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除了紫阳山,朝演武场直奔而去。
  至附近千米处便发现压力越来越大,自己上上下下跟喝醉酒了似的飞也飞不稳,此时演武场附近,也只有金丹期和元婴期几人在附近了。
  他们面色凝重,神情紧张,有人认出琉璃,伸手去喊:「师妹,且慢!」
  琉璃:「慢不下啦!」
  在化神期威压下琉璃全力提速飞的歪歪扭扭,几乎x不住车,话刚说完,琉璃便冲进了演武场。
  啪叽――她直直从空中摔到了地上,五体投地,爬都爬不起来。
  演武场内外的威压差就像高压水枪和花洒的区别。
  好可怕!
  琉璃克制不住自己的牙齿互相碰撞,咯咯哒哒,恐怖如斯,难怪金丹期都不敢进来。
  琉璃艰难地把两只背垫到自己下巴下面,终于能够抬起脸来向前看去。
  琉璃想象中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风兮梧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互相对峙,站在演武场中心的两边。
  那股化神期的恐怖威压,便是从男人身上传来的。
  风兮梧背对着琉璃,琉璃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出她的神情,可她能看到她的手,风兮梧的手,几乎血色尽失。
  而这两人再往后拉一段距离,两方人马各居一边,琉璃这边正巧是天武宗的人,对面的却是几个陌生修士,穿着的也是制服,琉璃[着眼睛细细瞧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哪门哪派的。
  天罗门――附近千里范围内,唯一一个综合实力能与天武宗比肩的门派。
  天武宗有一个合体期的万水老祖,跟两个化神期修士,天罗门则有一个炼虚期和两个化神期,在宗门高层内最顶端的存在差了一个大境界,便注定天罗门处处不如天武宗。
  身为掌门女儿,琉璃也知道,为了竞争资源与人才,两个大宗门之间难免会有些摩擦,但因万水老祖的存在,大多时候天罗门都是争不过天武宗的。
  虽然现在万水老祖闭关修炼,天武宗的化神期修士一个云游一个闭关,但天罗门怎么就敢直接上门挑衅?
  他们就不怕万水老祖出关后报复吗?
  不过,任凭琉璃有多想不明白,天罗门内的化神期修士依旧会动手。
  他道:「你很有勇气。」
  风兮梧:「……」
  「可惜只是蚍蜉撼树!」化神期修士忽然伸出右手,一道黑红火焰如风般呼啸向前,最重的攻击朝向了风兮梧,可其他的烈焰碎片也不可小觑,利刃般挂着地上的砂砾向周围打去。
  琉璃趴在地上,脸色一变,手指急急对点几下,真气被凝成一口厚厚的锅扣在身上――辟里啪啦便被那些个火花打碎了。
  火花迎面而来,琉璃下意识闭上眼,耳畔却听到嗡的一声,一道微光霎时亮起,紧接着又是辟啪两声,这次却是从自己身下传来的了。
  与此同时,微光消散,不过幸好,火花已经扫过去了。
  琉璃心疼地伸手一摸,把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牌掏了出来。
  三次机会已用,一道深深的裂痕令小玉牌彻底失去了作用。
  琉璃又向前看,这一看,看的她心疼不已,一边磕哒一边辱骂:「无次!」
  只见风兮梧一身衣裳已然凌乱,长发披散,一缕发丝随风飘起,发尾似乎有被烧焦的痕迹。
  这时琉璃第一次见到风兮梧这般狼狈样子。
  「嘶藏落!」琉璃艰难地隔了老远,对天罗宗的化神期修士竖了两个中指。
  沿着对方往后看,其实天罗宗这次没来几个人,三男两女罢了,可他们却依旧轻松地站在那里,彷匪亢撩挥惺艿讲及。
  琉璃看了看己方这边的长老们,几乎都被方u的攻击牵连到了,就连向来显得闲适自得的雪梅酿,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嘴角上方也是一双凝重的眉眼。
  他就站在风兮梧的斜后方,方才火焰擦过风兮梧便冲向了他。
  雪梅酿扛下了这波攻击的尾巴,手掌微微颤抖。
  琉璃一下子便猜到,也许这一次对方不只是来了一个化神期修士,说不定两个都来了!
  琉璃含混不清的骂骂咧咧终于吸引了雪梅酿的注意,他一抬手,把琉璃拉到了自己身边。雪梅酿身边有结界,琉璃好歹不用担心被下一波攻击给波及到领盒饭了。
  只是这压力依旧在,琉璃挂在雪梅酿的手臂上翻死鱼眼。
  雪梅酿道:「我不是叫元婴期之下的莫进来吗?」
  琉璃:「磕哒磕哒……」
  「哦,差点忘了你之前不在,才回来?」
  琉璃艰难地点点头。
  雪梅酿道:「那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琉璃也这么觉得。
  风兮梧与对手的交战又开始了,一招更胜一招,琉璃已看不清战局,知道担心无用,五指用力紧紧掐着,努力把自己从焦虑的心情中□□。
  琉璃看向了正对面的那几个天罗门门人。
  在最前方设结界护人的,想必就是另外一个化神期修士,至于其他人,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可琉璃就觉得那个女修有些眼熟。
  不是脸不是身形,到底是哪呢,偏叫琉璃觉得熟悉。
  对面的天罗门女修似乎发现了琉璃正在看着她,忽然便抬首对着琉璃微微一笑。
  琉璃顿时心脏一紧,又气又恼地啪啪啪拍她爹胳膊。
  雪梅酿道:「知道你担心你家师尊,但能不能别掐了又拍?」
  琉璃张嘴:「磕哒磕哒……呢个嫩……卡哒卡哒……系……糖、糖……」
  「吃糖?听不清,闭嘴吧。」雪梅酿抬手一巴掌拍她头上。
  琉璃不受控制地牙齿一合――两朵泪花从眼角冒出,好痛!咬到舌头了!
