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宗廷放假回来,家里厨师多做了一道辣菜。
  家里这些人,宗家的人好像天生能吃辣,从宗老爷子到宗廷,吃辣椒脸都不红一下。
  宗夫人就不行了,她特别喜欢吃甜食,几乎一点儿都不能吃辣。
  后来方锦绣和景年过来,方锦绣也能吃辣,还给厨师出主意,她出菜谱(桃饱买的),厨师按照菜谱制作。
  这个搭配就很合理了,厨师的菜谱更新了,方锦绣也不用自己做,做出来的川菜香辣够劲儿,宗家人都喜欢吃。
  景年却是个小吃货,好吃的东西他都喜欢吃,不吃的很少。
  可惜不太能吃辣,但是闻着香味又馋,就偷偷的吃一口,被辣得脸红嘴巴红,吸着气还想吃,典型的又菜又爱吃。
  因此宗家的饭桌两极分化,做中餐的时候,要么就是特别辣的菜,要么就是清淡的或者甜口菜。
  今天宗廷回来,厨师特意做了个水煮牛肉,是他爱吃的菜。
  兄弟俩手牵着手走进餐厅,宗夫人招手让景年坐她身边,小男孩儿已经一屁股坐到哥哥身边。
  “年宝?”宗夫人一脸被抛弃的难过。
  景年眨眨眼,笑着说:“舅舅,你跟舅妈坐近一点儿,看看舅妈新剪的头发,好好看哒!”
  宗恒抽凳子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两眼,点头:“不错。”
  宗夫人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还用你说。”
  要不是年宝提醒,这个男人是不是都忘记老婆以前头发什么样了?
  宗恒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终于把思绪从未完成的工作中拔/出来,把凳子往老婆身边挪了挪:“之前送到家里的拍卖图册,有一款蓝宝石品相还不错,我拍下来,给你做个发夹怎么样?”
  “嗯?”宗夫人脸上的冷意稍稍消散。
  宗恒仔细端详,又说了几句好听话,终于把老婆哄开心了。
  宗廷斜睨了旁边偷笑的小坏崽一眼:“小滑头。”
  还挺会转移注意力。
  “哥哥!”景年甜甜地叫了一声,意有所指:“舅舅好好哦,送舅妈超级漂亮的发卡。”
  宗廷一瞬间被逗笑了,往后一靠,撑着椅子扶手,低头看笑得一脸讨好的崽崽。
  “怎么?年宝也想要宝石发卡?”
  景年:“……”
  他提着凳子,想往哥哥身边挪挪,可是高背的西式大餐凳太重了,他拽了两下没拽动。
  干脆从椅子上跳下来,挤到宗廷身边挨挨蹭蹭,软着嗓子撒娇:“哥哥……”
  宗廷撑不住了,掐着小崽的腰把他提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想要什么?”
  景年偷偷看了眼舅舅舅妈,两人正挨在一起说话,没有注意到他。
  他连忙勾着宗廷脖子,压了压,等宗廷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给我买冰激凌。”
  他好想吃冰激凌呀!
  面容清隽到少年微微挑眉:“冰激凌?上次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肚子痛,是不是就是冰激凌吃多了?”
  “没有!”被吓到的小崽崽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下意识扭头,见舅妈还在跟舅舅说话,才松了口气。
  “不是的哥哥!是我没有吃饭,又...吃了两个冰激凌,才会肚子痛的。”生怕哥哥误会了,景年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宗廷满意,他皱着眉头,不高兴道:“不好好吃饭,空腹吃冰激凌?”
  “我知道错了……”小崽崽丧丧地垂着头,“我都好久好久没吃冰激凌了,哥哥,给我买一个嘛……”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满眼期待:“就买一个行不行?”
