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高冷诱受进化史 > 第75章 一个人的葬礼
  周行章喝道:“齐臻!”
  齐臻凝视着周行章的双眼,“行章,你告诉我为什么?”
  周行章只是保持着沉默,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齐臻,在不知道齐臻的身份之前他把纪维谷的骨灰放在身边是因为舍不得,更是因为念想,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好像纪维谷还在身边。
  但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又为什么不想说?
  周行章自己也说不清楚。
  齐臻看着周行章的沉默,多少有些明白了,他把骨灰盒稳稳托在手里,站起来走到周行章面前,缓声道:“行章,你是不是……”
  周行章从齐臻手里接过骨灰盒,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齐臻几步跟到衣帽间门口,“行章!”
  周行章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齐臻从找到骨灰盒到现在精神都紧绷着,从刚才开始腹部也隐隐作痛,但是他下意识不想让周行章就这样走,好像这么走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弥合好的伤痕就会裂得更大,齐臻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和僵硬,“你想怎么处理?找个新的地方把它再藏起来?”
  周行章的背影挺拔而孤俏,好半天才反问道:“你不是最理智吗?怎么不知道给别人留点儿空间?”
  “空间是相对的,这个骨灰不在范畴之内。”齐臻很明白,骨灰的事情不说清楚,以后有的是麻烦,而且周行章就不会从心底里接受他,他要的不是表面上光鲜亮丽若无其事,他要的是周行章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周行章偏执,他又何尝不是。
  周行章没有低头去看紧抱着的骨灰盒子,只是盯着他刚才没来得及关上的门,“你非要让我说,我……不知道。”
  齐臻突然有些无力,“问题迟早要解决,逃避没有用,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周行章微微偏过头,“你能出什么主意?把骨灰埋了还是洒了?”
  齐臻慢慢走到周行章身后,疲惫地微微弯下腰,靠着周行章的背,侧脸贴在人后肩上,“我不会说这是我的骨灰,应该由我来处理,纪维谷死了,作为他的丈夫你有权决定怎么安置,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行章,我是因为你才在这里的,如果你不接受我,我能去哪儿?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胡说八道!你为你自己活着,干嘛把自己的命绑在别人身上?!”
  贴在周行章背上,齐臻能听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细微震动,他抬起手臂想抱一抱周行章,然而抬起半晌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齐臻根本想象不到如果没有周行章,他重来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他本来就是极端自私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复仇就利用了无辜的周行章和卓越,只是复仇之后他的存在似乎瞬间没有意义了,他最早的时候就想过他为什么还要在别人身上借尸还魂,他为什么还活着,可能只是因为周行章。
  齐臻对很多东西并不喜欢,事业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他不看重曾经一手创办并发展起来的易捷,也对现在的东江集团没有留恋,好像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将空闲时间塞满。以前他想的是怎么复仇,怎么让他的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现在他只想让周行章完完全全接受他,然后一起好好活着。
  似乎不去想和周行章有关的事情,他就无事可想,无事可干。
  他在情感上依赖周行章就像菟丝花紧紧缠绕着它的寄主。
  齐臻不是不明白,却无能为力。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辨别爱,学会爱,如何爱,他能做的不过是把最重要的人绑在身边,他的理智不是为情感服务的,卓艺林教给他的除了仇恨就是看似平静实则歇斯底里而疯狂的控制欲、占有欲。
  他也会怕,怕周行章不是全心全意的对他,明明是一个人,齐臻现在却总有被割裂的感觉,看着周行章对纪维谷的执念,就好像对着另一个陌生的人。
  齐臻自始至终没能抱住周行章,他心底里那点可笑的自尊让他没办法坐到全然的低声下气,面对着周行章的质问,他只能攥紧了手,忍耐着腹部的僵冷和揪痛,轻声道:“留下来,别走、好不好?”