  亲爹没有默契,琉璃只能恨爹不成刚地瞪他一眼了。
  风兮梧能抵抗化神期修士这么久,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包括他的对手。
  「我玩够了。」那人话音刚落,天上忽然乌云密集,雷声隐隐,云与雷形成一个大云团缓慢旋转着,越压越沉。其势之恐怖,彷芬毁天灭地!
  这架势彷凡恢挂灭杀风兮梧一人,竟好似要把在场所有人都屠杀殆尽!
  雪梅酿脸色巨变,沉声道:「天罗门竟猖狂至此,尔等当真不怕我宗老祖出关主持公道?!」
  谁知那化神期修士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不是我干的。」
  众人:「???」
  琉璃竭力抽了一口凉气,扒着雪梅酿的手臂,拚命吐字:「师尊、她……突破……」
  演武场中对战的那两人中始终处于下风的女子,不紧不慢拍了拍被撕裂的袖子上的灰烬,平淡道:「嗯,是我。」
  化神期修士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此乃你的雷劫?!」
  风兮梧:「没错。」
  众人登时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雪梅酿反应最快,抓着琉璃便往后撤:「退!」
  元婴升化神时,修士往往会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待雷劫降临,便是因为这雷劫威力太过强大,恐伤无辜。
  不仅是旁人,便是修士自己,能顺利扛过此道雷劫跻身化神期者也往往十不存一。
  故而修真界流传着一种调侃的说法,意思就是修到了元婴期就可以快乐享受生活了,痴人才会去冒险晋化神期。
  「你疯了!」
  就算是化神期,一不小心也会被这雷劫劈成重伤,他不敢掉以轻心,挥手令人后退。
  「尚未。」极轻的声音滑过,风兮梧向前迈了一步。
  她垂手,四周空气开始极速降温,大雪纷纷扰扰落下,头顶的云团开始爆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此时琉璃已被雪梅酿带到了远离演武场的地方,凡天武宗弟子,全被勒令远离雷劫中心至少十里地。
  而他们这些元婴期长老还能离得稍近些,却也不敢靠近其三里内。
  劫云忽然动了动,那是风兮梧也在动的原因――她在向天罗门门人靠近。
  天罗门两个化神期修士恨不得直接弄死她,忍着面子问题没有直接骂脏话,带着自己的几个门人飞快往后退。
  在第一道劫雷劈下的时候,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继续是瞬间,即使远离了雷劫中心,琉璃依旧差点以为自己瞎了聋了。
  好一会儿,耳中的嗡鸣声还未退散,第二道劫雷劈下。
  与此同时,分明已经无法再听到外界任何声音的琉璃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冥冥之中,她感受到心的另一端,有生命危险!
  琉璃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被强光刺激到的眼睛酸痛地流出泪水。
  她以为自己升到金丹期会很厉害,可是不是的,她还是很弱,弱到别人认真一点就能碾死她,弱到一道劫雷便能把她劈的魂飞魄散。
  在天地之威下,琉璃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
  人之渺小,与蝼蚁、与沙砾没有区别。
  琉璃又一次睁开了双眼,努力向前看,试图在一片白紫的雷光中追寻到风兮梧的身影。
  在她的坚持不懈下,她成功了一次。
  一点点的黑是整个白色世界中最让她牵挂的存在,紧接着,那道缥缈如幻影的身影便再一次被雷光吞没。
  任何人渡劫,即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都有失败的几率,而风兮梧就这么上了,她甚至还要面对敌人的反扑。
  她这次真的有危险了。
  她可能会死。
  琉璃从雪梅酿的臂上滑落在地,茫然无知地双手撑地跪坐着。
  大地诚实地将雷劫的威力隔着土地传来,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麻木。
  雪梅酿叹息:「风兮梧,可惜了。」
  他不看好风兮梧这次的选择,如果她能再压制一下、稳一些再渡雷劫,说不定天武宗会出一个整个真武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
  可惜呀……她以前,分明不是冲动的人。
  雪梅酿脸上带出了些悲伤的神色:「风真人是为了天武宗做此选择,天武宗上下,必将永远铭记……嘶!」
  雪梅酿捂着大腿踉跄一步,愕然回首:「你刺我?我是你爹啊!」
  琉璃抓着秋水剑,手臂不住颤抖,汗水大滴大滴滑落。
  她怒吼:「闭嘴!不许打扰我师尊!」
  雪梅酿:「……」
  有了师父忘了爹,这糟心女儿,真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琉璃:感谢沈木九的营养液,都被琉璃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