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我说了我要去进行都内研究所进行巡视!”宫野志保推开拦在她身前的伏特加,闯入了临时划分给琴酒的办公室,天知道为什么安保也需要办公室,不过宫野志保也清楚,所谓的“安保”只是借口,琴酒不可能完全放弃他在组织内的其他职能,所以势必也得找个地方一边盯着她、一边处理公务。
  琴酒听着门边的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扫了宫野志保一眼,他已经听说了波本正带着手下,马力全开地追捕着黑麦,此时有一种计划落空的失望,他兴致缺缺地对宫野志保假笑了一下:“怎么,难道你打算趁着巡视的机会逃走么?”
  宫野志保捏紧了手上厚厚一叠打印纸,冷哼道:“不要拿你对叛徒的那一套对我!但凡你真的关注了研究所的信件往来,就该知道,那家研究所的所长已经被撤职了,我需要考察新的负责人。何况——”宫野志保挑了挑眉,“那个研究员的课题我很有兴趣,也许会给我带来aptx新系列的灵感。”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吧?”宫野志保视线直视着琴酒,底气十足:“哪怕是到boss面前,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批准我外出的。”
  实际上,boss并没有限制雪莉的通行。琴酒暗忖,他能唬住雪莉这么久,全靠自己积攒的威压和直接切断了雪莉的手机信号,但是如果雪莉真的不依不饶到用内网向boss抗议,那么自己就算用“让雪莉有压力、可以全身心投入实验”作为借口,boss心里恐怕也会对他自作主张有所微词。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安保’。”宫野志保嘲讽地在“安保”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那大可以派伏特加亲自跟着我。比起那些普通的组织成员,伏特加总该是你信任的、绝对不会背叛的人选吧?”宫野志保瞥了一眼被自己推开,但还在努力拦住自己的伏特加冷冷地笑了笑,“怎么样,琴酒?”
  琴酒并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就牵着走的人,他没有理会宫野志保提供的选项,反而提出了一个看着不怎么相关的问题:“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研究,让你这么有兴趣?”他是行动组,对aptx的了解也仅限于这是一个无色无味、甚至无法被司法解剖发现的毒药。
  宫野志保挑了挑眉,露出了一点微妙的意味:“你好奇这个做什么?”她扬了扬手上的打印纸,“说了你也不会懂吧?”
  “是人都有好奇心。”琴酒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实际上他总觉得雪莉看好这个研究只是她为了逃离研究所的借口罢了。
  “呵。”宫野志保冷笑一声,将手上的资料直接甩到了琴酒怀里,“那你就好好看个痛快吧。”说着,她索性直接转身,懒得再跟琴酒掰扯,“反正,明天我就要去研究所巡视。”
  伏特加看着宫野志保离开的身影,扭头看了一眼琴酒,“大哥,要拦住她么?”
  琴酒低头拿着宫野志保甩过来的打印纸,第一页是课题名称“关于池袋事件的血液样品研究分析”。无聊的东西。琴酒这么想到,然后又随便翻了翻,一张对比图片映入了他的眼底——那是一张小鼠的对比实验图,图a的小鼠有着深可见骨的伤痕,而图b则只能看到浅浅的疤痕,图下注明着实验时间只有短短数小时。
  有点意思了。
  琴酒摸着自己左肩的伤口,眼睛微微眯起。
  ***
  第二天,宫野志保踏出了研究所的大门,她看着停在门口的保时捷356a,只感觉背心冒出一阵细湿的冷汗。车窗在她面前缓缓下移,果不其然出现了琴酒那冷漠的面容。
  “上车。”琴酒冷淡地说道。
  “怎么是你?”宫野志保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难道你连伏特加都不能放心么?”
  “这么执着地指名伏特加,难道你真的打算干些不能让我知道的事?”琴酒挑了挑眉,毕竟在伏特加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总比被他虎视眈眈盯着要容易一些。
  “随便你怎么说吧。”宫野志保镇定地说着,拉开车门,坐上了保时捷的后座。一上车,她就继续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实验报告,显得非常忙碌。
  琴酒瞅了一眼伏特加,示意他开车。他这次算是计划外的出行,雪莉不打算让他接触那家研究所的态度十分明显,这到底是出于她被监控管制的厌恶,还是真的她打算趁着去研究所的机会出逃或者联络其他人?