  周行章双手托抱着骨灰盒,骨节微微泛白,“我还没想好,你别逼我……”
  周行章说完就走,他不是不想留,是不知道怎么留,这个并没有多沉的骨灰盒就像是横亘在他和齐臻之间的一道鸿沟天堑,跟这个比起来,齐家父母的阻拦什么都不是,不想明白、处理好他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齐臻。
  隐藏着的时候不觉得这么明显,现在被抖露到水面上之后根本没办法忽略。
  齐臻看着周行章出门,又听见一楼开关门的声音,原地站了好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那套别墅,翻出小药瓶吃了药,他看着还剩一小半的药片,突然抬手将药瓶扔了出去。
  药瓶撞在墙上带着相互碰撞的药片发出一小阵碎响,又落在地上散落成一片。
  周行章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时间不过才七点,路上车很堵,走走停停,等到离开市中心已经八点多了,他看了眼放在副驾驶上的骨灰盒,找了位置靠边停车。
  路段并不繁华,行人也不多,周行章盯着窗外的双眼没什么焦距。
  他其实很不认同齐臻的话,周行章不是不知道齐臻的心理有问题,那样环境走出来的人不可能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他以为随着卓艺林的死、纪安的死,一切都有了结了,但是现在看来还差得远。
  齐臻不应该把他当成人生的唯一寄托。
  而且,他很清楚那是个多高傲的人,现在却愿意低下头来……求他,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话说到底他没办法,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无措、也无可奈何。
  周景行的电话来得很是时候。
  周行章接起来,也没掩饰自己的心情,语气听上去就很茫然,还带着烦躁,“什么事儿?”
  “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才是出什么事了?”周景行本来还不太确定,周行章让他去接周舟时候的语气不太对,他才想着打个电话问问,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和齐臻有关?”
  周行章没否认,“还和……纪维谷有关。”
  周景行了然,涉及到纪维谷是早晚的事,“你们吵架了?”
  “也不算吧……”
  “具体因为什么?”
  “……骨灰的事儿。”
  周景行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被齐臻发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周景行正站在窗前,从玻璃里看着坐在桌边认真看书的周舟,道:“有些事有些人该放下就放下吧,你接受齐臻就说明对他有感情,一味沉溺于过去反而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当初面对纪维谷,你后悔过,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六年,去为齐臻后悔吗?
  “已经快七年了,行章,放下吧。”
  周行章一下一下抚摸着骨灰盒子,面色沉静,“我也想放下,可你告诉我怎么放下……”
  “让纪维谷入土为安。”
  “我……”
  “我话就说到这里,要不要放手你自己考虑。”
  “……嗯。”
  电话挂断后,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才重新启动,调头开往海港。
  周行章自己有三四条游艇,平时就放在朋友的一个私人港口,他没大晚上的叫人,自己找了小游艇出海,开出十几里后才停下。
  夏夜微风并不燥热,因为在海面上还带着点腥咸,拂在脸上仿佛羽毛轻轻的搔刮,微痒。
  周行章调了自动驾驶,速度很慢,他抱着骨灰盒坐在游艇尾部,双腿悬空,抱着骨灰盒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发动机的声音和翻搅的水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安静的噪音。周行章抬头望着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璀璨到将天空上明明灭灭闪烁的星子都覆盖住了,好像是吸取了星星的光来装点自己的灿烂,显得忙碌也光鲜夺目。
  他突然笑了下,又很快收敛起来。
  周行章打开骨灰盒子,抓起一把骨灰,放低手,慢慢、慢慢地张开手指。
  游艇上惨白的灯光照亮了骨灰扑向大海的路,泛灰的白色粉末顺着微风散落在海里,穿透性极好的灯光甚至还能让周行章看到骨灰在海水里的下沉轨迹。
  他慢慢撒着骨灰,直到手里剩下最后一撮,他把空了的骨灰盒子盖上,弯腰将手伸进水里,然后松开了抓着盒子的手,直到盒子沉得不见一点踪影后才将另一只攥紧的拳头伸进水里。
  周行章盯着自己的手,半晌,慢慢松开。
  白色粉末在海水里一点点飘散开,被缓缓的水流与小浪花带走,直到他的手上什么也不剩。
  周行章弯着腰,凝望着幽深的海水,仿佛是凝视着黑不见底的深渊,而那里面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周行章黑沉沉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缓缓提起手,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跌进了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