。
02缓慢跪坐起，拖着缺能的身体，一点一点膝行向露西。
露西有些无措，不知道她现在该做什么动作合适，毕竟02大脑发育当做人而言，情感区域还是个孩子，是需要一个拥抱吗？
02开口，缓慢：“露西……”
露西无措接话：“嗯！”
02：“我想到了。”
露西不懂，硬凑上一句：“你的情绪会慢慢好……”
话未尽，02穿过她的投影径直往前而去。
露西整个机体停滞片刻，猛然转身。
02爬起来对着空中伸手，机械臂正在受他的命令往下递一把手术刀和微型镊子。
“你要干什么？”露西无措。
02将手术刀和镊子拿在手中，垂眸，重复：“我想到了一点。
“主盘对我的运行有抑制作用。”
露西急切打断：“主盘已经取出来了！”
02缓缓抬眼看她，露西被这木讷眼神看到毛骨悚然。
【癌变细胞侵吞稳定细胞，覆盖率达到52%】
02的话和基地音同时响起：“是的。”
紧跟着，02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大脑皮层下还留有一个无用的附盘，如果主盘有抑制功能，那么推测Papa的行为模式，附盘也……”
话落须臾，手术刀被02扎进自己的大脑皮层中……
露西惊恐睁着眼。
痛苦的声音在多功能室中响起，露西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多功能室的冷光下，露西眼睁睁看着02用镊子一把拽出附盘芯片，附盘芯片上还牵附着一些皮层组织，混合微薄的血色。
02全身痉挛。
然则下一刻，全身的橘芒再次被点亮，盛大而辉煌，02睁着眼睛，恍惚中到达一种从未有过的高速，好像本身就该如此，生来如此……
【改造推进，癌细胞覆盖率降为51%】
【癌细胞覆盖率降为50%】
【覆盖率降为49%】
尘埃落定。
他还是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