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
宁雅韵蹙眉,“老夫乃玄学掌教,为一个小妾做法事,你觉得妥当?”
丢人!
老夫丢人,就是丢玄学的人。
“可他给的太多了。”
“多少?”
“两千钱!”
这里是北疆,不是权贵有钱人云集的长安,行情看好,给钱也给的多。
钟会他们出门做法事,主家能给一百钱就算是大方的。
宁雅韵也为之讶然,“怎地如此大方?”
安紫雨转动了一下指间的戒尺,“只因我说了,他那小妾怕是死不瞑目,唯有让掌教出马才能压下怨气!”
“那小妾如何死的?”
“淹死的。”
……
宁掌教背着自己的古琴,拿着自己的麈尾,洒脱出了山门。
安紫雨在大门内喊道:“满门子弟,都指望你了。”
“小事!”
宁雅韵上马,马也是白马。
马上的老帅锅肤色白皙,双眸有神,嘴角微微含笑,鬓角有些斑白,可却让人见了只会联想到成熟二字。
“好个君子如玉!”
一个妇人在路边赞道。
宁雅韵目不斜视,一路寻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豪宅,连门子穿着的衣裳都碾压玄学的子弟。
“郎君寻谁?”门子很有礼貌。
“富达可在?”宁雅韵一甩麈尾,顿时就让门子肃然起敬。
“郎君这几日没出门,您是……”
宁雅韵稽首,“告知你家郎君,就说,玄学来人了。”
少顷,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来了。
男子便是富达,眼下有两个眼泡,颜色黑青。脸颊上的肉无力垂落,嘴角松弛……
酒色过度!
伤了元气!
“敢问……”富达拱手。
“玄学,宁雅韵。”
“竟是宁掌教亲至,蓬荜生辉呐!请进请进!”
厢房里,一块门板,下面垫着两条长凳。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女人。
“这便是老夫的小妾王氏,哎!”富达叹息,“昨日也不知怎地,她竟然落入了井中,等发现时早已没了生息。
你说这人去了就去了吧!竟然睁着眼。
家中老仆原先学过些东西,说是有怨气,若是眼睛不闭着就下葬,回头一家子都会倒霉。宁掌教法力高深,想来有办法的吧?”
边上站着的老仆说道:“娘子来了。”
一个穿着素雅的妇人进了厢房,看了尸骸一眼,叹道:“夫君宠爱,我也当她是妹妹一般,可这人竟这般没福!”
宁雅韵看了她一眼,没看到戚色,倒是看到里面的绸缎内裳。
这是妹妹?
怕不是仇妹妹吧!
“闭眼啊!”
宁雅韵本想说这事儿不靠谱。
但,安紫雨的怒吼马上回荡在耳畔。
挣不到钱,老夫怕是回不去了。
“老夫可能看看?”
富达说道:“宁掌教何等人?只管施为!对了,可要我等回避?”
宁雅韵满头黑线,“无需脱衣裳。”
富达讪讪的道:“老夫以为要跳个大神,请个神仙来。老夫挣钱不少,不过据闻神灵喜欢钱,却不喜挣钱的人。哎!”
这人,话太多。
老仆在边上嘀咕,“其实,老夫弄这些事更靠谱。”
宁雅韵眯着眼,仔细看着尸骸。
伸手。
内息勃发。
“聚!”
本是躺着的尸骸,猛地颤抖了一下。
“哦!”妇人捂着嘴,惊呼一声。
富达也被吓住了。
老仆:“……”
“高人呐!”富达第一个清醒,“可能沟通?”
宁雅韵点头,“可以,不过,需生魂前往地府,你可愿去?”
富达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般的,看着妻子,“要不,你去?”
