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那是你的孩子？”
鬼妈妈脖子上的斗篷兜帽扭动到夏池的方向，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不是啊，这才是我的孩子。”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怀表，打开后送到夏池面前。
干枯的手指只从斗篷中小心翼翼伸出一根,尖锐的指尖指了指那两个孩子,“这才是我的孩子,那两个孩子和我孩子长的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要不是刚才你刚才一直抓着我,我已经忍不住上前拦住他们了,一定是我想孩子想多了，看到同龄的小孩都出现了幻觉。”
鬼妈妈的话引起了百里辛和帝迦的注意。
他们目光追随着一大两小消失在拐角处，百里辛道：“走吧。”
从外面看，这里还是黑漆漆一片的走廊,现在却被温暖充满。
医院的走廊上人并不多,偶尔会经过一两个医护人员和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头顶的灯光很温暖，脚下的地面很干净。就连出现在走廊中的护士,见到他们也是礼貌地微笑打招呼。
没有想象里医院的痛苦折磨,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坦然的微笑。
前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名护士正蹲下来,亲切地安抚着老人：“别担心,托马斯先生。马上就会找到和您配型的器官,就算现在找不到，我们也可以将您的身体暂时冷藏起来,等找到合适的器官时再将您解封。”
“我们的救世主不就跨越了生死,成为了连死神都带不走的男人吗？你要相信他的技术。您是世界的瑰宝,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的。”
护士正在安抚老人时，头顶的灯光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阴影阻挡。她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金属长椅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五个人。
其中四个男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四个人中间还夹杂了一个打扮十分怪异的斗篷人。
护士：“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你们做的？”
百里辛：“我们仰慕诵怀救世主，才来到这里的。”
一直垂着头的老人抬起了头，“你们也是来找救世主救命的？我怎么都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什么领域的人才？”
百里很快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信息。
人才，是指只有人才才能得到救治吗？
百里辛手上刚好拿着匕首，直接将匕首伸出来在半空中武了高难度的一套动作：“我是武术人才。”
埃米尔反应很快，手指在空中跳动几下，就有几张扑克灵活地在手掌里打转，“我是魔术大师。”
老人：“不错不错，我是物理学家，哎，当年要不是有救世主的救助我早就死了。时隔这么多年，我又要来祈求救世主的救助了。救世主很喜欢人才，作为世界顶尖人才的我们，在面对瘟疫和灾难大洗牌的时候，才是最应该活下去的。”
“但我还是给你们一个忠告，救世主大人不太喜欢你们这种简单粗暴的身体灵活性人才，他更喜欢学术类和技术类的人才。”
百里辛走到老人身边坐好：“那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了，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救世主还有什么喜好吗？”
看到百里辛慌乱的表情，老人揉揉眉心：“救世主预言了瘟疫。百年前他说过自然的淘汰机制马上就要开始，人类会大批死亡。为了能保住人类的未来，他将各行各业的人才全都救了下来，虽然人类还是死了很多，但人类也因此得以进化。”
“优胜劣汰，淘汰掉了愚笨次等的人类，只将最优质的人类基因留了下来。”
“之后的百年间，优质人类结婚生子，诞生出了一批更加优质的新人类。”
“诵怀医生要就是超越神的存在了，已经过去了一百年，按照人类正常的寿命，人类早就应该步入老年时代。”
“我就是新人类中的一员，我继承了我父母的良好基因，成为了一名物理学家。而我成为物理学家之后，为了让人类基因再一次进化，选择了和另一位数学家结合，诞生了更优质的人类基因。这样我们就能逐渐将隐藏的劣质基因全部淘汰，只留下最优质的基因。”
“五十年前，我因为患了白血病来过这里，也见过一次诵怀医生。前两天，我的身体开始大面积坏死，我再次来到医院，又见到了诵怀医生。”
“他还是我50年前见他的模样，年轻、英俊、谈吐不凡。”
“和50年前一样，他说我为人类的进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他会救我。”
