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隐藏爱意 > 第七十一章
  
  
  宁稚一点也不擅长亲吻,她只是凭着一股冲动用力地吸吮沈宜之的双唇,用她那股让人心软的执拗,不依不舍地追逐,仿佛在这个吻里耗尽最后一丝气息也在所不惜。
  直到她们两个都喘不过气,沈宜之将她推开一点。
  宁稚的目光固执地粘在她身上,不愿意有片刻看不到她。
  沈宜之脸上染了浅绯,她的眼睛仿佛投映了风中的烛影,在沉静灯光的映照下微微浮动。
  这样的沈宜之,是宁稚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总是或冷静或轻笑,有体贴地照顾她的时候,也会促狭地开她玩笑,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脸上染着她吻出来潮红,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
  沈宜之伸手触摸她的脸庞,她的指尖温热,力道是宁稚能够明显体会的温热。
  宁稚没有躲避,只是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直到沈宜之说:“别哭。”
  宁稚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忙用手背擦了擦,看到沈宜之眼中布满担忧和心疼。
  宁稚的唇角翘了翘,她想到很多事。
  想到八岁的时候沈宜之递给她的那个冰淇淋,想到沈宜之帮她来开家长会的那天当着全班师生说的话,想到她的喜欢被发现后她气愤失望的眼神,想到她六年间无数个夜晚独自在心里说的许多遍,沈宜之,我还放不下你。
  想到好不容易成为歌手,想和她偶遇,想着她不再一无所有,是不是能跟她说上话了,结果真的遇到了,却连招呼都不敢打,默不吭声地狼狈离开。
  可是现在,仿佛是这一切有了回响。
  是她根本不敢奢望的回响。
  她倾身抱住沈宜之,她心里天翻地覆般的震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可是她动作却像对待一片脆弱的雪花那样轻柔。
  她有那么多话要说,她很贪婪,想说可不可以喜欢我久一点,也想勇敢地,不害怕被嘲笑地告诉沈宜之,我的心一直没有变过,然而心里像有一层制约,把所有的激动开心都封在里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她双唇颤动,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堪称平静的:“沈宜之,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反悔了。”
  她说完,忐忑地等待沈宜之的回答,双臂不自觉地用力,察觉后又松开。
  其实沈宜之没有让她等多久,只是宁稚自己太紧张,才显得一秒钟长得像一个春秋。
  “宁稚。”沈宜之只是叫她的名字,就已经让宁稚眼含热泪。
  她的声线是宁稚最喜欢的温和轻柔,只是此时又多了一份坚定:“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不会后悔。”
  宁稚点头,用力点头,清澈纯粹的眼眸就着残余的泪光闪亮,用力地抱紧了沈宜之。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就是发生了。
  沈宜之喜欢宁稚,这个在她看来发生概率低到接近零的事,真的发生了。
  宁稚沉浸在这种不可能与幸福交织的矛盾情绪里,不愿意睡觉,也不愿意沈宜之走。
  她往里边挪,空出一个位置来,然后看着沈宜之,没有说话。
  但沈宜之躺下来的时候,她笑容乖巧,显得很满意,只是等盖好被子,发现她们的距离变得那么近,身体跟身体随时都能触碰到一起后,宁稚的目光闪躲起来,笑容也消失了,本分地躺平,一动也不敢动。
  沈宜之起先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看到她绷得紧紧的表情,又觉得心软。
  不知僵持了多久,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宁稚还是没抵住困意,睡着了。
  沈宜之抬起身想看看她另一侧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衣服,只抓住了一小片不大的衣角,攥得很紧,却又轻易就能扯出来。
  沈宜之心底一片酸软,低头看了会儿她的手,动作小心地掩好被子,躺回去,看宁稚的侧脸。
  她没忍住心动,伸手摸了摸她比常人细软得多的头发,让沈宜之想到她的脾气,跟她的发质一模一样,柔软乖顺,偶尔有些别扭。
  宁稚眉心动了动,沈宜之忙停下,等到她重新睡熟才收回手。
  她的眼睛有点红,眼角残留着泪痕,但睡颜却堪称恬静,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终于得到安慰后的心满意足。
  沈宜之看着,眼睛里不知不觉就有了笑意,但很快笑意磨灭,成了沉默深厚的爱意。
  因为她装成0929的事,宁稚很生气,让沈宜之觉得恐怕又要被她讨厌了。可是她们接吻后,宁稚就不再提这件事,仿佛刚刚还让她愤怒不已的谎话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她还主动提了在一起,不仅没有讨厌她,还将她看得很重要。这让沈宜之有些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她一向遗憾她缺席了宁稚的青春期,否则,她陪伴她长大,她们理当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但幸好现在,她们又重新紧密起来,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也算殊途同归。
  宁稚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睡梦间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沉。
  她睁开眼睛,还有点混沌,等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昨晚的事立即涌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左右环视,没有看到沈宜之,立马跑出房间。
  隔壁的卧室没有,书房没有,宁稚跑下楼,在厨房找到了她。
  沈宜之听到响动回头,宁稚猛地在门边刹住了脚步,胸口剧烈地起伏。
  见是她,沈宜之笑着说:“醒了?”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回过头去。
  宁稚没来由地局促起来,磨蹭着步子,慢吞吞地走过去,靠近了她才察觉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沈宜之在炖汤。
  宁稚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待着,厨房里莫名沉寂下来。
  沈宜之是享受沉默的人,然而此时的沉默,却像一根根丝线,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她心上,有点揪疼有点难耐。
  她往汤里添加调味,用汤勺翻搅,然后在一个小碗里盛了一点。
  宁稚看着她姣好的侧脸,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只觉得昨晚的事比梦还遥远缥缈。
  “尝尝味道。”沈宜之把碗端到她面前。
  宁稚接过来,低头喝。
  “烫!”