妇人捂额,“奴,头晕。”
宁雅韵轻声道:“那就让开些。”
两口子又散开了些。
宁雅韵伸出一根手指头,恍若千钧重,一点点探过去。
富达两口子屏住呼吸,仔细看着。
老仆学着宁雅韵的姿势,缓缓伸出手指头。
虽说是背对三人,但三个人的气息却瞒不过宁雅韵。
他伸手触及了尸骸的脸颊。
随即,内息探了进去。
可人去的时间太长了,经络等地方堵塞很严重。
换个人定然没法驱使内息穿
过,但宁雅韵是谁?
内息突然变细,细微的几乎一触即断。
但在宁雅韵的操纵之下,这条细微的内息在从脸颊一直穿了上去。
途中不断遇到堵塞,内息巧妙的绕来绕去。
若是让修为了得的人旁观内息路线,定然会震惊不已。
这等微操的能力,绝了!
常年抚琴并非无用,内息能操纵琴弦,改变细微的琴声,自然也能改变人的经络。
内息窜了上去,随即收了回来。
宁雅韵叹息,“有些难。”
富达何等人,眉眼通透啊!
这是能办,但难度不小。
难度对于商人而言,不就是钱吗?
“有多难?”富达问道。
就如同是和商人谈生意时问道:“你这货最低多少钱?”
宁雅韵屈指一弹,地上一股飞尘就卷了起来。
“有外力,不知是神是鬼。”
哒哒哒!
富达两口子牙齿叩击的声音很清脆。
“宁,宁掌教,一万钱,可够?”
宁雅韵本只想要五千钱,没想到……
“哎!老夫勉力一试。”
宁雅韵重新伸出手指头按在了尸骸的脸颊上。
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
“看!”
富达两口子看去。
内息一动。
女尸的眼皮缓缓合上了。
富达一个激灵,“活神仙呐!宁掌教!”
妇人福身,“多谢宁掌教为奴的妹妹作法,想来她如今也转世了吧!”
“没那么快!”
富达令人去取钱来。
钱财到手,宁雅韵回身,冲着尸骸拱手。
老夫利用你来挣钱,这是亏欠了你。
“此女先前倾述,生前被人痛殴,脊背剧痛难忍。”
先前内息探进去时,宁雅韵发现了一些暴力击打的痕迹。
这不是自尽。
而是他杀!
如此,老夫把你的冤屈说出来,也算是两清了。
如此,不沾因果。
富达缓缓看向妻子。
“你!”
妇人突然大笑。
“这个贱人,仗着你的宠爱,竟敢冲着我呼喝。”
“于是,你便杀了她?”
妇人看着富达,“我本想杀的是你!”
天神在上!
宁雅韵起身道:“幸亏老夫没成亲,一个人,真是好啊!”
“富达!富达!”
外面有人叫喊。
富达指着妇人,“报官!”
这事儿被宁雅韵揭开后,就没法遮掩了。
宁雅韵缓缓走出去。
就见一个和富达差不多岁数的男子走进来。
富达过去:“陈兄,可是有事?”
“老富,老夫今日听闻……”
后续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宁雅韵只是运转内息,就听到了些内容。
“……使君杀人太多,神灵震怒,以至于降世。
九日后,降下灾祸,整个陈州都无法幸免呐!”
这……
竟然是冲着子泰来的?
而且,还弄什么鬼神之说。
宁雅韵想了想,好像当初的玄学,弄这些号称天下无敌。他接受玄学后,因为不差钱,就摒弃了。
在陈州装神弄鬼。
可曾问过老夫?
富达回身,“宁掌教,此事还请您指点。”
宁雅韵微笑,“何事?”
那个男子低声道:“此人……”
富达眼中多了得意之色,“这位是玄学宁掌教,先前老夫亲眼看到宁掌教出手,那叫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呐!”