“我相信诵怀医生的话，”老头激动地的扶着墙站起来，“因为凡人又怎么会质疑神明的语言呢。”
老人看向百里辛：“你可要好好证明你的价值，只要诵怀医生肯定了你的价值，你就会重获新生。”
百里辛看向老人：“那你知道50年前你是怎么获救的吗？”
老人：“这个当然知道。诵怀医生为了新人类的发展，特意建造了一处红苹果之家，里面放着的，都是最优质的器官提供者。”
“但他们未必是资源的吧？”夏池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开口，“都是生命，他们也不想死啊。”
老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能够为人类基因的进化作出一份贡献，他们应该感到自豪。他们有可能只是损失一条生命，就有可能拯救六七个优质的人类基因。作为一个未进化的下等人类，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夏池表情震惊。
面前的老人看起来和蔼无害，护士也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的。
在这些人的眼中，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一声猫叫忽然从老人怀里传来，老人理所当然的脸上立刻换上了温柔的笑容。他拉开拉链，一只毛茸茸的猫头立刻从里面钻了出来。
老人疼爱地抚弄着猫咪的额头，“任何生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都要有其存在的价值，比如说我，我的存在推动了科技的进步，比如说这只猫，它的存在价值是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至于红苹果之家里面的那些器官提供体，他们的价值就是成为新人类的燃料。”
“如果他们连这个都做不到，还不如一只猫有用，他们只会是这个世界的废物和残渣。”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虽然和我们长得一样，但不要把他们看成同类。”
夏池差点气炸了。
之前他看对方是个老人，语气还用力收敛着。可看到对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得全身都因为愤怒而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在这些人的眼里，一条人命甚至不如一只宠物。
不，他们甚至没有把红苹果之家的人当作是人类，他们给他们的称呼是“器官提供者”。
百里辛手一抬，拦住了夏池的冲动。
“老先生，”百里辛淡淡扫了老头怀里的猫一眼，“生命之所以存在，是大自然的馈赠。氧气给了你们呼吸的根本，水、食物、阳光给你们提供了能量，而不是靠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完成生命的诞生。”
“而且生命存在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为了进化。更多的应该是感谢生命的馈赠，尽量在生命终了之时，不会因为遗憾而后悔。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物理学家，身上带的却不是冷冰冰实验器械，而是软萌的宠物。在您的内心深处，想当的真的是物理学家吗？”
“你为了证明自己的基因成为了物理学家，你为了成就更优质的基因和数学家结合生子。现在你全身坏死，我就算不懂医，也知道这个病很严重，但陪你来看病的却只有这一只小猫咪。你的妻子和孩子呢？是不是和你一样，也在不知名的地方为了基因进化而奋斗？”
“你说红苹果之家的人只是器官提供者，但你有没有自己反思一下，从出生那刻起无时无刻不为了基因而奋斗的你，是不是更像是基因的容器？”
“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基因，你有为自己做了什么？”
百里辛嗤笑一声，“雾里看花。”
老头愣了两秒，花白的头发下，老人目光闪烁，抚摸着小猫的手开始战栗起来。
面前青年的话就像一道道的重锤敲击在自己的脑门里。
为自己做了什么？
他以前想成为什么？
他想成为一名画家，但为了基因的进化，他渐渐将自己装在了套子里。
妻子和自己一样，结合的目的只是为了诞生优质的基因，而孩子出生后，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让他们成为更加优质的基因。
他们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格外聪明，另外一个十分愚钝。
他没有继承他们两个所有的优点，每天乐此不疲地画画，完全和他们的优质基因背道而驰。
但画画，不是曾经的自己的爱好吗？
之后这个劣质的孩子，被他们在审时度势下放弃，那个孩子被机械人带走，临走前还声嘶力竭地祈求他们能救下他。
但他和妻子谁都么有动，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被带走。
他们知道，这个基因的劣质品，将会被送到红苹果之家重塑，直到成为一个还能有点用的器官提供者。