  他突然加入巡视计划,显然让雪莉手忙脚乱。他恶劣地笑着,扯出了车载的点烟器,点燃了嘴边的jiloises。试探雪莉是一回事,那家研究所提交的报告,还真勾起了他几分兴趣。昨天晚上他把那家研究所最近提交的报告都翻开了一遍,池袋事件刚结束不久,这个研究员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而雪莉被限制行动尚且在研究员提交报告之后,所以研究应该是真有其事,而并非是雪莉想出来的借口,而更非是针对他的对症下药。
  能快速恢复伤口的研究么?经过自己的阅读和提炼后,琴酒得出了这个结论。这的确是他现在正需要的东西,来得时机虽然有些巧,但是雪莉并没有让他参加巡视的安排,看见他在车上的惊讶也不像是假装的,所以,这算是意外之喜么?
  琴酒深深吸了一口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低着头看报告的宫野志保,她的表现也确实不像在盘算着什么一样,更何况,她被限制在研究所里,往来除了那几份已经被他阅读过的研究报告以外,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联络。
  看来,一切正常。
  琴酒吐了一口烟圈,有些期待着那个名为“桂一朗”的研究员的实验,组织每年投入那么多在研究项目上,也该出一点除了毒药以外的产出了吧?如果这个研究员的实验数据真实可靠的话,他相信,boss一定会奖赏对方成为代号成员的——就像继承了aptx项目的雪莉一样,研究组拥有代号的成员,都是boss十分看中的珍贵的科学家。
  察觉着琴酒冰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着,宫野志保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努力控制着自己指尖不要颤抖。快了,快了,马上就要摆脱这令人厌烦的监.禁了。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在琴酒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研究所的大门在雪莉验证了指纹之后,在他们三人面前缓缓打开。黑衣的保安阿比留朝几人弯腰鞠躬。“日安,各位大人。”
  雪莉微微点头,而琴酒和伏特加则是目不斜视。他们三人像路过了无足轻重的路人一样,从阿比留的身边经过,进入了研究所的大厅。
  大厅内,大部分接到巡视消息的研究员都迎了出来,面带期待地看着宫野志保,也有悄悄打量琴酒和伏特加的,但是都被他们身上的煞气而逼得不得不飞快挪开视线。
  “哪一位是‘桂一朗’先生?”宫野志保环视了一圈,穿着白大褂的人有六七个,不过这些人一个个眼神炽热,实在和她想象的“桂一朗”不同。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确实自己身边没有找到那个黑发眼镜青年的身影。
  “不在这里?”琴酒轻笑了一声,“雪莉,看来人家似乎并不期待跟你的交流。”
  宫野志保冷淡地回应道:“难道在大厅迎接就能交流了?”她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研究员们,“如果他手上正在做实验,那么专注于实验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科学家的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琴酒不可置否,“那个桂一朗的实验室在哪?”他随便指了其中一个探头探脑的研究员,“带路。”
  “去实验室?”宫野志保微微皱眉,“打扰到他做实验不合适吧?”
  “正好看看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数据有问题——你也关心这个的吧。”琴酒瞥了一眼面露犹豫的宫野志保,为她这种明明想知道,却还有所顾虑的样子感到好笑。他也不理对方是不是还在纠结,迈开步子,拎着那个研究员的衣领,“带路。”他沉声道,“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研究员打了个寒战,他们只知道今天来的会是东都市内所有研究所的负责人,但是却并不知道琴酒和伏特加的身份——他俩怎么看都跟“科研”二字扯不上关系。本来,依照他们朴素的观念,这种和科学界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人,自诩不凡的他们可向来不会搭理的,但是琴酒此时的气势太盛,作为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就遵循了对方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引领着对方前往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伏特加见状就想跟上,但是他谨慎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宫野志保,他还记着自己的任务是要盯着雪莉、看她会不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看我做什么?”宫野志保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不跟着琴酒?”