“原来是宁掌教,老夫说怎地这般神仙模样。”男子拱手。
宁雅韵甩了一下麈尾。
他的卖相实在是太好了,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生出敬仰之心来。
男子说道:“昨日老夫的伙计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杨使君杀人太多,得罪了上天,即将有神灵下凡来降下灾祸。老夫毒打了他一顿,可回过头,却发现不少人都在说此事……”
“神灵下凡?”宁雅韵蹙眉。
“是啊!”富达眼神灼热,“宁掌教,可有……玄学的前辈与掌教沟通?”
这人都去了,还沟通个什么?
若是人去了,还能和生人沟通,只需显露一下,玄学瞬间就会成为大唐,不,成为世间第一教派。
“老夫,未曾听闻。”
宁
雅韵含糊以对。
“可曾说了那神灵下凡在何处?”
男子点头,“说是在城西的一家青楼中。”
富达恼火的道:“青楼腌臜,神灵岂会下凡在那里?”
男子说道:“有人传话,在神灵的眼中,我等都是蝼蚁。青楼,也只是尘埃罢了。”
“这话,倒也实在。”富达双手合十祈祷了一下,然后问道:“宁掌教,此等事,可要避避?”
男子说道:“就两个法子,其一,离开陈州避避。其二……和那些人一起供奉神灵。”
“如此,老夫也想去见见神灵,不知可否?”宁雅韵微笑道,用上了玄学的秘技。
男子只觉得眼前的老帅锅格外亲切,不由自主的道:“就在春韵楼。”
宁雅韵颔首,“如此,还请带路。”
三人行。
一路到了城西。
原先城中的生意都在市场里,杨玄接任刺史时,虽说坊墙被推翻了,但在居住区内做生意的依旧不多,羞羞答答的,就像是个刚出道的女伎。
现在城中的生意堪称是遍地开花,连深巷之中也不寂寞。
这不。
春韵楼就开在深巷之中。
“别有一番洞天呐!”富达看着眼前的奢华青楼,不禁搓搓手。
宁雅韵见他面色潮红,不禁摇摇头。
世人愚昧,沉迷于欲望之中,以为这才是活着。殊不知,欲望能使人焦躁不安,能使人心神不定。
男子回头,“宁掌教,就在此处。”
“还请叫门。”
青楼都是开门迎客,这里却是大门紧闭。
一看,就有问题。
“说是怕打扰了神灵歇息,故而只有熟人才能进去。”
男子上前敲门。
叩叩叩!
里面有人低声道:“山高水长。”
男子一脸兴奋加紧张,“福泽绵长。”
宁雅韵感受到了从门缝中投射出来的一道目光,审视的在自己的身上掠过。
吱呀!
门外,一个青衣男子警惕的盯着宁雅韵。
“老夫慕道多年,听闻神灵下凡,便想来拜见。”
宁雅韵甩甩麈尾。
同时,看了富达一眼。
富达捅了自己的好友一下,低声道:“别吭气。”
神灵什么的他没见到,但宁雅韵的神,他是见到了。有宁雅韵在,他才敢放心进去。
出了什么事儿,有宁掌教在前面顶着,不好吗?
男子本想介绍宁雅韵的身份,可也和富达般的想到了这个事儿。
有个垫背的,真好。
“进来吧!”
三人进去,男子探头看看巷子两头,缓缓关门。
斜对面的围墙上冒出两个脑袋。
“宁雅韵竟然进去了,这里有他的老相好?”
“放屁,宁掌教德高望重。”
“那他进去作甚?”
“兴许是见神灵?”
“咱们的人就在里面,有他在,若是遇到麻烦,还能求助。”
“此事可要禀告给赫连娘子?”
“不用了吧!娘子说了,让咱们盯着,等待使君吩咐。”
“那就,继续盯着。”
“哎!那个神灵你可见到了?”
“见到了。”
“啥样?”