  沈宜之说晚了,宁稚嘶了一声,舌头被烫了个泡。
  “怎么这么心急?”沈宜之想看看她的舌头,一边想接汤碗。
  宁稚双手捧住碗不放,嘴唇抿紧不让她看,过了会儿,她睁大了眼睛,轻声说:“我可以喝。”
  沈宜之沉默片刻,还是将碗接了过来,端到嘴边吹凉。
  她睫毛轻轻垂着,嘴唇红润,让宁稚不可避免就想到昨晚,她们接吻,她记得沈宜之身上的味道,记得她齿间的柔软与湿润,记得她的呼吸逐渐变沉。
  沈宜之把汤吹到温热,抬头就看到宁稚的脸红得像一颗大番茄。
  她有些疑惑,想问怎么了,但还没开口,她就从宁稚含着羞赧与心虚的躲闪眼神察觉了端倪,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她的神色也变得不太自然,张了张口,像是想让她别想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没办法的看着她。
  宁稚从她的沉默里感受到很明显的纵然,心间升腾起喜悦,不是昨晚那种猛烈的、怒放的喜意,倒像涓涓暖流,在四肢百骸温柔地流淌开,最后一齐汇聚在心口,满到溢出来。
  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些真实。
  她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她大着胆子,上前半步,握住沈宜之垂在身侧的手腕,沈宜之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但很快就不动了,任由她握着。
  炖锅里咕嘟咕嘟地泡着小泡,已经枯黄的树叶反射进灿烂的阳光,有些微刺眼,她身边的人比秋天明媚的阳光更温暖更珍贵。
  沈宜之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比秋天阳光更珍贵的人在叫她的名字:“沈宜之。”
  轻轻的,执拗而珍重。
  沈宜之看向她,宁稚的眼睛天真,回望她的时候专注又柔软,盛着满满爱意。
  那碗汤最终还是宁稚尝的,咸度正好,也很香浓。
  她喝完,冲着沈宜之点点头,夸道:“很好喝。”
  好喝就好,沈宜之工作忙,下厨的次数也不多,本来还担心炖不好,此时见宁稚满意,倒是暗自松了口气。
  她正要催宁稚去洗漱,然后喝汤吃饭,就见宁稚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笑眯眯地看她,说:“沈宜之,你记不记得,我们认识不久后,有一次我奶奶不在家,跟你妈妈说了让我在你家吃饭。那天你家就做了这个汤。”
  那次是宁稚第一次到她家吃饭,还没有之后经常来蹭饭的熟练,非常拘束腼腆。
  她很喜欢那道汤,只是因为拘束,喝了一碗就没敢再盛,第二天看到沈宜之,还是没忍住,悄悄跟她说有下次她一定多喝一碗。
  可惜这道汤做起来很费工夫,不仅材料多,准备起来麻烦,炖上半天都得看着火候,所以她妈妈也很少做。
  沈宜之说:“记得。”
  宁稚睡着后,她凝视她很久,想让她高兴,想对她好的,也想到很多过去的事。
  在天空彻底变亮,白天来临后,她起来跟家里通了电话,要了这道汤的秘方。
  宁稚听她说记得,顿觉很开心,沈宜之温和又深沉的目光让她既喜欢又有点羞涩,一边磨蹭着往门外走,一边说:“我去洗漱!”
  就跑掉了。
  宁稚来去如风,她跑着上楼,又跑着回来。
  回来的时候,她手腕上戴上了沈宜之昨天送给她的手表。
  沈宜之摆好了饭菜,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宁稚坐到沈宜之的身边,拿起勺子先喝了两口汤,然后又停顿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送我手表?”
