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引得聆天峪的不已真人开金口、还虚期修士心生感应的异宝一定非同凡响,怎么也在仙器以上。何况这是一件克魔致胜的法宝,在当今魔修出世,危害天下之际,手握这样一件异宝,意义自当非凡。众人心照不宣,得此宝物者,一定会是抗魔之业的领军人物。
  褚宜年满意地看见满室修士神色变化,道:“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希望大家以仙道安危为重,听从安排。”
  众人道:“谨遵掌门吩咐。”
  褚宜年略一沉吟,从各峰都点了一至二名金丹修士,不偏不倚。被点到名的大多年纪较轻,高声应答,脸上带着欢喜激动,未被点到的则或显露或掩饰着失望。
  不出谢怀瑜所料,无上峰容齐赫然在十二名金丹修士之中。容齐天资卓绝,有这样的机缘摆在眼前,被派去历练才是理所当然,与他是不是褚宜年最宠爱的亲传弟子毫无关系。
  褚宜年又向太明峰长老柴光熙拱手道:“请柴长老带队。”柴光熙是柳昭的师弟,元婴后期修为,为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脑子也活泛,宗门中人缘极好,大家见了是他,倒也无有不服。柴光熙笑道:“遵命。”
  还剩最后一位元婴长老未确定,阁中的元婴修士虽然个个自矜身份,正襟危坐,但竖着耳朵,暗中期盼褚宜年青眼自己。
  褚宜年目光在阁中一转,忽然朝谢怀瑜射来,微笑道:“怀瑜师侄,你愿意去吗?”
  一时间许多目光落在谢怀瑜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但没有人质疑。作为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这个名额谢怀瑜受之无愧。
  谢怀瑜平静地道:“愿意。”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褚宜年愿意给她,她当然要接下。
  走出天枢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怀瑜。”
  谢怀瑜转身,容齐走了上来,抬手递给她一团物事。
  是一件薄如蝉翼,轻如云雾的浅金色法衣,光芒闪闪,极为华丽。她奇怪地看着容齐。
  容齐道:“你把仙霓幻云绡给了小徒崔寒,这件淡日绣玉衣去罗叱海用得上。”
  这件法衣比仙霓幻云绡还要好。
  谢怀瑜不接:“我送他东西,关你什么事。”
  容齐唇边隐隐露出笑意:“你有比仙霓幻云绡还好的法衣吗?此次前去罗叱海凶险万分,当做万全准备。就算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还得为宗门着想,为仙道着想。再说,比起怀瑜长老的救命之恩,区区一件法衣算得什么。你若仅仅因为是我送的,就坚辞不收,”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倒是令人疑惑。”
  谢怀瑜明知他在激她,却忍不住一把扯过淡日绣玉衣,哼道:“好啊,那就多谢容师兄好意了。”
  容齐笑意更深:“好好准备。”
  谢怀瑜腾身而起,半空中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容……”
  冷不防见容齐还在原地看着她。
  容齐见她回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光芒,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紧张和希冀:“什么事?”
  谢怀瑜犹豫了一瞬,道:“嗯……最近崔寒很忙吗?”
  容齐的神色几不可见地紧绷:“他快要筑基了,正在闭关冲击瓶颈。”
  谢怀瑜飞身落地,蹙眉道:“他闭关了?他怎么自己闭关了,也没说一声……”
  容齐眼神发冷,笑道:“怎么了?他不能闭关吗?”
  谢怀瑜道:“没什么。有你这个师父在侧,想来也用不着我多管闲事。”她虽然比容齐高出一个大境界,但若论典籍心法未必比容齐吃得更透,要谈授徒经验就更加不如了。
  谢怀瑜不再挂心,回到太星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五大派约好的密探罗叱海的日子。
  极意宗内,这件事只有长老以上才知道,就算如庄蕊这等消息灵通的弟子,也只隐约知道罗叱海将有异宝出世,并不知道褚宜年的具体安排。
  月上中天,十四位长老在无上峰集合后,一同御剑而起,霎时各色流光擦过天际,远远消失。
  罗叱海在大陆边缘,饶是元婴期修士全力御剑,也行了一整个昼夜。
  谢怀瑜和柴光熙二剑当先,并驾齐驱,几乎同时落地。二人相视一笑,柴光熙道:“怀瑜长老真是刚刚成婴么?瞧来一点也不像元婴初期的修士,脚程好生厉害。”他有一张温柔可亲的娃娃脸,唇角似乎永远带着微笑,让人心生亲近。
  谢怀瑜淡淡笑道:“柴长老过誉了。御剑飞了这么远,你还神完气足,精神奕奕,我是远远比不上的。”
  柴光熙道:“谢长老莫要自谦。你可是宗门里最年轻的元婴长老,百岁之内成婴,自古凤毛麟角。此次由你总领,我一定全力配合。”
  谢怀瑜道:“不敢当。论修为,论资历,论经验,我都不如柴长老你。还是你来发号施令,我从旁协助吧。”
  “诶,谢长老此言差矣……”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推辞。谢怀瑜道:“这样罢,一会儿人来齐后,直接分成两队,咱们就分头搜寻便是。”
  柴光熙笑道:“好,这样也不违掌门的原意。”心中暗暗评判:“这个新晋的元婴长老瞧来并不如某些传言那样骄横自大,或是孤僻古怪啊。”
  没过多久,十二名金丹修士前后赶到,陆续有剑光落在细白的沙滩上。
  此时正逢日出,天水相接的远方氤出一条灿烂的红线,红光渐渐夺目,灿然大亮,却是朝霞万斛,将满天白云映得如同天边的玫瑰。朝阳从海面上一跃而出,整个天地都亮堂了。在这极致美景之中,最后一人雪衣当风,踏剑而来,落在谢怀瑜身畔。
  容齐最后才到,倒是出乎谢怀瑜的意料。在这十二名金丹长老中,他年纪虽然最轻,道法却绝不是最低的。
  她看了容齐一眼,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略微恍惚,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在柴光熙的提议下,十二人抽签分作两组,每组六人,分别跟随他和谢怀瑜。
  谢怀瑜这一组里有:太玄峰宋峻,太阴峰莫习风、吕濯尘,砺剑峰别惜云,太星峰石卿,无上峰容齐。
  柴光熙笑道:“谢长老,你先请?”谢怀瑜又看了容齐一眼,摇头道:“你们先吧。”柴光熙道:“好,那我们就先行一步。大家多多小心。”带领金丹修士飞出丈许,跃入水中。
  谢怀瑜低声问容齐:“你怎么了?”