“鬼样。”
……
宁雅韵三人一路进去,直至大堂。
此刻,大堂里坐满了人,一个挨着一个,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临时弄的台子。
台子是用木板架设的,上面铺了精美的地毯。
一个穿着金黄色衣裳的男子,端坐在上面,神色冷漠。
男子脸颊瘦削,骨头很是突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宁雅韵瞥了一眼。
男子瞬息就偏头看过来。
宁雅韵微笑。
他知晓,此人,有修为。
两个男子混在最后面,正在嘀咕。
“宁雅韵竟然来了?”
“啧!”
“难道是娘子请来帮忙的?”
“难说。”
两个男子是赫连燕的手下。
宁雅韵三人寻了个角落坐下,和两个男子距离很近。
台子上的男子开口:
“陈州杀戮太过,死者魂魄日夜咆哮,怨气直达上天。天帝得了奏报,震怒,将降下灾祸,覆灭陈州!”
众人心中惶然,俯身,“神灵慈悲。”
男子淡淡的道:“幸而有人进言,说百姓无知,尚可挽救。天帝怜悯世人,
令我下凡来看看,若是陈州百姓明事理,那么,此事尚有可为。若是不明事理,那么……雷霆将至。”
“求神灵慈悲!”
“神灵吩咐,我等无不遵从。”
男子说话的语气很有趣,令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亲切。
手段,不错呀!
宁雅韵微笑。
男子说道:“既然愿意遵从,我问你等,可曾发动身边人?”
“发动了,我一家子,还有丈人家,都等着神灵吩咐。”
“小人发动了街坊邻居。”
“小人……”
男子微笑,“都是明事理的,好!”
众人欢喜不已。
男子突然面色一变,抬头看着虚空,嘴巴微动,仿佛是在和谁说话。
半晌,他叹息。
“天帝刚令人传话,今日便是动手的日子。”
众人不禁一惊。
男子说道:“一个时辰后,上天将降下灾祸。唯一能免祸的法子,便是……冲进州廨。”
“领命!”
“小人马上回去叫人!”
“小人这就回去!”
在场的人渐渐兴奋了起来。
两个男子面面相觑。
“大事不妙!”
“必须阻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咱们就两个人,看看这些人,如此狂热,怕是才将开口就会被打死。”
两个男子面色铁青。
男子在台子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他举起双手。
“那么,就开始吧!”
众人起身。
两个男子相对一视。
“拼了!”
“好!拼了!”
就在此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很是浑厚的男中音。
“神灵,何在?老夫想见见!”
……
求票!
一个人的时候,遇到事儿的反应和人的性格有关系。
譬如说强势的人,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和选择。
而没有主见的人,会六神无主,犹豫不决。
当这一切融入到了群体之中后,就变了。
不管是强势的人,还是没主见的人,此刻都面目狰狞,兴奋异常。
神灵发话了,让咱们去冲击州廨。
每个人心中的野性和暴戾都被激发了出来,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州廨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悠悠传来。
“神仙,何在?老夫想见见!”
“大胆!”男子座下的两个大汉冲着宁雅韵喝道。
在场的人缓缓回头。
“是宁掌教!”
“哎!宁掌教竟然也来了?”
“见过宁掌教!”
玄学开山门的那一日,城中不少人都去了。有杨玄的威望加持,加之后续忠烈祠的开放,一下就让玄学成为了临安城中的热门。
故而,在场不少人都见过宁雅韵。
宁雅韵颔首,甩了一下麈尾,“老夫宁雅韵,神灵,何在?”
这声音悠悠,却格外的清晰。
仿佛有人在你耳边说话。
“宁掌教果然是风度翩翩,神仙中人呐!”
“看看那君子如玉的气质,老夫见了,竟然想着把小女许配给他!”
“你那女儿才十八吧?”
“是啊!可不知怎地,老夫竟觉着小女配不上他!”
气氛渐渐从剑拔弩张,变的平和。
男子沉声道:“宁雅韵?”
“正是!”宁雅韵颔首。
男子微笑,“玄学我也曾听闻,不过,这些年来,玄学渐渐没落……”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宁雅韵淡淡的道:“敢问……”
男子冲着虚空拱手,“天帝座下童子,胜和!”