很多掩埋在深处的记忆，忽然之间就翻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五十年前他白血病，给自己提供了全新年轻骨髓的，就是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儿子。
其实只需要取些造血干细胞就可以的，那个孩子完全不用死，但诵怀医生说，只是取造血干细胞还有可能复发，只有彻底换掉，才能一劳永逸。
他躺在手术台上，冷漠地看着诵怀医生将自己的亲儿子解刨，眼睁睁看着儿子绝望惨烈的目光……
老人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倒海。
他痛苦地捂住眼睛，他当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自己这一辈子，没有自由、没有爱情、没有亲情，只有基因进化。
青年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活了这一辈子，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临到终了，无尽遗憾和后悔。
他已经变成了基因的容器。
自己一直以来受到的洗脑教育，和现在觉醒的意识在脑海里打架。
最后，老人痛苦地捂住脑袋，发疯一样跌跌撞撞冲出医院。
小护士全程都挂着最完美的微笑，就像红苹果之家里的神官一样标准。
看到老人仓皇离开，小护士也只是冷漠看了一眼，继续用职业微笑看着他们，“几位病人，挂号请到前台哦，请问你们预约了吗？”
百里辛：“没有。”
小护士：“几位病人请跟我来。”
跟在小护士的身后，夏池偷偷朝着百里辛竖起了大拇指。
他压低声音，“哥，我就服你这个超级嘴炮能力，你嘴以前是不是开过光？”
百里辛不想苟同：“……胡说，反派的话才多。”
脑海里的s419m默默亮了亮红灯，【宿主大人，我怎么记得，您的神力里面，有一个能力就是“嘴炮”……呃，不对，是叫“语言降维压迫”，抱歉。】
百里辛：【……】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但我没证据。
嘴炮怎么了？管用的嘴炮，虐人于无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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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他们跟着小护士来到了前台。前台位置排着一条不算很长的队伍，百里辛几人挺有素质地排到了后面，而在这里，他们又看到了刚才在走廊上碰到了两个小孩
还是那个凶悍的女人，不过女人没有排队，两个小孩也在大厅里跑来跑去打闹。
女人一脸不耐烦地坐在等待区，皱眉看着捣乱的两个小孩。
她手里并没有挂号单，两个小孩脸色红润，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夏池虽然看不到鬼妈妈的脸，但他从对方发白的手指和紧绷的肩膀来看，对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小孩身上。
说着不在意，但又怎么会真正做到不在意。
但这两个小孩，应该不是鬼妈妈的孩子吧。
按照老头的说法，瘟疫已经过去了一百年。鬼妈妈的孩子是在瘟疫发生前被送到孤儿院的，现在算算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两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并不怎么懂事，作为妈妈的女人看起来也没有管教两个孩子的的意思。
就在两个小孩玩追逐游戏的时候，后面追逐的小女孩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顿时，哭声响起。
本来就已经焦躁不安的鬼妈妈，更加焦躁了。
迟来的母爱让她完全忘记了现在在什么地方，也忘了进入这里的约定。
她滑动着脚下的步子，没等夏池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了小女孩面前。
怕自己的手臂吓到小女孩，鬼妈妈隔着黑色的袖口将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那只拼接的干枯手掌全程没有暴露出来。
小女孩看到是个陌生的女人，顿时有些吓傻，连哭都忘了。
鬼妈妈一边轻拍小女孩的后背，一边唱着童谣安抚小女孩。
她一边安抚，藏在斗篷下的眼睛看到远处等待区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
就在女人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时，头顶响起了一道中年男音，“这两个孩子看来是基因淘汰者，还是下午给上边打电话，把这两个孩子弄到送到红苹果之家吧。”
刚准备将小女孩放在地上的鬼妈妈眉头倏然皱起，手麻利地穿过小女孩的腋下，抱着她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百里辛几人已经来到了鬼妈妈身边，夏池一眼就看到了鬼妈妈幅度更大的战栗。
