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颖刚一走进内室,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叫骂与打斗声,急的她顾不得整理好仪容,匆匆的披上一件衣服,便又赶了出来。
  院子里,姜子牙静静的站立着,在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具比他更静的尸体……
  “哥……他是……你、你杀人了?”姜心颖心跳加速,就好像自己也杀人了一般。
  恐惧伴着不安,让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远处的“哥哥”平静如水,杀个人就和闹着玩儿似的,既无惶恐,也无愧疚。
  他似乎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亿万年的征战,让姜子牙的内心早已变得麻木。
  除恶,无畅快之感,被邪恶打败,也无沮丧之心,其毅力之坚,早已非人类可以想象。
  姜心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无数个念头翻涌着:“完了、完了……父亲、母亲都没了,哥哥也将离我而去,我的后半生,可怎么活啊?”
  “啊,衣服都穿好了?”姜子牙扭过头,望着她如水一样清澈的眸子。
  姜心颖微微点了点头:“哥,你怎么……杀、杀人啊?要知道……”
  “要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吗?”姜子牙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话语里压抑着悲愤:“你的父母被恶人所杀,可曾有人偿命?”
  姜心颖闻言泪如泉涌:“可是……可是……他们都是有背景的人啊!他们杀人,怎么会犯法呢?”
  “是,他们杀人可以不犯法,但必须要偿命!”姜子牙慢慢的走过去,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你哥已经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背景。不用怕他们,杀个吧狗腿子,连杀人都算不上,犯的哪门子法?”
  “哥,你又在说胡话了,要不是你现在身上没有酒味,我还以为你没有醒呢!虽然我很想你为爸妈报仇,可咱们现在哪儿有那个实力啊!万一他们找来,可怎么办啊……”姜心颖怯怯的,用柔弱而又无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哥哥:“哥,要不咱们赶快把爸妈的尸体埋了,然后逃走吧!”
  “逃?我已经逃了十几万年了,现在是时候开始反击了。要怕的是他们,不是我!”姜子牙遥望远空,心中充满了期待。
  “哥,你发什么神经?万一来的不是他们,而是魂师警卫队呢?难道你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金融王朝吗?”姜心颖那无助的小眼神儿,实在叫人又怜又爱,连姜子牙竟也被看的一时愣住。
  魂师警卫队,是金融王朝的一支特种部队,用以维持各地治安,处理一些犯罪案件。
  姜子牙心中无数个念头翻转着,最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着道:“你……昨天都经历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死了人,为什么不去找魂师警卫队呢?或者说,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到呢?”
  “我……”姜心颖低下了头:“昨天下午,咱家来了好多人,为首的人名叫康阔,据说是新城区市长的儿子,他……他想要……轻薄我,爸妈上前阻止,结果却被他的手下打死了。我、我……本来也想着报警的,可听顾十三说,他是市长的儿子,就……就没敢……”
  “然后就叫他们得逞了,是吗?”姜子牙心中郁气难疏,狠狠的瞪了这个不是妹妹的妹妹一眼。
  “没有,哥,可没……你可别胡说了,我可没有做丢人的事!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我宁可去死!”姜心颖羞恼的为自己辩解道:“不过,当时的情况的确万分危机,本来我也以为自己也要完蛋了呢!可是,谁承想那人吃了一根蘑菇肠后,就晕倒了……我怀疑他应该是吃了过期食品,那个蘑菇肠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哦!”听了她这样天真的回答,姜子牙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信或是不信,似乎都不太合适,忍了很久,最终还是追问道:“他晕倒了,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守在外面啊!他一觉睡醒后,看也没看我,就起身笑哈哈的离开了。他的那些打手,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姜心颖上前抓住姜子牙的手,也不管自己的话他信还是不信,就开始转移话题道:“哥,刚才我在房间里的时候,听见好像还有一个人呢!他呢?”
  “你是说那条‘狂暴小蛇’吗?”姜子牙笑了笑,用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他见我一石头就砸死了这只‘小燕子’,便吓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哥,这可不好吧!万一他回去报警,或是向康阔打小报告,咱们不就完了吗?还是快逃吧!”姜心颖又摇晃着姜子牙的胳膊,“哥,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要是你能够早些回来,爸妈或许就不会出现意外了……毕竟,你那么厉害!”