“你是神灵?”
“十万年前,我于人世间飞升,为神灵。”
“老夫在玄学典籍中见到过神灵的记载,说是举手投足之间有大威能,可毁天灭地。今日正好遇到,能否让老夫一开眼界?”
男子叹道:“此地乃是人间,我若是出手,生灵涂炭。”
“不怕,老夫挡着!”
嘶!
有人轻嘶一声,“宁掌教难道要成神了吗?”
胜和怒道:“宁雅韵,你一介凡人,怎敢对我无礼?速速退去!”
座下一个大汉说道:“此人在此,神灵无法遮掩天机,少顷上天发难,你等将成齑粉!”
有人骚动了起来,“宁掌教,别耽误了我等的大事!”
宁雅韵甩甩麈尾,“诸位,难道不想看看神灵出手吗?若是神灵,只需展示一番即可。一瞬,即可!”
是啊!
谁不想看看神灵的神奇。
众人默默看着胜和。
“大胆!”胜和喝道:“你这是与杨玄狼狈为奸……”
“你顾左右而言他,是心虚了吗?”宁雅韵冷笑。
老帅锅即便是冷笑,看着也格外的有韵味。
众人心想,难道神灵有问题?
胜和被挤兑的无路可退,就淡淡的道:“如此,也好!”
他摸出一张黄纸,放在案几上。
目光转动,胜和淡淡的道:“今日有灾祸,谁也免不了。我不忍见你等遭殃,便向天帝恳求以身代之。我已将魂魄各自抽出一些置于这张纸上,稍后,天罚将至……”
众人屏住呼吸,见胜和拿出一把短刀,开始舞蹈。
短刀朝着四面挥舞,缓慢,但竟然能听到雄浑的呼啸声。
渐渐的,胜和面露痛苦之色。
他喘息着,最后跪在案几前,仰头喊道:“恳请天帝恕罪!”
他侧耳好似在倾听,然后微笑道:“是,臣,罪不可赦,臣知晓了。”
胜和笑道:“天帝已然允诺,不过,需斩我三刀。”
“这,不会是自己砍自己吧?”
“难说。”
胜和举刀。
众人屏息看着。
短刀挥舞,落在了黄纸上。
一刀!
“啊!”
胜和惨嚎一声。
仿佛那张黄纸就是自己。
两刀!
“啊!”
胜和满头大汗。
“啊!”
三刀结束,胜和看着很虚。
一个大汉上去,拿起黄纸,惊呼,“见血了。”
他把黄纸向众人展示。
黄纸上,此刻出现了三条血痕。
众人一阵惊呼。
“竟然出血了!”
“可见神灵把魂魄安置在了纸上。”
“神灵为了我等而甘愿受罚,慈悲啊!”
“神灵慈悲!”
众人叩首。
就三个人没跪下。
两个赫连燕的手下。
加上宁雅韵。
胜和森然道:“宁雅韵,今日你连累了陈州百姓,该当何罪?”
众人回头,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
宁雅韵朗声大笑。
“装神弄鬼!”
宁雅韵上前。
胜和指着他,“今日你亵神,当有果报!”
两个赫连燕的手下相对一视。
“这神灵怕是真的。”
“那三刀我看的真真切切,真是砍在了黄纸上。”
“是啊!并未发现他做手脚。”
“这,若是神灵,如何抵御?”
“宁雅韵上了,咱们上不上?”
“这是神灵啊!”
“赫连娘子大怒……”
“管特娘的,上!”
二人摸出短刀,缓缓从人群中挤了上去。
“杀了他!”
人群中有人高呼。
“杀了这个亵神者!”
“杀了宁雅韵,保平安!”
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宁雅韵走了过去。
两个大汉起身。
“静静!”
宁雅韵回身。
“杀了他!”