小女孩缩在鬼妈妈的怀里，默默抬头看了眼鬼妈妈的斗篷，忽然就开始挣扎着大叫起来，“鬼，鬼啊，救命！”
鬼妈妈手一抖，无奈地将小女孩放了下去。
小女孩一离开鬼妈妈的怀里，立刻冲回来她妈妈脚下，两条手臂伸开，就要妈妈抱抱。
女人却一脸厌烦地推开小女孩，“你说的没错，我是小提琴家，你是大提琴手，怎么生出了这两个对音乐完全不敏感的孩子？我下午就打电话把他们送走，送走之后我们得抓紧时间生下一个宝宝了，要不然我们两个优质的音乐基因就要消失了。”
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一边，她的两只手还在半空伸着，眼睛里却是小兽的恐惧和害怕。
可怜极了。
夏池拉住鬼妈妈准备再次移动的手臂，问道：“你冷静一点，怎么了？”
鬼妈妈干枯的指头从袖口里伸出来，指了指那个中年男人：“我孩子的气息，在他身上更加明显，为什么会这样？”
百里辛看了鬼妈妈一眼，默默走上前，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来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小女孩本来孩子哭，忽然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先前的委屈更重，哭得更大声。
百里辛轻轻拍打了小女孩的后背几下，也不知道他的手有什么魔力，只是安抚地拍打了几下，小女孩就缩在百里辛的怀里睡着了。
那对夫妻显然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百里辛转身将孩子塞进受宠若惊的鬼妈妈怀里，再次上下打量着中年男人。
男人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眼底发黑，脸皮却很苍白，嘴唇也透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百里辛：“你血液出问题了？”
中年男人诧异地望着百里辛：“你是医生？”
百里辛：“不是，就看过几本中医书和玄学书。你们家族里，你应该不是第一个有这个病的吧？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出过这种状况？”
“神了！”中年男人大惊，“你这书看得可以啊，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你说的没出，我曾爷爷以前也得过血液病变，后来移植了骨髓才活下来的。你说说看，你还看出了什么？”
百里辛装模作样掐指一算，“我算着这两个孩子未来大有成就。现在先别人，再养养，会比你们厉害。”
女人和中年男人狐疑地对视一眼，“真的？”
百里辛耸耸肩，无所谓道：“又不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给上边打电话，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等你们新孩子出来，想哭都来不及了。”
刚才百里辛的两句话早就把中年男人唬住了，见状他立刻冲上前将鬼妈妈怀里的孩子抱进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众人沉默。
因为他们知道，男人的疼爱，不是因为真的疼爱这个孩子，仅仅只是对基因的保护。
一个屏障相隔，屏障内的是小白鼠，屏障外人就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高高在上与众不同。
但现在看来，他们同样也是另一批小白鼠，基因进化的小白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源自于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诵怀医生。
百里辛嘱咐两人：“还有一点，我刚才给你的两个孩子掐指算了算。你的两个孩子是因为堵了天眼才开窍晚，千万别拔苗助长，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要慢慢疏导，等之后某一天，等他们一开窍，绝对会让你们跪下来感谢基因的馈赠。”
等女人和中年男人走远，百里辛几人才重新回到了队伍中。
夏池已经想给百里辛跪下了，他满眼崇拜地望着百里辛：“哥，一段时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更神了。你说你看过中医书，通过相面看出他血液不行也就算了，你是怎么知道他这病还有家族史的？而且本来那来两个人已经打算抛弃孩子了，你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让他们把孩子留下了？哥，你也给我算一卦呗。”
“神特么算一卦，”百里辛失笑，“就最简单的心理学只是和推理罢了。”
“那男人脸色惨白，嘴唇青紫，一看就是血液也有问题。”
“鬼妈妈不是说了吗，两个小孩身上有她孩子的气息，这爸爸的气息比两个小孩更重。”
“我猜测应该是这个男人的长辈里，应该是某人移植过鬼妈妈孩子的骨髓。”
