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 > 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八章◎长生祠◎
  皇帝既然招了方若廷进宫来,必然是要见澹台衡一面的。
  他们那日在凤凰台弄风起雾,也不是为就叫年轻的何阁臣醉一回。
  所以日前追缉逆贼与勾结海匪的邵青天邵大将军在殿前回禀时,何躬行就说起立储之事。
  刚班师而回的邵青天一愣,看了那位年轻阁臣一眼。
  他虽然与何躬行年岁相当,都是陛下登基后才提拔起来的臣子,可一个文一个武,阁臣前途运势却是他一个征北大将军不能比的。
  他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心中仍不由觉这位阁臣实在是敢想敢言,竟敢当面就与陛下争辩。
  此时就不得不言张铭为臣敏锐与善断之事。
  他深知何躬行对澹台衡的深悯,却从不与何躬行一同进言。
  每次进宫,面圣,皆一人而行,这无异于在告诉这位陛下,如何偏颇挟私,都是他一人的见解,与他的弟子无关。
  而他的弟子呢,年轻气盛,忠直敢言,在几次涉及那亡魂的政事上,都表现得不偏不倚,甚至可说是偏颇之至:
  一次被楚帝以泣告尊父慧弟早夭书怒而驳斥回去,一次眼见二皇子如此荒唐,却仍为他求情。
  因而哪怕未开口,楚帝就握紧扶手,知道这臣子要说什么,怎么说。
  “二皇子虽于德行有亏,致陛下厌,朝野唾,但国不可一日无储,无储则事难预,政将废。臣知陛下春秋鼎盛,亦广开言路,对人鬼一视同仁,但政有亡魂无碍,国本岂可因亡魂现世而动摇?”
  他未说完,楚帝已怒而抄起茶盏摔出去!楚也有刑不上大夫的祖制,但楚帝鲜少如此苛待臣属,砸在何躬行脚边,溅他衣袍,已经是相当严厉。
  何躬行却只是闭眼,仍在说:“夫圣在世,仍书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此人可算谦和,陛下才可得今日政果,但一国维系,不可只依靠一亡魂。”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弹劾到底,便将明日早朝时群臣可能要进谏的话,都说了个遍:
  “且此人甫一面世,便有灾异之相,一国嫡长,废入冷宫,纵其非有意如此,难保其心不生变”
  楚帝怒而起身离去,拂袖间怒火高涨,吓得左右侍从皆面如土色,张铭却拄着拐杖从赐座上站起,心中屡叹。
  何瞻敏于学问,嫉恶如仇,若是真弹劾澹台公子,言辞怎可能如此温和?必然引经据典,且必须在朝臣面前,才可叫人心服。
  如今却收敛锋芒,非但不曾言史,话里话外还有以此讽谏,请陛下仔细斟酌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才可叫群臣无处弹劾之意。
  他教导何瞻多年,何曾见他对哪一同僚如此尽心过?但终究自己也做不到问心无愧,便随他去了。
  路上何躬行问:“陛下可真会立储?”储君只是缘由,澹台衡非此世之人,若要大张旗鼓立庙祭祀,终究尴尬。
  张铭却摇头:“祠虽有,你可曾见到百姓络绎不绝去见,看到香火连绵百里不绝?”
  这都是某一年二皇子与使臣赈灾,所有的声名。落到如今,他连一座长生祠的香火也不曾试图收取。
  何躬行捏紧手指。
  张铭叹:“所以此事症结早不在陛下欲如何对待澹台公子,而在于阴阳相隔,陛下要如何令澹台公子回心转意,且愿意去接纳,去看见,为他而立的长生祠,遍布京城。”
  魏骆也在见陛下心神不宁,屡次去听更漏时,忧心忡忡望去,想,距公子说离去时已过三日,按理,公子也该回了,只是那些长生祠,该亮还是不亮好呢?
  秦疏来见了李若。
  婚姻大事在前,李若本该十分忙碌,出门前婢女也因此事而念叨个不休,结果贴身侍女正欲也出口劝说一二,李若直掀起车帘,让她不用去了。
  贴身侍女脸色一白,再看小姐,对她也是:“你也不用了。”便自己一个人登了马车,和车夫一道到了这天子脚下的一处茶肆。
  她也不管侍女是否焦急慌张被吓哭,只坐在那,瞧见秦疏气色大好,不知这是因香火丰饶,只认真道:“你瞧着不太一样了。”
  秦疏也说:“李小姐与当日也判若两人。”
  李若盯着茶水:“当日我知云台寺有异,满心只想着如何寻出。”秦疏接道:“为家父争一争功劳,也争一份荫蔽?”
  李若微怔,不料她已接着道:“你让我查的谢家,我也查了。”李若本想询问她是如何知晓父亲近况的,闻言下意识问:“我何时请你去查过?”