人群依旧狂躁。
宁雅韵说道:“这纸,有鬼!”
瞬间,现场安静了。
因为宁雅韵伸手一抓,竟然把那张黄纸抓了过来。
内息震颤之下,黄纸在抖动,仿佛有个人藏在里面。
宁雅韵接过黄纸,嗅了一下,胜和面色剧变。
“这张纸用姜黄浸泡过,谁来嗅嗅。”
“我!”赫连燕的手下把短刀收好,走过来,低声道:“宁掌教,一会一起跑啊!”
宁雅韵一怔。
男子假装去嗅,实则是准备跑路。
没办法,人太多了。
可他突然一怔,然后,深深吸一口气。
“特娘的!真是姜黄的辛香!”
另一人过来,拿着黄纸嗅了一下,“哎!真是哎!”
第三个人上来……
“是姜黄!”
胜和朗声道:“姜黄浸泡,可驱除邪祟。”
众人一想也是。
宁雅韵微笑,“草木灰与贝壳粉放在水中搅和在一起,洗碗,驱除污渍是个好东西。可把短刀浸泡在里面。
另外,黄纸用姜黄水浸泡。
两者齐备后,用短刀砍在黄纸上,草木灰与贝壳粉遇到了姜黄,就会出现如血痕般的痕迹。”
众人愕然。
宁雅韵淡淡的道:“玄学传承千年,这么些年中,玄学前辈们不知遇到了多少装神弄鬼之辈。这等手段,在玄学记载中比比皆是。”
玄学最早的时候,就用过这等手段来忽悠人。
后来觉得这手法有些丢人,就禁止子弟们弄。不过,手法倒是流传了下来。
“一派胡言!”胜和厉喝。
“玄学子弟无事也弄了这些东西来玩耍,如今只需令人去玄学取了来,老夫便能当场给你等演示一番何为一刀见血!”
胜和起身,狞笑道:“亵神者,杀了他!”
两个大汉扑了过来。
气势凶悍。
“宁掌教,闪开!”
有人惊呼。
宁雅韵手中的麈尾一甩,当先冲上来的大汉挨了一记,飞了出去。
接着,另一个大汉咆哮一声,身上肌肉贲张,竟然鼓起了衣裳,看着摄人心魄。
“啊!”
一拳,恍若重锤。
劲风呼啸,宁雅韵伸手。
握住了拳头。
他微笑着,身体往前一步。
呯!
大汉倒飞了出去。
正好迎上了飞掠而来的胜和。
胜和一拳击飞大汉,喝道:“天帝慈悲!”
他的声音有些怪,听着不禁让人觉得亲切,可信。
那些人神色挣扎,本来有些相信宁雅韵,此刻竟然又怒目而视。
“雕虫小技!”
不知何时,古琴已经到了宁雅韵的手中。
左手托着古琴,人就这么坐了下去,仿佛身下有一张墩子。
坐的格外踏实。
宁雅韵右
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抚。
琴声骤起,恍若雨后迎面吹来了一阵清风,让人神清气爽。
那些人摇摇脑袋。
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
胜和已经飞掠到了宁雅韵身前,右手张开,恍若鹰爪,遥遥一抓。
宁雅韵右手抬起。
左手把古琴往身后一放。
前行一步!
呯!
一拳!
胜和飞退!
宁雅韵紧紧跟着。
“放过我!”
胜和在半空中咆哮,“否则我与你同归于尽!”
宁雅韵身形飞掠而去,“来!”
胜和身形偏转,宁雅韵仿佛知晓他会如此,身形跟着一转。
依旧是一拳!
呯!
胜和的嘴角溢出鲜血。
“神灵,神灵竟被宁掌教打吐血了?”
众人看懵了。
胜和尖叫,“宁雅韵,何必咄咄逼人!”
宁雅韵紧追不舍。
“让老夫看看你的原型!”
胜和一边后退,一边喊道:“我认栽!”
