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森川檀毫不慌张,“也许你该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了。会委托你来查我的人，恐怕是泥参会的高层吧？”他比青年略微高上一个头，此时看着青年的样子，竟有几分睥睨的味道。“那么,你查出什么了呢？池袋的情报贩子先生。”
“no,no,no.”青年摆摆手,“虽然我目前的确在池袋开了一家事务所，但是因为有讨厌的人在，恐怕下个月就要搬到新宿去了。”
“池袋也好，新宿也好,都还在东都市内。泥参会号称掌控了东都市的地下世界，恐怕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森川檀朝青年走去，把满是书籍的书架暂时抛之身后。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先是在杯户町的电车站搞了个大事件，”青年拿出手机晃了晃，“接下来，又找上了泥参会。”他赤红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兴味的流光,“你要谈的那笔生意到底是什么,说实话,我也挺有兴趣。”他看向森川檀，语气笃定：“一亿日元买泥参会一个关注,这样的大手笔，你想要的肯定不止是金钱而已。”
“一般人追求的不是金钱就是权力,你竟然也有兴趣么？”森川檀挑了挑眉。虽然说商人逐利,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身为情报贩子的青年,森川檀观察之后更加倾向于,他那双红眸追逐的只是“兴趣”本身。
“哦？金钱？权力？这么庸俗的东西？”青年摇了摇头,“在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你想要的绝对不会是这种东西。”
森川檀这才稍稍正眼打量了一下青年，聪明的人在相遇之时，就能明白对方的本质。他有些好奇地反问：“那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
青年难掩眼中的兴奋，他跳着小步靠近，在森川檀的耳边轻轻笑道：“你想要的是bao对不对？”这是意大利语的“动乱”，而森川檀恰好熟练地掌握了这门语言。只是青年吐露这个词语时，音调都夹杂着扭曲的快乐，仿佛这个词语本身就有魔力一样。这让森川檀微微诧异，总觉得青年除了期待动乱本身，还在期待着别的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肯定了青年的说法：“啊，竟然被你发现了。”
青年对于森川檀的不动如山有些不满，可他嘴角上扬的幅度反而越大，然后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因为此刻他的手腕正被森川檀牢牢握住，对方一个巧劲，直接压上了他的麻筋，让他整条手臂都失去了力道——他刚刚趁着贴近森川檀的机会，打算用贴身的蜘蛛c66小刀好好挑衅和试探一下，没想到却在第一步就被抓了个正着。
“镪——”他不自觉地松手，手中的折刀失去控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一声。
“讨厌——”青年拉长语调，又想改用另一只手偷袭，却依然被森川檀察觉了端倪。一个来回后，他就被迅速地反扭压在墙上，同时又被脖颈处的冰凉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森川檀调整了一下手术刀的刀刃的方向，好让青年能更好地体会到随时被切开的感受。他对青年的挑衅毫不在意，只希望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这样的事实，能让对方无意义的行为稍微收敛一点。
“在我面前玩刀子？你的水平好像还次了点。”森川檀嘲讽地笑了笑，拿着手术刀的手又用劲了三分。
青年的表情瞬间更加扭曲了，贴在动脉处的刀片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那种遇到了新鲜事物的喜悦，仿佛是饥渴了许久的鬣狗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只想把它们拆食入腹。
“哈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青年用尚且没被钳住的手，捂着脸狂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的人，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些无聊的东西。无聊的人类，无聊的追求，这些我都看得太多了。总算——总算，有一点不一样的了。”
“果然，还是人类最棒了。”他翻过身子，向森川檀伸出手，像是想要触摸珍爱的造物一样，触碰对方的脸颊。
森川檀后退一步，把青年的手拂开，看向对方狂热的表情：“你的‘人类爱好’的兴趣我可不敢恭维。”他大概意识到青年正打算站在高高的视角，来欣赏一场由他主演的剧目，而他从来对成为舞台的角色不感兴趣。
“既然你也对bao有兴趣的话，”森川檀居高临下地看向青年，“那么成为我的‘工具’如何？”他甩开青年，嫌恶般地从大衣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我不介意多一个好用的‘工具’，但是我介意被人当成npc取乐。”
“你肯定不会想知道我生气以后的样子的。”森川檀朝青年笑了笑，语气虽然温和，但是眼里却满是杀意：“上一个直接挑衅我的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人类观察家。”