  “不行。”宗廷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听话的坏崽。
  “啊……”景年拖长了声音,沮丧得眉眼都耷拉下来了。
  宗廷:“好好吃饭,要是以后表现好了,可以考虑。”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吃。
  景年倒是好哄,有一根红萝卜吊在前面,立刻又振奋起来了:“好!我超乖,哥哥记得给我买冰激凌哦。”
  恰好舅舅也把舅妈哄好了,大家开始吃饭。
  景年积极地干了两碗饭,吃了两口水煮牛肉,辣得“嘶哈嘶哈”还喊“好吃”。
  吃完晚饭,宗廷跟景年一起玩了一会儿拼图。
  是舅舅送的一副超大拼图,有一千多块儿,景年拼了好久,才拼了三分之一。
  其实他也不是很着急,就是没事的时候拼一点儿,觉得蛮有意思的。
  当然,如果有哥哥跟他一起拼,那乐趣就超级加倍了。
  两人一边拼拼图一边聊天,毕竟宗廷住校,半月才回来一次,都攒了很多的话想说。
  尤其是景年,他从小就是个小话唠,跟亲近的人,什么都愿意分享。
  以前姐姐在的时候,晚上两人睡前,景年能叭叭半个小时,说到口渴了起来喝水,然后再睡觉。
  弄得方锦绣一度担心,他晚上会不会尿床。
  好在景年是个省心的崽,没有淹过姐姐,不然方锦绣一定会提前训练崽崽的独立能力,让他提早自己睡。
  在宗家,景年有自己的房间,他和姐姐还没到的时候,舅妈就给他们准备好了。
  不过早两年,他的房间一直空着,要么跟姐姐睡,要么跟舅舅舅妈睡。
  哥哥的床都是他自己铺的,不让别人碰,景年只有偶尔才能蹭一下,跟哥哥一起睡。
  后来姐姐走了,景年慢慢开始自己一个人睡,因为他发现,同学们都不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了。
  他已经是六岁的大孩子了,不能跟四五岁的小朋友一样粘着家长。
  就这么突然搬回他自己房间了,舅妈还怪失落的,但是舅舅挺高兴,特意送了他一个很可爱的兔子玩偶,陪他睡觉。
  或许是因为白天提到了姐姐,晚上景年躺在床上,又想起姐姐。
  越想越难过,难过到睡不着,小崽崽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一头小卷毛都滚乱了,一骨碌坐起来。
  他抱着大兔子,揪着兔耳朵想了想,从床上溜下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宗廷房间门口。
  不知道哥哥睡了没……
  要不然偷偷看一眼?
  在门口徘徊了两圈,终究没忍住,很轻很轻地敲了一下门。
  如果哥哥睡了,这样也不会吵醒他。
  没有声音。
  景年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
  好像有一点点声音,哥哥没睡吗?
  他贴得更近了,半个身子都压在门板上,以至于门突然朝里面拉开大时候,景年没稳住,一头栽进宗...廷怀里。
  宗廷提溜着崽崽睡衣后领让他站直:“不睡觉做什么?”
  “哥哥,吵醒你了吗?”景年有点儿愧疚地问。
  “没有,还没睡。”宗廷往里走,让开视野,景年看见他开着的床头灯和打开倒扣在床头柜上的书。
  “哥哥……”小家伙儿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宗廷在床边坐下:“怎么了?不睡觉到处乱跑。”
  他捉着小崽崽的手搓了搓:“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有点儿冷。”小崽崽一秒钻进哥哥怀里:“哥哥,冷。”
  宗廷好笑地看他做戏:“冷还不回去睡觉?”
  景年赖在他怀里不出来:“不要。”
  宗廷逗他:“刚才晚饭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不想吃冰激凌了?”
  景年立刻道:“想!”
  冰激凌还是要吃的,但是……
  “哥哥……”
  “嗯?”
  小崽崽仰着头,小心地试探:“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呀。”
  宗廷看着他没说话,小男孩儿急了:“我都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宗廷忍俊不禁,行吧。
  “就今天一晚。”他故意装作很勉强地样子。
  “好!”景年笑眯了眼,立刻爬上床,躺下,生怕哥哥反悔。
  宗廷压下唇角的弧度,其实他并不介意跟自家宝贝崽睡一张床,只不过他家这个崽,小脾气劲儿劲儿的,乖是真乖,有的时候却非要反着来。
  他妈三五不时地哄年宝一起睡,小家伙儿就没答应过几回,非说什么自己长大了,是大孩子了,不能跟家长一起睡。
  他假装不愿意,年宝却惦记上了,时不时地就来撒娇卖萌,要跟哥哥一起睡。
  不用他多费口舌,自己送上门,还附带萌崽撒娇,宗廷可谓是拿捏得准准的。
  景年哪晓得哥哥竟然这么腹黑,他躺下后,拍拍旁边的空位:“哥哥快来睡觉。”
  跟这是他的床似的,反客为主了。
  宗廷坐上去,旁边立刻靠过来一个温热的小身体,轻轻抓着他睡衣衣摆。
  景年:“哥哥……”
  宗廷:“嗯?”