“骨髓移植有可能导致dna突变，所以鬼妈妈才会觉得那两个小孩子和中年男人身上都有她孩子的气息。”
“至于小孩的归属就更简单了，这些人已经把诵怀奉为神明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我不过是利用了他们想要好基因遗传的心理，顺水推舟罢了。”
夏池听得目瞪口呆，“哥，还是你厉害。”
鬼妈妈藏在斗篷下的声音忽然凄厉起来：“你说什么？我孩子的骨髓被移植到被人的身体里？我刚才竟然还想保护他们？！”
百里辛：“别激动，冷静一点。害人的是那个诵怀医生，不是刚才的中年人和那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顶多是蠢而不自知罢了。”
“报仇也要找对人，别打草惊蛇。”
鬼妈妈渐渐冷静下来，她将干枯的手指重新收进斗篷里，无奈一叹，“我明白了，只要能找回我的孩子，我可以不管之前的事情。”
排的队伍很快到了百里辛这里，他们需要填写信息才能领取挂号表，几人随便填了一通，一人领取了一张挂号单。
刚才忽然失踪的护士又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还是那个敬业的微笑，“你们运气真好，今天是诵怀医生坐诊，我带你们到他的门诊室。”
几人跟在护士身后，在路过长廊的时候，百里辛透过窗户向外面看。纯白色的月亮高高悬挂于苍穹之上，还有无数繁星点缀在周围。
好看极了。
就在小护士带着几人拐过几道弯时，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一个身影。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小护士一个健步走过去，指着楼梯口的位置：“诵怀医生就在三楼，你们上去就能看到，我先把这位病人送到医护室。”
说着，也不等百里辛等人回应，单手拎起这个抽搐男人的衣领，像拖抹布一样将他拖进了另一处漆黑的黑暗中。
众人面面相觑，走上了楼梯。
越往上走，周围的空气越冷。
快到二楼时，百里辛停住了脚步。
耳边，响起了很多细细碎碎的耳语。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他拉了拉帝迦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帝迦表情一派的淡然：“听到了，是鬼低语。”
百里辛：“鬼低语？”
帝迦：“有些弱到无法现行的鬼，只有声音还能被人接收到。”
鬼妈妈接着道：“这应该不是一两只鬼，而是很多很多鬼，和红苹果之家的数量不相上下。”
“不过这些鬼的力量比红苹果之家那些鬼的力量要小很多，所以才显不出什么形体，别担心，它们对你够不成任何威胁，顶多就是一阵凉飕飕的冷风。”
夏池暗暗深吸一口气。
就算鬼妈妈说“别担心”，但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周围环绕着无数鬼，那些鬼有的还趴在他的耳边说话，自己就觉得很惊悚好吗？！
百里辛想了想：“怎么能让他们显性？打破屏障壁？”
帝迦：“这个办法可行。屏障内已经积攒了很多鬼气，屏障壁将内外分开，一旦彻底打破，不单单只是空间的打通，亡灵世界也会影响这里。”
得到了帝迦肯定的回答，百里辛又垂眸沉思了两秒，才道：“好了，继续走吧。”
夏池完全跟不上百里辛的思路：“哥，你又想到啥鬼点子了？”
百里辛拍了拍夏池的肩膀：“别多想了，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楼，一进入就是个除菌消毒通道。
脚刚踩在三楼的走廊上，周围的圆形喷头中就喷出了强力的白色消毒冷气。
穿过消毒通道，众人就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白大褂，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正双手揣进兜里，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们，“诵怀医生快要休息了，只能看最后一位病人。”
目光落到百里辛身上，男孩眼中闪过惊艳，怯生生道：“你们几个，谁的号码最靠前？”
看着对面小大人样子的小男孩，鬼妈妈的心都要化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全都落到了百里辛身上。
夏池是从一开始就完全依赖相信百里辛，埃米尔则是经过百里辛多次降维打压后，完全不想奋斗了。
帝迦就不太一样了，他是担心百里辛。
这里面，反而百里辛本人才是最冷静的。
他大步走到小男孩面前，将手里的号码牌递给他，“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小男孩看了看号码牌，脸颊微红，赶紧点了点头，“可以，我带你进去。”
说着，小男孩带着百里辛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推开了走廊侧面的门。
本以为十分狭窄的问诊室里，空间十分巨大。
进门是张木质桌子，后面拉着白色帘子，帘子后面有张躺椅，躺椅上隐隐约约有两条腿伸出来，上面好细那个还有人。
帘子后面，有影子移动了两下。
那怯生生的小男孩开口，“医生正在给病人治疗，病人您先跟我过来，我给你做全身检查。”
