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愣怔的人不再是贝尔,傻傻的望着对方的人变成了弗雷德。
  弗雷德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握拳抵在唇边。他轻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红了耳廓。之前营造出的硬气的形象就顷刻间化为泡影。
  不怪他...
  这句话以前听起来还算正常,但现在听起来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
  弗雷德慌乱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点头。
  他匆忙站起身,逃也似的跑向了导演在的方向:“我…我有点事情要和导演商量一下。”
  就像是提着裙子跑掉的灰姑娘。
  弗雷德知道自己有些太怂,他从小到大也从未因为什么落荒而逃过。
  只是他怕,怕他看向贝尔的眼睛就暴露出他满腔的爱恋。
  他深深地唾弃自己的灵魂。
  …
  接下来的场景,导演阿姆斯特朗听从了弗雷德的意见,选用了他在《辛德勒名单》的拍摄中学到的同位机拍摄的跳切画面。
  弗雷德和薇诺娜的位置不动,唯一变动的就是衣服在衣架上的摆放和阳光照射下影子位置的变化。
  阳光照在墙上的影子的位置由高向低,然后再一次进行重复。
  这是非常明显的画面语言,时光在流逝,虽然位置和动作都没有变,但却明摆着告诉观众时间在前进。
  巴尔教授和乔一直在有条不絮地进行着对文章的修改和再次撰写。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的位置也开始逐渐发生变化——他们之间的间隔一天比一天小。
  几声“cut”之后,薇诺娜深吸了一口气。
  弗雷德的演技早就已经颠覆了她的想象,他相当于是一直在引领着薇诺娜前进。他对表演的节奏把控简直精确到如同一只秒表,让她不自觉地就将弗雷德当成了巴尔教授。
  几乎所有原著改编的故事都十分考验演员对原著的理解。哪怕有1933年凯瑟琳·赫本的版本,1949年伊丽莎白·泰勒的版本作为参考,《小妇人》对剧组所有的年轻演员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尤其是这一版的《小妇人》剧本要和前两个版本相差很多。弗雷德里克·安德森是他们之中任务最重的,因为改版的巴尔参考了话剧的形象而不是书中的形象,刚好,百老汇最近也没有一场《小妇人》要上映,加拿大本地也没有。
  弗雷德没有任何能参考的的东西。
  这就真正地展现出他的学习能力了。他没有再观看旧版的《小妇人》,而是拿了《闻香识女人》的录像带反复揣摩阿尔·帕西诺的表演。
  但弗兰克本身也和巴尔有着巨大的不同。弗兰克是军痞,巴尔却是正经的教授。
  弗雷德仔细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好像抓住那么一点东西:他应该是一个教科书式的傲娇,欣赏乔却不承认。但每次却都在尽自己最大可能帮助乔改正。
  乔拉开了他身旁的椅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而不是他的对面。乔有些闷闷不乐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什么生气?你吩咐我的,我都做了。”
  巴尔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在听闻她的话时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回答道:“确实如此,但你做的很机械。这正是初次见面时我就发现的问题,你不懂变通。”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乔的文字没有灵魂,她的人物也没有灵魂。
  乔挑了挑眉,这么多天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巴尔的不诚实。她也学会了自然而然地过滤掉巴尔的话,把它们提炼成自己想听的东西。
  比如上一句,她就可以自动翻译成:还不够好。
  所以她回答道:“我重写了每一个字,弗雷德。”
  弗雷德里克·巴尔教授轻咳了一声,侧过脸去。他的声音已经刻意冷酷:“徒劳无功。你拒绝去感觉故事,故事应该是鲜活的,燃烧着激情。但你的故事是死的。”
  这句话的翻译是:你应该做到更好。
  乔收起了调笑的表情,就像一位学生一样尊敬地看着她的老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巴尔侧过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沉声回答道:“我无法为你的心解锁。想想有一个时刻,你觉得自己活着。你不用把它写下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觉得什么时候,你真正地活着?”
