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马车里,许久,一言不发。
  他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不敢明目张胆的望她,但是白落幽敢,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好一会儿。
  片刻之后,两人竟然同时开口。
  “幽儿妹妹……”
  “可以告诉我……”
  沈凤析立马沉默,静静地凝望着她,等着她询问。
  白落幽先问,“可以告诉我,你叛变的原因吗?你之前说的,不得已的原因。”
  明喜和花喜没有查到,这令她实在好奇。
  眼看沈凤析沉默似乎不想回答,白落幽淡淡又道:“反正我入了宫,也办法轻易出宫,一举一动都被你们看着,自不能对外说什么。”
  他笑了笑,那雌雄难辨桃花俊面,含着一丝苦笑。
  “便是说了,也无妨。”他轻声说,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了一副腰牌,那瑶牌上刻着一个太字。
  “其实,是因为太子和陛下手上有沈家军虎符。”他说道。
  虎符?
  白落幽眨了眨眼,是她想象中的虎符吗?古代能够号令万兵的虎符?
  “那是?”
  沈凤析解释着说:“自开国皇帝打下南国江山,沈家军便得无上荣耀,始祖应允,沈家军可以只认玉佩虎符,不受皇权控制,谁得虎符,谁便能控制沈家军。”
  还真是她所想的一样。
  她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链子,听着沈凤析的话语。
  沈凤析说道:“当今陛下便得一虎符,那是先帝交予太后,让太后护着步惊澜和德太妃,先帝临终前是让沈家保护步惊澜,但太后……却将虎符给了当今圣上。”
  白落幽怔了怔,尔后很快明白过来,原来——
  这就是那狗皇帝给太后下毒的原因,为了逼太后交出虎?
  不得不说,这位先帝还真是……
  渣。
  居然让自己的正宫老婆去保护小妾,而且在正宫老婆还有儿子,儿子还是皇帝的情况下。
  这简直,故意的吧?
  故意害得皇帝和太后母子不和?
  所以太后出于对皇帝的愧疚,即便后来被下毒,也没有将此事揭穿。
  “原来……”
  白落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突然发现,先帝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若是极为宠爱步惊澜,又不想步惊澜死在皇帝的手上,为何没有直接将皇位传给皇帝?
  这不摆明了害人吗?
  沈凤析望向白落幽,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神情,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之后的安危。
  为了让她安心,他认真地告诉她,“幽儿妹妹放心,便是我已不是步惊澜的人,也依旧不会伤你半分。”
  白落幽回过神,望向了他,神色淡淡,“谢了。”
  再度垂下头,她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到,他方才的意思。
  如果是因为虎符而背叛步惊澜的话,那她若是能夺得那护符,是不是就代表着——
  “等等,那是不是说,我要是能从太子手上……”
  白落幽的话语没有说完,说到了一半停顿了下来。
  沈凤析起先不明白,尔后注意到了她怪异的脸色,紧紧皱起了眉头,略有些恼怒,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不可胡言,不可乱动,有我在,便是步惊澜输了败了,你也不会有事的,你万万不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不是她能轻易对付得了。
  而且以如今太子的势力,太子若是想要逼宫夺位,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如今忌惮的,仍旧是尚在边关的步惊澜。
  意识到沈凤析对她的关心,没做淡淡笑了笑,“自然。”
  左右入宫也有她的目的,既如此,不妨就去查一查,那所谓的虎符之事。
  沈凤析带她入宫,直接让她去见了卧在床榻,将死的老皇帝。
  老皇帝卧在床榻之上,因为病重的缘故,已经瘦得快要成了一副骷髅,龙床边上放着一个痰盂,稍稍靠近,便能闻到从老皇帝身上所散发着的腥臭味。
  梁公公在床边伺候,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恨意。
  因为白落幽的出逃,导致他被皇帝皇后训斥了一番。
  白落幽走去,轻轻行礼,“参见陛下。”
  礼数虽然周全,但无一丝恭敬之意。
  老皇帝睁开双目,眼眸一脸死水,即便是看老皇帝这双眼也知道她离死不远了。
  “咳咳。”
  他轻轻咳嗽两声,这边溢出了一缕血。
  梁公公取来帕子,替他擦拭掉嘴上的血迹。
  他用着虚弱的声音,驱赶着梁公公和沈凤析。
  “都出去。”
  等到人都走后,整个寝殿之中只剩下,白落幽和老皇帝。
  白落幽的眼角微挑,嘴角含着一抹嘲讽之意,他还真是不担心她会在这里杀了他。
  老皇帝对她招手,已经开始变得青灰的脸色面无表情,他对她招手。
  “你……过来,予朕把脉。”
  白落幽走去,听话的蹲下给他把脉。
  当发觉到他脉象的异样时,眉梢轻挑,居然中毒了。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他给太后下毒,而且有人给他下毒,这毒素已经囤积许久,也有半年之久,由此可见,御药房的太医,恐怕已经被他人收卖。
  这下毒之人——
  她悄悄收回手,语气淡漠,并无恭敬之意,“从陛下的脉象看来,是活不过半月了。”
  “咳咳!”
  老皇帝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眼中含着愤怒,因为虚弱的缘故,声音略有些嘶吼。
  “你敢胡言!”他怒瞪着白落幽,一旦激动起来,那瘦得跟竹竿似的,身子也跟着颤抖。
  她微笑着,“随你信不信。”
  老皇帝愤怒,可在愤怒之后,情绪又逐渐归于平静。
  他沉默了下来,脸色阴郁,大抵也在接受了自己离死不久的这个事实。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片刻之后,白落幽慢吞吞开口,“说来,陛下可知如今宣王抱病在府之事,其实是被囚于府中,囚他之人,是太子。”
  如今京城之中都在盛传着,皇帝想要废太子立宣王,而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白落幽凝望着皇帝的脸色,在她提起之后,看他那丝毫没有波澜的脸色,心里也隐约明白了他的想法。
  “那又如何?”皇帝冷漠开口。
  白落幽微笑说道:“陛下若有意将皇位交予宣王继承,我可以帮宣王。”
  “你?”
  老皇帝怔了怔,然后微微眯起眼,深深地凝视着她,虚弱无力的语气也透露着一股意味深长,“你是步惊澜的人,朕如何信你?”
  面对老皇帝怀疑的眼神,白落幽不过是不屑一笑,面色轻蔑,她轻飘飘开口,“他去了边关,已经输了,我可不想白白将这青葱性命交托在她身上,左右宣王对我有意,日后能在后宫混个贵妃也不错。”
  如此说着,她自信地扬起下颚,芊芊玉手撩动着脖颈边的墨发。
  “咳咳。”
  寂静漆黑的寝殿之中,只有老皇帝的咳嗽声。
  片刻之后,白落幽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况且,陛下没得选。”
  他轻哼了一声,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又慢吞吞地问:“哼,你有什么条件?”
  她稍微想了想,并认真地道:“派人在宫里护着我,我可以给陛下和宣王通信。”
  含着深意的美眸之中浮现点点恐惧之色,这恐惧害怕的神情倒映在老皇帝的眼中,他暗自冷笑。
  原来是怕死。
  啧,还以为步惊澜寻到了什么好女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人。
  老皇帝转开头,空洞的瞳孔凝望着帐顶,他一边咳嗽一边喘息,“半月之后,你以步惊澜的名义,带他的人助宣王逼宫,杀太子夺皇位。”
  以步惊澜的名义?
  白落幽意味深长笑起,老皇帝果然病重之后,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懂。
  “好。”她微笑着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