说罢，他走到隔壁小门面前，轻轻一推，里面竟然还有很多仪器。
磁共振、胸透，等等。
小男孩害羞地指了指床，“那个，你能坐到床上吗？”
百里辛淡淡扫了小男孩一眼，默默躺到床上。
小男孩将听诊器戴到耳朵上，他看起来十分局促，更加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要给你做个体检，你能自己把衣服撩起来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裤子最好也脱掉。”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离谱，说到最后，声音都小了很多。
怕百里辛误会，小男孩赶紧摆手，“我只是公事公办，每一个进来的病人都是这样的。”
百里辛转头看着这个快哭了的小医生，挑眉笑道：“我这样挺不方便的，要不然你自己来吧？”
小医生的脸“轰”地炸开，结结巴巴开口：“那，那好吧。”
这么说着，小医生紧张地移动到百里辛身边。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百里辛衣服的时候，一道寒芒忽然从半空划过，直直冲着小医生的面门刺去。
本来以为躲不掉的小医生，身体猛地向后一退，竟然轻松地躲了过去。
再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时，哪里还有怯生生的样子？
小医生“咦”了一声，单脚抵在身后的墙上，看向百里辛的目光中满是好奇的目光。
“我都说了我帮你检查是例行公事，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百里辛：“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拿着听诊器去检查别人大腿，看来你的医术也是吹嘘出来的啊，诵怀医生。”
“哈哈，”笑容从和善变成了核善，小医生满不在乎地把玩着手里的听诊器，“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我没发现。”百里辛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小医生，“我只是诈了诈你，就算刚才你不躲开，我也有自信在离你最近的时候收住匕首，不会伤到你。”
“只是没想到自诩为救世主的诵怀医生，竟然这么单纯。不仅躲开了，后面我一诈就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年。
胆怯单纯的外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怨怼的表情，他的眼眶比其他人更要深邃一些，头顶的灯光垂下来，少年的眼眶周围立刻被阴影笼罩。
在灯光洒落的阴影下，少年的脸颊陷入黑暗中，变成了倒三角形状。嘴角一勾，是同龄人不该有的阴鸷表情。
百里辛：“算算看，你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吧，就这个年纪，还在这里装嫩？也不嫌害臊？”
被百里辛说蠢，少年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现在百里辛又再次嘲讽上了。
诵怀简直气炸。
自始至终，都是他玩弄实验别人，还从来没人敢耍他。
红苹果之家的试验品，哪个不是对自己感恩戴德。还有这些进行基因进化实验的人类，说到自己都信奉自己为神明。
可偏偏是面前这个让他感兴趣的实验个体，竟然敢嘲弄他？
头顶的灯光噼里啪啦闪烁着，身后倒映出一道一道可怕的黑影。
百里辛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
不仅表情没变，他还不怕死地再次挑衅诵怀，“老不死的东西，你花样还挺多的。你都一百多岁了，还是小孩的模样，你不会是有什么侏儒症吧？”
头顶的灯光，闪烁地更厉害了，完全就是在蹦迪。
s419m吓傻了：【宿主大人，您疯了吗？您这是在做什么？】
百里辛只是静静观察并挑衅着对面的少年，【我这叫嘴炮技能，你不懂。】
s419m：【……】
臣附议。
您这不应该叫嘴炮，应该叫钢炮才对！
您这是要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吗？
这个变态老男人就是个疯子啊，您不想活了，它还想留口气啊。
就在s419m以为宿主大人要和这个大boss干一架时，大boss却深吸一口气，率先收回了自己的杀意。
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了，你是想故意激怒我，好让我一怒之下杀了你，这样你就解脱了。”
“呵，你做梦，你是我迄今为止最特别的试验品，我才不会直接杀了你。本来我还打算明天给你做换头手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百里辛：【我刚才专挑最刺痛他的方面说的，都这样了还能冷静下来，看来他对我真的很感兴趣。】
s419m：【然后呢？】
百里辛：【越是自诩聪明的冷静人，在被玩弄时，就越容易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