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英国男人逆着光,一层阴影被打在他的脸上。轮廓看起来愈发深邃坚硬。
  在莱昂纳多眼中,那些光影被不断地扩大,扩大,再扩大。看起来就像是扛着巨大镰刀的死神。
  于是面容英俊,甚至还带着些稚嫩感的死神。迈着如同魔鬼一般的步伐,一步步走近。他的脚步声在莱昂纳多耳中也不断地被扩大,就像是平地响起的惊雷。
  他幻想中镰刀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贝尔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他眼中的他却已经在脸上带上了狞笑。
  太可怕了...这个人身上怎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恐怖片的氛围???
  莱昂纳多脑中已经响起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恐怖片bgm(特指闪灵的插曲)。
  莱昂纳多绝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抬起手试图解释,但还是觉得自己会被贝尔拿着斧头劈成碎片:“不是,不是,我的朋友...只是这部电影的剧情就很压抑,我...”真的不是我的错嗷!
  只比他大几个月的英国人抬起下巴的弧度近乎完美,他的目光冷淡,看着莱昂纳多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死物。
  阴影笼罩了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神的刀刃落下。
  …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而且莱昂纳多觉得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团阴影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没事了?
  莱昂纳多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睁开眼,想要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搞得他有点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贝尔压根就懒得理他。
  事实上,从他走进这间房间,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某个缩在角落里北欧大金团子。
  他快步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身旁经过,在弗雷德里克面前蹲了下来。动作流程地自上而下,他先是揉了揉弗雷德的金毛,左手捧起他的脸颊,修长的手指点在他有些泛红的鼻尖。想了想,又用手背蹭去了他脸颊上的泪水,捧起弗雷德的脸颊。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揉、摸、抚、点、蹭、捧。几个动作串联地如同早已经做过上千遍一样娴熟,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举措。
  莱昂纳多目瞪口呆地看着克里斯蒂安·贝尔还没有开口,弗雷德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前。还没了一丁点哽咽的声音。
  ?
  这是什么特殊的撸狗技巧?这也太强了。
  贝尔笑了笑,任由弗雷德抱着他的腰,将眼泪糊在他的衣服上。他的手再一次放到弗雷德柔软的金发上,没有揉也没有摸,就只是用掌心的温度,将那些沾了些水的发丝捂热。
  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弗雷德。
  手机那天被他摔坏了,他没办法每天每时每刻联系弗雷德。手机的价格又太过昂贵,他暂时不想再花钱买一个,只是将摔坏的手机拿去修理。毕竟要在洛杉矶养活他自己和弗雷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钱还是能省就省比较好。
  而弗雷德又偏偏没有用文字框对他提过他正在拍摄电影的事。
  贝尔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来片场一趟。
  于是在今天早上,他从洛杉矶赶到了得克萨斯州的乔治敦市。
  事实证明,他选择赶过来是正确的。
  “弗雷德…”贝尔感受着胸前的湿意,在心中叹了口气:“别哭。”
  回应他话的是腰间收紧的手臂。
  “你猜,你猜我手里有几颗糖。猜对了就全部都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握在手中,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果然,被熟悉了所有弱点的弗雷德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眨着一双弥散着水汽的冰蓝色眸子,迅速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注意力仿佛一瞬间就被贝尔的话吸引走了,北欧人的声音有些哑,却还是带着些疑惑乖乖回答他的问题:“um,五颗?”
  弗雷德看着他虚握的左手,大致猜测着。
  他的泪水也不知不觉就地停了下来。
  把劝了其他剧组成员忙自己的事情,只剩他一个现在站在旁边围观的莱昂纳多看得一愣:这也太好哄了叭?搞得他之前怎么都哄不好的样子像个弱智一样...
  虽然他在电影里演的就是一个弱智…
  贝尔温和地笑了笑,从口袋里又掏出三颗水果糖。加上他手里的总共是六颗糖递给了弗雷德:“多加一颗给你,是奖励你猜对了。”
  莱昂纳多:“…”
  拿小本本记下来,这是重点,考试要考的。
  弗雷德一愣,接过了水果糖的同时笑了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明显就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怎么会?”