  她说“喜欢我”三个字的时候,声音低下去,口齿也有点含糊,好像很不好意思提这个,但又想问个明白。
  沈宜之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在宁稚期待的目光里承认了:“是。”
  宁稚唇边有了笑意,眼睛也变得明亮。
  “还有陶瓷娃娃、小玫瑰帽子,都是。”沈宜之又说,将隐瞒的心意全部坦诚。
  宁稚的脸像在烧,她“哦”了一声,努力显得镇定地说:“我已经猜到了。”但其实脖子上的通红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沈宜之一直知道宁稚很容易害羞,可是当亲眼看到她因为她的话语红了脸,还是觉得很心动。
  饭后,宁稚帮沈宜之一起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
  然后她看到玻璃窗外庭院里的阳光很好,非要去外边晒太阳。
  沈宜之当然听她的,虽然刚吃过午饭,还是准备了一壶消食的茶,和一碟零食,放在庭院的桌子上。
  草地已经枯黄得厉害,踩上去裤腿很容易沾上草屑。
  宁稚低头蹭裤腿的草屑,但是越蹭反倒沾得越多,她觉得很好玩,蹭了一阵,转头看坐在她身边的沈宜之,发现她也在看她。
  她的目光落在她沾满碎屑的裤脚,见她不玩了,目光上移到她的脸上,笑了一下,眼神似春水轻柔。
  这是深秋难得的温暖天气。
  宁稚突然想到上学时候读的一句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像这样子,就待在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在一起虚度时光,就很美好。
  她甚至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然而在这个念头冒出不到一个小时后,属于她们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两点钟的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困意丝丝缕缕直冒出来,让人浑身犯懒。
  宁稚伸伸懒腰,拉了拉沈宜之的衣袖,要回房里去。
  沈宜之站起来,她们走了没几步,宁稚的手机响了,有人给她打了电话。
  沈宜之看到屏幕上显示“江鹏”两个字,是宁稚的经纪人。
  宁稚没有避着她,大大咧咧地直接接了起来。
  她们走到屋里,宁稚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拉住了沈宜之的手,抬眼看她,让她别走。
  沈宜之就依言待在了她身边,等她讲完电话。
  宁稚跟经纪人说话的声音和平常跟她讲话时有很大的不同,要更沉着自然,也更像个处理得来复杂事情的大人。
  沈宜之听得很想摸摸她的头,但还是忍不住了,没有打扰她此刻营造的形象。
  宁稚讲了没几句就皱起了眉,飞快地瞥了沈宜之一眼,声音放低:“这么急?”
  沈宜之意识到了什么,握了一下她的手。
  宁稚抿紧了唇,看沈宜之的眼神充满纠结为难,她眉心皱得更紧,沉默了好一阵。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她才低下头,每根头发丝都冒着沮丧地说了句:“我知道了。”挂掉了电话。
  沈宜之已经猜到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要她立刻去。
  这是常有的事,她自己也曾经赶过几次很突然又不得不去的行程。
  宁稚显得很懊恼,仿佛难以启齿,嘴唇紧紧抿着。
  沈宜之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应该主动询问,减轻宁稚的为难和歉意才是,可是她一时竟然也不想开口。
  今天很特别,是她们的第一天,她其实想和她待在一起。
  像一盆剧烈燃烧的火被突然浇灭,急剧地冷了下去。
  她们僵持了好一会儿,宁稚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烁愧疚,说:“我要走了,四点的机票。”
  沈宜之却被她头发上一根枯黄的草屑吸引了注意。
  她抬手帮她拿下来,捏在了手心,余光看到窗外,刚刚还很灿烂的太阳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起了点风,即便还有阳光,依然带着萧瑟的凉意。
  沈宜之的理智回归,笑着说:“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去机场的路上,宁稚大致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代言的一个品牌,新一季的主打春装外泄,虽然品牌内部反应迅疾,立即查出了家贼,但设计稿已经传了出去。
  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封锁消息,提前发布,需要宁稚这个代言人配合。
  这是宁稚名下最重要的一个代言,合同里也有配合维护品牌形象的条目,她违约不起。
  沈宜之冷静地听她讲完,中肯地说:“你应该去。”
  宁稚本来想要道歉的,可是沈宜之的镇定与理智,让她开不了口。
  她沉闷地想,她突然要走,沈宜之不会不舍吗?
  但很快,她又反思,觉得自己要得太多了,她们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何况今天还那么美好。
  车在机场外靠边停下。
  沈宜之拉了手刹,叮嘱宁稚:“平安抵达要跟我说一下。”
  宁稚点点头,挤出了点笑容,说好。
  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勉强,湿润清澈的眼睛很可怜。
  让沈宜之很难受,她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听话,我一有空就去找你。”
  “我是很听话啊。”宁稚低声说,她看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贪心,半含恳求地说,“但是如果你抱我一下,我会更听话。”
  沈宜之没有任何犹豫,倾身过去抱住了她。
  宁稚的心被充实了一点,她靠在沈宜之肩上,过了一会儿,说:“我会很乖的,会听你的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说,“我会每时每刻都想你,沈宜之,我会很想你。”
  从宁稚挂掉电话开始,沈宜之就满是不舍,因为今天她们本该一起过的,本该让一切打扰都远离她们。可是工作突然来了,她也理性地知道,工作不能推延,但宁稚和她还有的是以后,她只需要再等一等。
  所以她表现得体克制,想让宁稚安心。
  然而到了这一刻,宁稚用一句话,让她的理性轻而易举地被压倒,产生了一种想让她别走,想让她留下的冲动。
  --------------------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换一下封面颜色。
  明天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