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只允许自己失神一秒,然后就立刻把自己的身心都全副武装起来,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为什么琴酒要告诉我这个事?是在怀疑明美么?苏格兰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刻意?他会觉得是我暗中吩咐的么?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才最为自然?
  无数念头在安室透脑海中闪过,最后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用阴沉地表情回望了琴酒:“我知道了,还真是多亏你告诉了我。”
  琴酒挑了挑眉,他看到了安室透失神的表情,哪怕对方控制自己心绪的速度飞快,可就只有这一秒的变脸也让他的心情舒爽了起来。他对安室透故作好心的姿态感到作呕,能用对方青梅的死刺激回去,也算是他小小的回敬。
  琴酒迈步走向安室透的马自达,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安室透落后琴酒一步,他眯着眼看着琴酒听到自己这句回话后离开的样子,感觉不太像是在试探。这才敢在没有人注意自己的前提下,稍稍放任自己的心情。
  骤然得知宫野明美去世的消息,让他回想起被对方的母亲救助的童年,当初自己因为舍不得她关闭诊所离开、而偷偷藏在她搬家的车里,从此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爱莲娜老师——”安室透垂下眼帘,喃喃地呼唤着早已去世之人的姓名。当组织发现他藏在宫野爱莲娜的车上进入了秘密研究所后,为了保证消息不被走漏,他本来是要被组织灭口的,是宫野爱莲娜保护了他,抚养了他,虽然组织不是什么正常孩子应该呆的地方,但总比就此丢掉性命要好。
  他是宫野爱莲娜两个孩子的兄长,是被她拉起手、托付了孩子们安全的保护者。而现在,他的妹妹之一,为了一个始终无法得知姓名的青年的野望,葬送了性命。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苏格兰曾经提过,那个青年的代号是——帕图斯。在这场行动的准备间隙,他也不是没有查过这个名字的底细,可是一来是三天的时间太少,二来组织里又不存在一个所有成员的花名册——说着的,对于跨国犯罪组织来说,这种东西未免太傻了,简直像一个靶子一样等着卧底去偷。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还不敢做得太明显,以免让青年得知了自己的打探。
  帕图斯,世界公认的极品红酒,被称为“波尔多酒王”,酒香醇厚,回味悠长,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适合青年的代号,不像他的“波本”,总觉得带着一股甜蜜。
  如果说boss是看人来给代号的,“酒王”对上一支“威士忌”,是不是也在暗示着对方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上?比如作为基酒的“琴酒”和“朗姆”?一个是组织的topkiller一个是组织的二把手。不,想想伏特加,作为基酒之一,他还一直只是琴酒的小弟而已。
  安室透扶额,他那三天没有打听到帕图斯的消息,让他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在组织中的地位不够,如果是琴酒呢?青年一直忌讳让琴酒知道自己才是幕后之人,也许是因为琴酒对他十分熟稔?
  这或许是得到情报的好机会。安室透快步跟上了琴酒的步伐。
  ***
  琴酒坐在马自达的副驾驶上,他扯出车上的点烟器,从风衣中拿出被血染红的jiloises的烟盒,他嫌弃地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然后把整个烟盒丢到车窗外。
  安室透弯腰开门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自己鲜血味道的香烟,滋味恐怕很不一样吧?”
  琴酒斜睨了安室透一眼,咬着烟:“你如果想试试,我也可以帮忙。”
  “那还是免了吧。”安室透放下手刹,踩上油门,“我对香烟可敬谢不敏。”
  琴酒嗤笑一声,故意吐了个烟圈。
  存心打探情报的安室透可不会放任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此沉默下去,回组织据点的这一路上,这辆马自达上只有他和琴酒两人,天然就该是他的主场。
  “需要医疗箱么?”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上的置物箱,“还真想认识一下把你能弄成这么凄惨的人啊。”
  青年只说会想办法把琴酒引到矢雾制药的制药厂基地,但是却没说是什么方法,而他当时在和泥参会交流,并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琴酒双手环胸,不打算去碰那些医疗用品。这不是他的保时捷,他可没有警惕心下降到使用组织里其他人提供的药品。“收起你假装亲切的嘴脸吧,波本。”他嗤笑,“我可不是那些会被你外表迷惑的男男女女,还是说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安室透耸耸肩,反正受伤的是琴酒,“偶尔的善心不被接受也没什么,但是说我意有所图就过分了吧?”他回呛道:“topkiller落到这个地步,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出于同一个组织的情分了。”
  “所以,你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才格外好笑。”琴酒扬了扬眉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好到你会主动关心我的地步。朗姆想要什么?还是你不甘于做朗姆手下的情报员了呢?”