  景年仰头,看了眼哥哥拿着的书,封皮上的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就不懂了。
  “哥哥,讲故事。”他小声提要求。
  得寸进尺。
  宗廷斜他一眼,起身,换了本儿童故事集。
  宗廷还未开始变声,声音依旧是清朗的少年音,不紧不慢地讲着童话故事,自有一种宁静悠然的氛围。
  抓着衣摆的小手渐渐松开,宗廷低头,小崽崽呼吸平稳,已经陷入沉睡。
  他动作很轻地把书放下,把景年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收到被子里去。
  俯身,亲了亲崽崽额头。
  “乖宝,晚安。”
  或许是跟哥哥一起睡睡得香,景年一晚上都没做梦,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早上,宗廷起早锻炼,没有吵醒睡得跟小猪仔一样的年宝,轻手轻脚换好衣服,洗簌完去晨跑。
  等他跑了一圈回来,却看见停在院子里的车,顿觉不对劲,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这是爷爷的车,他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去一个度假型疗养院了...,原定计划会待一个月左右。
  这才不到十天,爷爷就回来了。
  倒不是不能提前回来,但是那家疗养院离家有段距离,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吃完早饭收拾一下,安安稳稳开车回来,正好赶上午饭。
  这么早回来,怕不是还走了夜路。
  他走进屋,宗先生和宗夫人都起来了,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散下来一缕。
  老人神情怔怔的,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宗廷一瞬间意识到,他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爷爷,真的老了。
  “怎么了?”他走过去,轻声问父亲。
  宗恒没说话,宗夫人叹了口气,小声跟儿子解释:“你齐爷爷昨晚去世了。”
  齐爷爷也是个华侨,还是宗老爷子当年留学时候的同学,那会儿他们关系就好,后来也一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宗恒跟齐家的儿子一起长大,也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几十年过去了,两家已经可以称之为世交。
  齐老先生突然去世,对宗老爷子又是一个打击。
  这些年,他送走了大儿子,送走了妻子,盼了一辈子的妹妹,只盼来了死讯。
  现在几十年的老朋友也走了,老先生一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宗夫人担心地说:“爸爸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都没有反应,她和宗恒叫他,他也不应声。
  宗恒走上前,喊了两声“爷爷”,宗老爷子还是呆愣愣的。
  宗恒皱眉,跟宗廷说:“去把年宝带来。”
  老爷子疼家里小娃娃,阿廷寄宿,这些年反而没有年宝跟老爷子相处的时间多。
  宗廷立刻上楼,把景年哄醒了,刚睡醒的小家伙儿还懵懵懂懂的,不愿意起床,抱着哥哥撒娇:“今天不上学,哥哥,再睡一会儿。”
  宗廷说:“乖宝,齐爷爷昨晚去世了,爷爷很难过,你去哄哄他好不好?”
  景年一下子清醒了,宗家跟齐家关系好,他跟着宗老爷子,也没少见齐家人,尤其是齐老先生,那是个和蔼爱笑的老人,总是劝景年多吃饭,说小孩子多吃饭才能长高。
  “齐爷爷去世了?”景年不敢相信地反问:“我……我之前还见过他,他好好的……”
  宗廷也不知道具体愿意,但老人年纪大了,这种事怎么说的准。
  景年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趿拉着拖鞋往外跑,宗廷一把拉住他:“急什么。”
  “我去看看舅公,舅公一定很伤心。”崽崽拧着小眉头,很担心地模样。
  舅公跟齐爷爷关系那么好,他们还约好一起回国,说要看看祖国现在的样子,可是齐爷爷走了,只剩下舅公一个人了。
  宗廷拿了件外套给他穿上,景年迫不及待往下跑,跑到客厅里,看见神情落魄的老人,小崽崽眼圈一下子红了,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含了哭腔:“舅公。”
  宗老先生没有答应,景年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又喊了一句:“舅公,舅公你看看我,我是年宝呀,舅公你别不理我。”
  他好害怕,爸爸不见之后,有段时间妈妈也是这样的,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他叫她,好几声她才会答应,后来妈妈也不见了。
  喊着喊着,景年已经哭了起来,哽咽着:“舅公,你说话呀,我害怕。”
  “年宝啊……”...老人缓慢地抬头,看见哭得满脸泪的小崽崽,像是突然醒了。
  “年宝,不哭啊,谁欺负你了,跟舅公说,舅公给你出气。”老人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却还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没有谁欺负我。”景年吸了吸鼻子,坐到宗老先生身边:“舅公,你要是难过,你哭吧,姐姐说,难过的时候可以哭,不丢脸。”
  宗老先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也想哭啊,可是撑了一辈子,好像忘记怎么哭了。
  大儿子夭折的时候,妻子差点儿哭晕过去,他能跟着一起哭吗?只能强撑着处理大儿子的后世,还要照顾生病的妻子。
  后来妻子去世,他像被剜了心,夜夜疼得睡不着觉,却无人可以讲。
  孩子们失去了母亲,他失去了妻子,都是伤心人,无人可分担。
  再后来,孩子们带来小妹的消息,他宁愿她还在未知的地方平静的生活着,也不想听到的是她的死讯。
  哭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如今,几十年的老伙计也走了,在他面前走的,前一秒还在跟他说笑,突然就捂着胸口倒下去了。
  宗老先生想,或许他离这一天也不远了。
  “舅公……”
  “年宝啊,舅公不知道怎么哭了。”老人苦笑着说。
  景年鼻子一酸,怎么会连哭都不会呢?那是藏了多少委屈啊!