“哈哈哈哈哈，没错。”青年甩了甩手腕，毫不在意地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小刀，他把自己彻底地放在森川檀的攻击范围内，用这种全然不顾危险的姿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和那种脑子里只有利益的人不同，只要你能让我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那么就可以驱使我做任何事情。”
“现在，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是不是该友好的互相介绍一下呢？”青年狡黠地笑了笑：“我的名字是奈仓，是池袋的一名高级精算师。”
森川檀半点都没信，他嘲讽地说道：“你作为情报贩子，不是该什么都知道么？”
“都怪榎田啦，那小子技不如人还到处吹嘘。”青年毫不犹豫地把队友卖了个彻底，“查不到资料就大惊小怪的，明明我们池袋的特产也是这样嘛，越神秘不就越有趣么？”
“特产？”森川檀想了想，“你们的都市异闻‘无头骑士’么？”
“赛尔提可不喜欢被当作都市异闻哦。”青年跳到森川檀旁边，全然没有刚刚还被他用手术刀威胁过的担忧，“早上的快递十分好用吧？”
“不要把你的监视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森川檀用手术刀挑起了青年的下巴，而对方也顺从地抬起头，继续笑嘻嘻地回应着。
“没有哦，只是观察。”青年拿出手机，点开了某个界面：“你一直都很注意，没有暴露在各种监测镜头之下，想要找到踪迹可不容易。”青年揶揄地扫了森川檀一眼，“只除了昨天夜里那个jc的出警记录仪——明明有其他的方式，但是你却选择了那么做。果然，你也觉得玩弄猎物十分有趣吧。”
森川檀挑了挑眉，“那你觉得现在的我是不是也在逗弄猎物呢？”他把手中的手术刀向前又送了几分，刀尖恰恰好压住了青年的皮肤和肌肉，形成浅浅一个凹坑，似乎再进一步就能破开对方的身体。
“好吧好吧。”青年举起双手，像是抱怨一般：“我知道你的小爱好了。”他在森川檀准备把手术刀捅进他身体的前一秒，当着对方的面，按下了删除键：“现在，就连这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森川檀挑了挑眉，能侵入到出警记录仪里的黑客，恐怕不是如青年口中那般无用。他在脑海里瞬间整合着自己的计划，青年的参与应该能让他的安排的舞台更加盛大。
不被普通利益吸引和驱使的青年，他口中的“bao”恐怕有着更深的含义。
森川檀默默想着，一个世界不该有很多个主线，也许在探查组织之时，也可以顺手调查一番？他牵扯进的事情越多，就越有把握通过自己将整个世界都拉入混乱之中。到那时，搅乱了漫画家所有布局的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终局？只要不是“another”那样的“天降正义”，漫画家就必须用合理的剧情来了结一切，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直面带有漫画家意识的存在了。
也许，会是漫画家本人呢？
森川檀微笑着，移动着脑海中的棋盘，把每一枚棋子都放在各自的位置上，包括这一枚自己送上门来的“bishop”。
***
青年同样微笑地看着森川檀的双眼，这个他和榎田都查不到信息的人，是真的黑客水平高人一等，还是因为对方并不存在于“现在”的国民库资料里呢？
池袋有着赛尔提这样的都市传说，那曾盛行于黑暗世界的“bao”，会不会也不只是街头巷尾的异闻呢？毕竟，连尼布罗公司的幕后首领也沉醉在那个“永生之酒”的故事里，干出了不少疯狂的事情。
虽然他用“bao”的试探似乎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但是只要他继续参与，继续观察，他总能得到答案。他对“永生”没有想法，只是想知道，当“永生”加入“人类”的议题之后，又会给这个群体带来怎样的火花。不论是多么贪婪，多么丑恶，他都想在观众席上尽情欣赏。
青年期待地看着森川檀，这个人眼里的死气和疯狂都像是鲜血淋漓的活肉，吸引着饥渴的鬣狗，为了能更加愉快地享受盛宴，他不介意成为对方的工具。
一定要让我充分地感受到乐趣才可以。而那之后，就轮到我收取利用我的代价了。
青年和森川檀相视一笑。他的视线越过对方，看到了对方驻足已久的书架。那是一排又一排小说家们的代表作。
他在看着太宰治。
青年观察了森川檀很久，当然能意识到对方的视线到底在什么地方停留了很久。虽然不明白对方看向书籍时复杂的眼神，但是他能从中感受到对方对于这个人物的珍视。
既然是珍视的对象，那破坏掉这份珍视一定会观察到更加奇妙的变化吧？
或许我可以先收取一点利息？
青年不怀好意地笑着，从自己身侧的旋转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其实，如果是太宰先生的粉丝的话，这本书可以帮你更加了解太宰先生哦。”
他表现得十分友好地把书递给了森川檀，“这本书还有电影版，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一看。”
森川檀没有伸手，他只是看向青年拿取书籍的书架，默默记住了位置。
“我并不感兴趣。”森川檀摇摇头，矢口否认。只是当他走过青年身边时，仿佛顺手一般，在同样的位置拿起同样一本书向结账的柜台走去。
“啊，第二个特点，看来是口是心非么？”青年嘟囔着，像观察到蝉蛹破茧的观察员一样，露出更加期待的表情。
随后，他把手中的书甩到一旁，迈步踏了过去，像追逐着森川檀的步伐一样小跑着跟了上去。
书店的这个角落又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一本书被丢弃在地面上。风轻轻吹过，翻开了书的封面，上面写着《人间失格：太宰治和他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