  “哇哦,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安室透假笑道,“我对我目前的上司没有任何不满,虽然他之前把我借调给你,但是,挖墙角是不可以的哟。”
  “嘁,就你?”琴酒狠吸了一口烟,“朗姆的人都染上了他那种藏头露尾的气味,我可没兴趣接手。”
  “但是你的滑铁卢可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失败。”安室透毫不介意地把朗姆扯了出来充当借口,“组织需要更多的情报去小心应对这个敌人。”
  “不用,我自然会对boss一一说明。”琴酒丝毫不吃安室透那套,“这个敌人的情报或许很快就会摆在boss的桌面上了。”
  安室透阴沉了脸色,“难道日本还有比我更厉害的情报员么?”
  琴酒瞥了一眼安室透,“有自信是好事,波本。”
  “那不如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安室透适时刺了一句。“被ga逮捕的你,难道不是吃了情报的亏么?”
  “嘁。”琴酒咬了咬牙,严格来说,是他没有在1v1里打赢对方,一颗预料外的马格南子弹加上一个没有被他发现、提前准备在现场的尸体,让他输得有些不太痛快。
  “对方看来很强。”安室透凉凉的说道,“所以你不想让人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那是ga的人,我当然会有方法把人找出来。”琴酒狠狠地说着,他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犬牙,想象着对方凄惨的下场:“然后我会一点一点扯断他的喉咙。”
  “ga的人?”安室透微微皱了皱眉头。青年竟然会和ga有关系?还是像利用他一样利用了ga?如果是后者,那青年的能力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深不可测。
  “而且多半是ga藏在组织里的老鼠。”琴酒露出了血腥味十足的微笑,“但是非常不凑巧,组织在ga最近也安排了线人。”
  “难怪你被逮捕的消息这么快就被boss知道了。”安室透若有所思,“那个老鼠竟然敢和你当面对战?不怕暴露么?”
  “估计是在组织里用了点伪装吧。”琴酒想了想,“至少在面对我的时候,还真是坦然的样子啊,那个akira。”
  “akira?”安室透记下了这个名字,“是老鼠的名字么?”
  琴酒扫了一眼安室透,“抓老鼠的活可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波本。”他眼里露出红光,“可不要抢走我的猎物。”
  “好奇,好奇而已。”安室透连忙声明:“也就只有你喜欢玩这种猫鼠游戏了。”
  琴酒轻哼一声,并不辩驳。
  安室透实在想象不出青年穿着ga制服的样子,只能暂且当他是利用了ga的卧底,但是ga的卧底是谁呢?安室透免不了好奇,能和琴酒战个高下的人……听说黑麦的水平不错?说起来,好像黑麦确实是琴酒小组里唯一逃脱的人。
  不过如果是黑麦的话,琴酒也不会要等到ga里线人的情报才能动手抓人,看起来至少应该不是他熟悉的人。可如果对方有什么高超的化妆技术——比如千面魔女贝尔摩德那样的,似乎也不是不能坦然在琴酒面前露出真容。
  可如果这么猜测的话,万一青年也和黑麦一样,是用假面在组织里行动呢?何况,如果青年是ga的卧底,安室透暗忖,那计划着对付琴酒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这个代号名为帕图斯的青年,到底是组织的高层,还是ga的卧底?
  现在,就算安室透终于知道了在矢雾制药的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补全了他对青年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他对青年的身份还是如坠雾中,或许只有继续试探,才能得到全貌。
  安室透指尖敲打着方向盘,可如果就这么直接试探琴酒对帕图斯的态度,恐怕以琴酒敏锐的心思,很快就能察觉到这一切背后存在着的算计。那青年之前反复交代过的,要让琴酒瞒在鼓里、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的计划可就会被完全破坏掉。
  “琴酒——”安室透斟酌了用词,刚想开口,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我看个信息。”
  琴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知道波本是这么讲究礼仪的人。”
  “我在你心中的印象看来糟糕无比呀。”波本随口吐槽道,单手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露出一个陌生的号码,以及一句让他心思立刻不定起来的留言:“任务完成,安全屋见。”
  这不是苏格兰的号码。是谁突然发了这条信息?会是明美么?
  青年安排了一切,明美是死是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如果不通知明美转移,在爆炸的车厢里,明美必死无疑;可他如果通知了呢?
  要赌么?安室透咬了咬唇。如果是明美还活着,他的询问会提醒琴酒青年的存在,他破坏掉青年的计划,反而会让已经“死去”的明美重新进入组织的视线,这恐怕会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琴酒突然出声,“你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一件大事,难道是有什么我该知道、反而被隐瞒的事发生了么?”他阴恻恻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
  安室透镇定地笑了笑,祸水东引道:“你的小组里,黑麦好像有点不对劲哦。”
  希望黑麦不是真的卧底吧。安室透毫无心理压力地想着。:,,.