宁雅韵逼近,一拳。
呯!
这一拳把胜和打的撞到了围墙上。
轰隆!
围墙被撞了一个大口子,胜和飞了出去。
宁雅韵紧追不舍。
胜和在半空中,口中不断喷血。
“这是谁?”
外面有人惊讶的道。
“这不是神灵吗?”
接着,宁雅韵飞掠出来。
“这是……玄学的宁掌教!”
胜和尖叫道:“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宁雅韵,放我一马!我发誓,此生再不来北疆!”
宁雅韵举起拳头。
内息鼓动之下,疾风呼啸。
胜和举起双手,“饶命!”
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便是杨玄。
此刻,半空中的胜和面色惨白,嘴角和衣襟上全是血迹。举着双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宁雅韵。
宁雅韵的拳头就停在他的眉心之前,劲风吹的胜和须发倒飞。
“宁掌教!”
赫连燕进来,见状不禁愕然,“要活的!”
胜和眼中不禁多了一丝死里逃生的欢喜,以及狡黠。
宁雅韵目光平静。
拳头往前!
呯!
胜和看着毫无异样,噗通落地,身体颤抖了几下,再无声息。
宁雅韵落地。
麈尾轻甩,“子泰。”
杨玄拱手,“多谢掌教。”
“客气了。”
杨玄上前,低声问道:“不能留下活口?”
宁雅韵说道:“此人装神弄鬼的手法颇有些来历。那些人都是一伙的,若是留了活口,他的同伙会不会来陈州劫狱?一群装神弄鬼的人聚集在陈州,怕是要大乱了。”
“原来如此。”杨玄这才明白宁雅韵的用意。
这等人,要么是路人,要么是朋友,要么,就是死人。
若是宁雅韵方才放过胜和,杨玄就抓到了一只烫手山芋,放了?回过头胜和会报复。不放,那些同伙齐聚陈州,麻烦更大。
所以干净利落的杀了最好。
“多谢掌教。”
“客气!”
宁雅韵带着钱财,洒脱而去。
“让老贼来。”
有人去了。
青楼的老鸨被抓了过来。
“他给了两万钱,奴就昏了头。”
“全数拿下!”
杨玄负手看着那些被蛊惑来的人,“都把名字记下来。”
“使君饶命!”
一群人跪下,神色惶然的哀求着。
赫连燕已经听取了麾下的汇报,说道:“先前这些人想去冲击州廨,不可轻饶。”
杨玄说道:“百姓本就如此,听风就是雨。”
听闻只是留下姓名后,那些人千恩万谢。
“使君仁慈!”
“是啊!比神灵还仁慈!”
有人画押后,特地来到杨玄身前磕头。
“多谢使君。”
“下次记得别被人蛊惑了!”杨玄告诫道。
“是。小人回去就供奉使君的牌位,什么神灵都不信,就信使君。”
赫连燕傻眼了,“还能这样?”
杨玄满头黑线,“我还没死!”
“是生祭!”
有人说道:“有人家中就供奉了使君的牌位。”
杨玄问道:“那是为
何?”
“说是,辟邪!”
……
出了深巷,正好老贼来了。
“郎君。”
老贼看了赫连燕一眼。
给个提示啊!骚狐狸!
赫连燕张开小嘴。
然后,闭上。
大伙儿虽说都是一个系统的,都站在杨老板的大旗下,但交情却各自不同。
老贼觉得自己八面玲珑,可赫连燕压根不给面子。
杨玄没关注手下之间的小矛盾,问道:“可曾听闻装神弄鬼之辈?”
这个是老贼的强项,“小人家传的本事实则就和装神弄鬼沾边。小人的父母时常和那些人在一起厮混,交流些心得,若是遇到麻烦了还能求助……”
这还是个互助型的组织?
不!
是工会。
“若是有人被杀了……”
老贼肃然,“没二话,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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