  “我需要负责‘保护’雪莉小姐。”伏特加的表情很憨厚,仿佛他真的是在说“保护”而不是什么“监视”一类的词语一样。
  “嘁。”宫野志保嗤笑一声,琴酒离开她身侧以后,她才感觉到空气中的压力骤然一松,面对伏特加时也轻松了许多。“我可不像琴酒那么横冲直闯没有礼貌。”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去会客室里等着就好。”
  她直接提步走人,伏特加犹豫地看了一眼琴酒的背影,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跟上了宫野志保,走向了和琴酒离去的方向截然不同的地方。
  ***
  琴酒没有管身后的响动,有伏特加盯着,雪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组成员实在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他跟着被他临时指派的研究员一路来到了一个实验室的门口,大门是用非常厚实的钢板所铸成的,看着就觉得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他作为行动组,也只能有这种最直观的体会了。
  “这是我们研究所最高级别的实验室,需要指纹、瞳孔、id卡以及口令四层解锁。”研究员实在忍耐不了这安静到有些冰冷的气氛,绞尽脑汁找着话题。“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监控室的安保人员进行远程锁定,一旦远程锁定,不光外面的人,就连里面的人也无法打开大门——万一有人偷盗数据被发现的话,就只能被瓮中捉鳖了。”
  琴酒随意听了几句,说实话,他不觉得会真的有人来研究所盗取数据,所以这样的防备措施在他看来有效却也可笑。他下巴扬了扬,指着大门说:“所以,桂一朗在里面?我还得等他打开门?”
  “不,不用。”研究员讨好地笑了笑,“我们科研所里高级研究员都有出入的权限。”他挺了挺胸,不经意般地用炫耀的语气说:“我这就为您开门。”
  琴酒没有理会研究员暗自的小心思,他只关注自己马上就能看到那个在报告中简直可以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的实验项目,要不是桂一朗是实验的负责人,他还真不一定可以记住对方的名字。
  随着“滴”的一声,冷色调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研究员立刻让出了道路,老老实实等在一边。
  琴酒提步上前,他习惯性地朝室内先扫视了一圈。一些他说不出名字的实验装备和各种仪器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靠墙的一圈置物台上。实验室的中央是长条形的实验台,只见实验台上,一只小白鼠正在被五花大绑地绑在解剖用的板子之上,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黑发青年正站在台前,他低着头,实验室顶头的白色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了一片暗色的阴影,把他的面容隐藏得若隐若现。青年拿着手术刀,缓缓地按上了小白鼠的腹中线,小白鼠剧烈地挣扎着,却没有办法回避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锋。
  对方的手很稳。
  这是琴酒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
  “你就是桂一朗?”琴酒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和身后实验室大门自动关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欢迎光临我的实验室。”青年在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之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虽然藏在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之后,却依然掩饰不住从中透出的冷冽的光。
  “该说好久不见么,琴酒?”青年嘴角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幅度,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琴酒在看到青年面容的瞬间就拔出了自己的伯.莱塔,瞄准、解锁、开枪,一气呵成,而青年也同时后退、侧头、闪身,并且用劲甩出了自己手中的手术刀,直指琴酒的右手。
  “你在用右手开枪呢。”青年轻笑着,“真高兴你没有痊愈。”他背靠在实验台后躲过了琴酒第一轮射击,气息丝毫不乱。
  “呵。”琴酒对这样小儿科的挑衅似乎没有反应,甚至于,对自己落空的连续射击也丝毫没有意外。“akira。”他咬着牙,像已经做过了这个动作数百遍一样熟悉,他舌尖轻动,从嘴中吐出了这个名字。“还真是久违了的见面啊。”他举着伯.莱塔,枪口朝着实验台丝毫不动。
  “这一次,可没有那么轻易会放过你了。”琴酒裂开嘴角,露出了畅快的、血腥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