  乔翻了个白眼,有时候巴尔的话让她觉得太过书面了。她怎么都适应不来:“当我收到萨姆森先生的信,说他喜欢我的的时候。”
  萨姆森先生就是这家纽约最好的出版社的负责人。
  巴尔显然不想听到她这时提到另外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雇佣他的老板。
  弗雷德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表达出一些吃醋的不太舒适的情绪,就像是他看到贝尔和希比坐在一起交谈着什么的时候。
  他的神情处理的很自然,巴尔下意识地轻轻蹙起眉头,又很快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抿起了唇侧过头。
  他的神情变换了两三下就恢复了自然,想要去否定他心中升起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空白的稿子一角上,不断地拨弄着,反复将书角压褶又压平。
  但不是这样的,弗雷德突然想到。
  他不想这样,如果他吃醋的话,他更希望和贝尔坦白地说明而不是憋在心里。
  弗雷德咬了咬下唇,但他无法表白爱意,就必须憋在心里。
  这个咬唇的动作很棒。导演阿姆斯特朗叹了口气,但不适合巴尔。
  阿姆斯特朗挥起手臂,另一只手握着扩音器,大声喊道:“notgood。”
  ng了。
  这让几乎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居然ng了。
  他们都还沉浸在这段表演之中——薇诺娜和弗雷德的配合越来越好来了。流畅地让所有人怀疑他们的年纪。这还是今天的第一次ng。
  弗雷德率先站起了身,他揉了揉眼眶深吸了一口气。
  眼眶和鼻尖传来些涩意,他没敢去看自己的眼眶是不是红了。他没办法忍受贝尔身旁站着另一个人的感觉,他没办法想象他牵着她套着白纱的手走进教堂。
  弗雷德抿着唇,稍稍垂下头,走向了招呼他过去的导演吉莉安·阿姆斯特朗。
  薇诺娜拍了拍他的背稍作安慰,没有从镜头中看到弗雷德表演的薇诺娜有些奇怪。她不太明白哪里出了差错让导演喊了ng。
  饰演贝思的,也是会在之后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共同出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现代版》的克莱尔·丹妮甚至丝疑惑地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助理:“导演居然是因为弗雷德里克喊的ng?真不可思议。”
  贝尔没有看摄像机镜头,他距离弗雷德的距离有些远,也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的ng。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安慰他。
  弗雷德的受挫能力太差了。
  他需要经历些挫折快点成长起来,但贝尔却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好他不让他经历任何的风雨。
  贝尔轻叹了一口气,匆匆朝着导演走了过去。
  弗雷德站在导演面前,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失误在哪里,那一瞬间,他不是弗雷德里克·巴尔,而是弗雷德里克·安德森。
  他犹豫着抓了抓衣角,诚恳的道歉:“抱歉,是我的不对。”
  但吉莉安却摇了摇头,笑着调侃他:“这没什么,小家伙。你的ng次数少的让我都害怕,ng很正常,这又不是你的sat考试,就算失误一两次也没有关系。你反而能通过这些错误更好地理解人物。”
  “是的,抱歉,我只是…”突然有一点走神。弗雷德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内疚。
  “嘘嘘。”导演吉莉安·阿姆斯特朗阻止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她笑盈盈地踮起脚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你悄悄告诉我,好孩子,你是不是在剧组里有了喜欢的女孩?”
  弗雷德里克·安德森对感情戏的苦手并不是秘密,她也做好了他和薇诺娜的互动会有大量的ng的准备。
  但到目前为止,拍摄的结果却让她有些惊讶——虽然比不上他其他的戏份,但是弗雷德的感情戏好像也没那么差。他的表情流露非常自然,一举一动都相当生动地诠释着角色该拥有的情感。
  这样的反常她只要稍加思索,当然就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要演好感情戏的关键就是拥有过这样的情感,所以毋庸置疑,她猜测弗雷德里克一定是恋爱了。
  不知道为什么,弗雷德现在好像也对这个话题没有那样抗拒了。他修长的手指卷起了鬓边柔软的发丝,大概是身边几乎所有朋友都有女朋友了的原因,也大概就是因为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的原因。
  弗雷德点了点头。
  贝尔一愣,顿住了脚步。
  背对着他的弗雷德和吉莉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也没有发现他听到了吉莉安询问弗雷德的问题。
  贝尔的脑中现在只回响着一句话: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从喉咙处密密麻麻地溢出一种古怪的干涩感,贝尔动了动喉结,觉得从舌尖一直到舌根都苦的要命。口腔中又苦又涩,就像是意式特浓咖啡残留在舌尖的味道,又苦又酸。
  就像是苯酸铵酰糖化物。
  他看着弗雷德耳尖泛起淡淡的红色,在吉莉安笑意浮现都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方向。
  贝尔忍不住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
  希比·布拉奇克。
  作者有话要说:弗雷德只是因为没看到贝尔在哪!就看向了希比,下意识以为希比在他附近!
  呜呜呜现实里好喜欢希比和贝尔的神仙爱情啊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