  容齐听她语气关切,眸中不自禁浮现一丝笑意,道:“没什么,可能快要突破了。”
  修士突破的关头需要静心凝神,即使是突破一个小境界,也并不简单。谢怀瑜皱了皱眉:“若不然,你就在岸上休息吧。水下吉凶难料,我们不一定能分心为你护法。”话音一落,只见刚才还好端端的容齐忽然面笼寒霜,冷冷道:“不劳谢长老费心。若我真的在水下突破,你不用理会便是,定不会连累于你。”
  其余几人都目视前方,仿佛在认真观看墨蓝色的海面,实则个个尖着耳朵,偷听谢容二人说话。他们心中却是大为惊奇,容齐虽然是金丹修士中年纪最轻的,甚至比他们的徒弟都还要年轻,但是一直以来老成持重,既有风度涵养,从来没听过他为这种小事和人斗嘴拌架,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任性。
  几人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更加“专注”地凝视着水面,似乎在仔细研究拍岸的海涛。
  谢怀瑜只觉得容齐可能是临近突破,心绪浮躁,也不与他计较,向众人道:“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七人刚要入水,忽然天边流光飞过,越来越近。莫习风道:“有人御剑经过。”吕濯尘道:“不对,他们好似是冲我们来的?”
  那飞剑逼近海滩,谢怀瑜看清其上人影,双眉紧皱,心中暗骂一声。
  谢衡跳下飞剑,向诸人拱手行礼,笑道:“还好赶上了。”便要
  牵着谢柔雪加入队伍之中。
  谢怀瑜抬手一挡,道:“父亲怎么来了?”
  谢衡摸了摸鼻子:“我……”石卿干笑两声,走出来道:“怀瑜侄女,是师叔告诉你父亲的。这……你父亲也是极意宗的长老,那日碰巧不在,否则本也该知道的。嘿嘿,你说是吧?”
  谢怀瑜道:“但他不该来。还带着一个外人。”谢衡见她不假辞色,丝毫不留颜面,恼道:“你妹妹也是极意宗的弟子,怎么就是外人了?我们今日来都来了,你要怎的,赶我们走吗?”谢柔雪拉了拉他的衣角。谢衡握住小女儿的手,道:“你别怕!罗叱海难道是她的吗?她凭什么不让你下水?今日咱们就一定要下去,看谁敢拦?”
  谢柔雪回谷之后,花了一点时间和心力,重新收服了谷中弟子。但经了这一事,她已悄然埋下心结。听说罗叱海有异宝出世,而且是克魔之宝,心下大喜,若能夺取收服这件异宝,就能弥补失去清虚令的遗憾,不但能大挫魔修一雪前耻,想必她这谷主之位也将坐得更稳。
  因此她虽不说什么,却也打定主意,是一定要下去。
  宋峻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出。他们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都远不如谢衡,领队又是谢怀瑜,自觉不方便插嘴,都默默站着,听谢怀瑜做主。石卿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帮谢衡说话:“怀瑜侄女,他们来都来了。咱们抓紧时间办正事要紧。”
  谢怀瑜淡淡道:“好啊,你说得对,罗叱海不是我的,我管不了这么多。”
  谢柔雪心中刚自窃喜,又听她道:“既然你们这样坚持,那就等我们入水后,自己下去吧。”
  谢衡急问:“你什么意思?”罗叱海异常凶险,否则也不会区区一片海域,褚宜年派了十二位金丹修士,两位元婴修士来探了。且还嘱他们若是分头行动,一定要有元婴修士带队。
  谢怀瑜转身道:“字面意思。准备下水。”后一句是对其余几位金丹修士说的。说完似乎再也不想多留,纵身跃入海中。别惜云紧随其后,宋峻、吕濯尘、莫习风互视一眼,也跟了下去。石卿对谢衡和谢柔雪道:“走!”刚要迈步,忽觉周身一沉,如一座大山当头压下,冷汗涔涔,动弹不得。他身旁的谢衡和谢柔雪亦是呼吸急促,如负千钧。石卿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谢怀瑜的声音隔着深深的海水,却清楚地响在他们耳边:“石长老,你擅自泄露消息,我已经取消你的行动资格。你们不必担心,待我们走得远了,禁制自然解除。到时候你们想下水也好,想回去也罢,都由得你们。”
  “你取消我的……”石卿这才慌了神。
  谢柔雪看向容齐,叫道:“容师兄!你……你和我们一道好吗?”眼眶微微泛红,楚楚可怜。
  容齐道:“你们不该过来,此处凶险,还是回去吧。”说完,在谢柔雪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跃入罗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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