  “舅公,我替你哭……”
  他呜呜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舅公,你不要难过了,我哭完了,你就不要伤心了。”
  他是真的难过,难过齐爷爷的离去,难过舅公这么多年的悲伤无从发泄。
  小孩子的情绪释放直白却真挚,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小崽崽,宗老先生心中的苦闷,好像真的随着小家伙儿的眼泪流走了一些。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
  他老了,迟早会有那一天,但下面的孩子们,会健健康康,茁壮成长。
  “年宝,不哭了,当心眼睛疼,舅公不难过了。”
  宗老爷子给景年擦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老先生无奈道:“乖宝,哭多了嗓子疼,舅公要心疼了。”
  景年抽噎着说:“可……可是……我停……停不住……”
  宗老先生:“……”
  这下是真的不难过了。
  他头疼地招呼大孙子:“阿廷,你来哄哄。”
  宗廷走过来,熟练地把崽抱起来,拍拍背,亲亲额头,哄了一会儿,景年终于止住哭声,就是一时间没办法完全停住,小身子在宗廷怀里,时不时抽噎一下。
  “小哭包。”
  见爷爷被劝好了,年宝也不哭了,宗廷说:“我带年宝上去洗把脸。”
  “去吧。”宗恒摆摆手,宗老先生也说:“好好哄哄,给他喂点儿水,哭多了伤嗓子。”
  老人还担心崽崽哭坏嗓子呢。
  宗廷带着景年上楼洗漱,宗老爷子起身:“跟我去书房。”
  宗恒立刻跟上,老爷子腿脚还好,走路也不用人搀扶,宗恒依旧小心跟在后面,随时警惕着。
  宗夫人叹了口气,去厨房筹备早餐了,老爷子爱吃中餐,早饭食谱得调整一下。
  景年洗漱完,眼圈还有点儿红红௚...0;,牵着哥哥的手走出来,正好看见宗老先生跟宗恒一起从书房出来。
  “舅公!”景年立刻松开哥哥的手,跑到舅公身边搀着他。
  “唉,小宝。”宗老先生跟姐姐一样,喜欢给景年各种昵称,景年早就习惯了。
  宗廷却敏锐地发现,父亲皱着眉头,好像很发愁的样子。
  两人刚才从书房出来,必然是爷爷说了什么。
  “爸,怎么了?”他走过去,不动声色地问。
  宗恒看了眼牵着年宝,好像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的老父亲,想到他刚才那句:“我只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就头痛不已。
  “等会儿再说。”宗恒回道。
  宗恒情绪管理做得很好,到饭桌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了。
  但宗廷知道,必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否则不会让他爸愁成那样。
  只有一无所知的景年和宗夫人最轻松,他们都以为,宗老爷子能吃能喝,对着景年还能笑,应该已经不再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已经走出来了。
  确实,老先生是走出来了,就是走的有点儿远。
  “爷爷要回国?现在?”
  书房里,宗廷皱着眉,问出了不久前宗恒对着宗老爷子问出的差不多意思的问题。
  “对。”宗恒捏了捏眉心,“你爷爷的态度很坚决,没有转圜余地,他说不要我们管他,他自己回去。”
  其实他也能理解父亲的想法,他们这一辈儿,在外漂泊的大半辈子,很多人都心心念念要回去。
  有的是想回去看一看,有的想落叶归根。
  有的回去了,又回来了,有的因为种种原因不成行。
  比如他父亲,比如齐老先生。
  现在齐老先生死得突然,少年离家,背井离乡,异国漂泊,临老,连回去看一眼都没做到。
  老爷子想回去不是一两天了,只不过这次尤其坚定了念头。
  他们当然不能放老爷子一个人回去,这不开玩笑嘛,多大年纪了。
  可是宗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他都多大年纪了,再不回去,就跟老齐一样,只能让儿女捧着骨灰盒回去了。
  “陪爷爷回去待一段时间呢?”宗廷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宗家在华国有投资,但跟在海外的产业没法比,现在重心也不在那边。
  爷爷要回去,家里自然得有人陪着,他父亲不行,总公司这边不能长期扔了不管。
  “我跟学校请假吧,半个月应该可以。”宗廷沉吟片刻道。
  他成绩好,请半个月回家陪老人,并不会耽误功课。
  “你不用操心,还有我和你姑姑们。”宗恒说:“况且,你表姐也在那边,她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