  在她的心里,哥哥无论怎么变,都依旧是她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在她看来,眼下的哥哥是钻进了复仇的死胡同。她当然也希望替父母报仇,但以哥哥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康家,就更别说是撼动整个金融王朝了。想要复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试图用先肯定,再否定的方式,试着让哥哥接受自己的想法,先逃命,再复仇,先强大自身,再找机会灭了康家。
  眼下哪怕是海神唐三复活,其想法也大概率和姜心颖的差不多。
  就这样公开开战,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帝国、对抗整个天下,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出动魂师警卫队,他康家丢不起那脸。而且是他们有错在先,纵然王朝再怎样残破,有些时候该要面子的事情,还是要讲些面子的。尤其是他康家,在政治上未必就没有死对头,不被发现或可草草了事,一旦被他的死对头发现了,这事情恐怕就不好处理了……”
  姜子牙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的颚前瞎划拉,看那样子似乎是想捋捋胡子,可姜让的身体还不到长胡子的年纪,哪里有胡子让他捋了。
  直看的姜心颖眼睛瞪的老大,满脑子的不解。
  “因此我推算,此事康家必然会派家丁前来处理,即便不是,我也想好了退路,到时候就可以和他们算算总账了,你的、你哥的、还有你父母的血债,我会一并向他们讨要回来。”姜子牙好似梦回周军大寨,姜太师意气风发,开始吩咐道:“一会儿你下去,给我准备一些黑线和黄布,我要做一面招魂幡,再弄一些黑狗血,把毛笔拿来,最好是千年灵狐的尾巴,实在不行用狼毫的毛笔也能凑合。玉石有没有?有的话就都拿出来吧!黄金也可以,也能凑合着用……”
  “大哥、哥……你是中邪了吗?咱家有啥你还不清楚啊?”姜心颖气鼓鼓道:“黑线倒是有,上哪儿给你弄黄布去啊?还黑狗血呢!那有啥用啊?毛笔都没有,还去找千年狐狸呢!做梦呢吧?玉石、黄金……咱家要是有,还能穷成这样啊?”
  面对着少女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姜子牙也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道:“这家还是真够穷的啊!那算了吧,我自己找找看,唉~”
  话说到一半,姜子牙忽然愣住,指着姜心颖的衣裳道:“这不是黄的吗?黄布这不就有了?你刚才说黑线有,那就解决两样了,黑狗血总该有吧?不行去村子里借一只。毛笔没有,就割你一缕头发来代替,弄个临时的法阵,不用金玉用石头也能凑合。就这样吧,把能弄到的,全都给我弄来!”
  “哥,你怎么疯了呀?你说的这些东西,貌似没一样是能和人战斗的吧?”姜心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哥哥”,还有刚才他所说的,“你的、你哥的、还有你父母的”……这些话,貌似并不该从哥哥的口中说出来。
  即便“哥哥”本身也受到了迫害,那他为什么不说“我的”,而非说“你哥的”?
  姜心颖心中虽然疑惑,可仍是将能找到的东西,帮“哥哥”找来,但要黄色的布,她就要脱衣衫了。
  “哥,爸妈的尸体还在这儿,你要脱我衣服吗?这可是妈亲手给我缝制的衣服,你也要弄你那个破烂法阵吗?”姜心颖回想起当初在集市上,母亲陪着自己选布料时的场景,旧时的喜悦与当下的悲伤重叠,不禁再次流下了眼泪。
  “那正好,也算是她老人家亲自报了仇了,就用你这件衣服凑合吧!”姜子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可是……我就这一件换洗的衣服啊?你总不能叫我光着身子吧?”姜心颖擦了擦眼泪,一副既俏皮又悲伤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
  姜子牙摸了摸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穿他的……”
  “不,哥,我才不要穿死人的衣服呢!”姜心颖任性的撅起嘴,想看看哥哥的反应,是不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也不懂得让着自己,总是拿我是老大、我是长子、长兄如父等说词,来命令、欺负自己,让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姜子牙的性格显然和姜让不同,笑了笑,起身拔下那具尸体的外套,并解下自己的衣裳,丢给姜心颖,随后自己穿上了死人的衣服。
  “哥……你……是我哥吗?”姜心颖诧异的望着他。
  “不是。”姜子牙极其肯定的答案,却叫她惊了一呆,不敢再问下去。
  怕被骗,更怕他真的不是……
  “我去换衣服了,你不是我哥,不许你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