  恰巧茶肆依托酒楼,在二三层,木梯之下女声婉转在唱,求父母容情,若是容不得情,便要与情郎私奔。
  秦疏哼笑一声,婚事对于古代女子如何要紧,如何等同于一生所求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她只求马甲香火。
  秦疏拿起筷子摆在一个青瓷碗上,筷尖稳当,直对行宫方向。若是顺手,可以小携一两个她看的顺眼的人,也非不可。
  “姊姊何不劳心去想。”
  木梯上响起脚步声,在李若面前无有遮掩的秦疏也换了个称呼,女声却不似往日纤弱,没有力度,反而清雅舒缓。
  “令尊官职有损,他们若真有真心,朝堂之上提携几下,也不会有何利益受损。缔结两性亲缘,便互相提携,这样的事还少么?总不会只因你们李谢交好,陛下便降罪了。”
  毕竟姻亲左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家也不能免俗,何况是官员?
  她语调也轻慢,娓娓道来,听得人如浴春风,李若本就觉秦疏与寻常不同,听到此处,也也凝神。因为谢家正是派人如此悄悄传了信,请她切勿为父亲被贬的事受影响,他们也是碍于声名不好施援,她才踌躇不定。
  父亲却非说谢家有礼,如此也是应该的。
  “反倒是从另一个角度想,他们不愿提携,此事就颇为奇怪了。”
  李若手指一蜷,在秦疏循循善诱之后,终于心中有片刻清明,喃喃出声:“他们知父亲将有贬?”而且是大贬特贬,所以才明明定下了亲事,却连为父亲说句话,上门来拜见第二回也不曾。
  秦疏拿出拜帖,推至李若面前,轻声:“正是如此。”
  剿除叛贼,本是小事。
  楚帝祭祀太庙前便是在为叛贼四处流窜而楚军追逐迟缓而头疼。
  澹台衡献策后,知道叛贼与海匪本属一脉,巢穴约莫就盘桓于临海边境之中,剿贼更是轻易如家常便饭。
  可楚帝仍是为此事亲自去见了那被抓的叛贼俘虏,也亲自向海贼透露了澹台衡的消息。这是为何?
  李若面色仍白,但拿着拜帖看时,身不抖嘴不言,瞧着十分镇定。一目十行扫完后,她抬头定定地看向秦疏。
  因为楚帝也不确定。楚帝也不知道海贼会流窜到何州何府,何省何县,才能被一次性剿空。甚至,他放任海贼记恨澹台衡,想借此除去亡魂,本身就是一个讯号。
  他在放海贼入楚。
  而叛贼入楚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无人卫楚,海贼才敢来,才敢长驱直入。那么,答案就很明确了。
  到底是有人真的与海贼勾结,胆大妄为敢流窜至天子脚下,还是有人利用楚帝的疑心,引得楚帝怀疑有人与海贼勾结,打算瓮中捉鳖呢?
  女子轻声:“他们会在婚宴上举事。”
  李若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抬头。
  秦疏拿起兜帽,躬身上马车时与李家马车上的李若遥遥对望。风吹开兜帽间,李若垂眸,双手交叠,叉手,给秦疏行了一个标准的秦礼。
  秦疏莞尔,不去计较李若这一小小的试探。
  其实她本也可不插手谢家构陷李家争权夺利这件事,马车上的秦疏把玩着腰间的玛瑙坠子。
  只是原主父亲便是武将,楚重文轻武,锦衣卫虽未积弊但已有暴戾声名在外,她要累世的香火,总要保证她在楚时,楚没有什么剧烈动荡吧。
  而且此事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繁华坊市背后有石顶铮铮葳蕤,明显是新立的长生祠无异。秦疏放下车帘。让楚有祸,而马甲不得已接受长生祠长亮烛火,为楚解祸。
  她虽然可以自己谋策,但终究牵涉其中,疏漏颇多。楚朝君臣虽然偏心偏信,但也不会屡见意外而置之不理,固执相信那些事与她马甲无关呐。
  还是顺楚事而为方便。
  楚帝若不放着得用的臣子而不用,越过李若的父亲,去用一个年不过三十的年轻武将,这年轻武将还曾受过李若父亲的恩惠,此事来去脉络也不会这样分明。
  楚虽辽阔,名将却鲜有,要猜此局是为何人所设不难。
  觉察出谢家与李家结亲,态度却不热络,对李家困窘也视而不见,两厢态度的矛盾之处,再细细推敲,得知他们结亲是为何,更是轻而易举。
  秦疏联想起李若在云台寺的冷淡肆意以及定亲后,被迫斡旋于谢李亲眷之间的沉默,垂眸,眸光微深。
  李若父亲虽还没退,手下将士却已分出去了,要令李家军全部放松警惕,束手就擒的,唯有独女的大喜之日。
  手段卑劣,叫人不齿。
  武将若被构陷完了,国也将难以成国。
  这么想着,手中的玛瑙坠子倏地一停。
  秦疏睁开眼,若有所思。
  她好像知道怎么让虞宋马甲的战胜,却等同于惨败合理了。
  若是寻常战役,主将战死总是令人怒其无能,大于哀怜其死的,可若是叛徒误国,千里沙场,都是一人一军拼命护下的
  马儿忽然抬起蹄,被车夫安抚下来。
  秦疏也轻轻拍拍马车内柔软坐垫,揉揉身边马甲带着薄茧,修长有力的手指,安慰道,放心。史书不能给的公正与昭雪,讲述里的血泪与艰辛,她也总会叫听者拿香火与眼泪来偿。
  哪怕从这讲述里来的故事,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