  贝尔装作惊讶的样子:“你这么聪明,还一次就猜对了我手里有多少颗糖。我怎么会把你当傻子?”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顺势拉起了跪坐在地上的弗雷德。
  “噗,可是我不想理你了。我不和你玩了。”弗雷德将那把糖果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一边笑着一边故意说道。
  “别,我错了。”贝尔满脸写着歉意,弯起的眸中却满是笑意:“我想和你玩。”
  莱昂纳多:“…嗝”
  别记了,整本书都是重点。全要考。
  …
  《不一样的天空》的拍摄进度赶的很巧,拍摄完之后刚好能给弗雷德留出时间送贝尔去学校,再给《真实罗曼史》做一段宣传,参加首映礼。接着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比贝尔晚一些进《小妇人》的剧组。
  总之,《不一样的天空》的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准备杀青了。
  失手打了弟弟的吉尔伯特奔出屋外开着车子朝着离开恩多拉的方向开去。他想一走了之,抛下这个让他悲伤,让他每日都在其中不断挣扎的家庭。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修长手指上修剪圆润的指甲在皮套上叩出深深的印记。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白色,并且颤抖着。
  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却没有神采,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让他的情感被冻结了。吉尔伯特铂金色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眼前。泛红的眼眶和其中蕴涵着的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足够显眼。
  吉尔伯特咬了咬牙,他的目光从道路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不可能抛下他的家庭,那是他的责任。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承担这一切。
  他在路边停下了车,无助地将头靠在车窗上。冰蓝的眸子无助地盯着车顶,他没有眨眼,剔透的眼泪却在眸中聚集,隐隐有受到重力作用,向下坠出眼眶的趋势。
  导演先生指挥着摄像师再次推进镜头,知道屏幕上只留下来那双形状较好,颜色晶莹透亮的眸子。
  泪珠不断聚集,已经沾湿了纤长的眼睫。但在它将要落下的最后一瞬间,弗雷德抬起手,向后仰起头,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最终不愿意让那滴眼泪落下来。
  导演霍尔斯道姆差点没有大喊出声:完美!
  他脑中只能蹦出来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剧组中年纪最小的主演。
  这样的处理近乎苛刻地展现出了吉尔伯特的矛盾。他连软弱都被束缚,他不能软弱,他必须硬着头皮为这个家扛起一切。
  吉尔伯特的指节颤抖着,神色却异常坚定地转动了方向盘。他在公路上掉了头,在黑暗中,重新踏上返回家的路。
  摄像师注意到一个细节。
  弗雷德里克并没有将车停在他们刚才画好的范围。弗雷德的停车位置要靠前一些,也就更加靠近路灯,灯光也更亮一些。
  但好巧不巧地,车身的一半是光,另一半则笼罩在黑暗之中。这样,弗雷德掉头回去的时候,就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就好像...刚才他停在那个位置是为了做一个有关于前途是否光明的选择。
  摄像师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他想多了,应该只是个巧合。
  ...
  吉尔伯特开着车来到了贝琪停车的营地,他把自己藏在重重的树影之后,看着贝琪用耐心和善良一步步引导着阿尼。看着阿尼克服了对水的恐惧,掉进湖中,在贝琪的帮助下洗了个澡。
  阿尼很快就被找来的格雷普一家的姐姐和妹妹带回了家。
  吉尔伯特依旧藏在树后,满脸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贝琪找到了他。
  “我打了他。”吉尔伯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收到现在依旧还在颤抖,好像上面还停留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吉尔伯特喃喃道:“我竟然打的那么重。”他看着自己的手的眼神像是在注视着仇人,好像下一秒就想把他自己的手撕成碎片。
  贝琪顺着他的视线,握住了吉尔伯特的手:“他不会有事的,吉伯特。”
  但吉尔伯特却甩开了她的手:“你没有伤害过阿尼,你又怎么知道?”他的话虽然是疑问句,却说的像是陈述句。那双冰蓝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写满了无法用言语诠释的浓烈悲伤。
  那悲伤就像是漩涡,能够轻易地让任何与之对视的人沉溺在其中。
  “我要走了。”吉尔伯特转过身,他的背影看起来毅然决然,脚下的脚步却异常缓慢。像是用全身在发出呐喊:“挽留我!安慰我,求求你!”
  贝琪轻易地拦在了他身前,将这个总是默默扛起一切的大男孩揽进怀中,给了他一个他期望已久的、足够温暖的拥抱。
  泪水在这一次终于可以流下来了。
  他的眼眸半敛着,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清澈的少年音带着些沙哑和疲倦:“我没有地方可去。”
  贝尔的心一纠,顺势蹙起了眉头。那双眼睛要表达的情感无时无刻不在触动他的心。
  霍尔斯道姆却面露喜色。
  感情戏一直都是弗雷德里克苦手的部分,但这一次,他好像对于这个拥抱游刃有余。他将浑身的坚硬铠甲卸下,露出的柔软的皮毛和累累的伤痕。
  让情感终于升华,让吉尔伯特找到了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拥抱是哪里学的呢?
  (发出了困惑不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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